聖徒的工作無非就是執行任務,拿錢,享受生活,接著投入到下一輪任務中。從流程上講,它和每一份普通工作差不多。
當然,還有偶爾需要給同事收拾爛攤子。比如埃莉諾眼前這位和新晉惡魔家族家主纏鬥後把自己弄得隻剩下上半身的拉赫曼先生。他的身子黏在牆上,黑色條紋西裝上全是血,而他的對手在一個小時前剛咽氣,橫屍在兩米外。她過來把他從牆上摳下來,順便把那攤肉泥用聖水澆乾淨。
所以我今天的工作是清潔工,埃莉諾幽默地想。
“感謝您的幫忙,埃莉諾女士,勞煩您幫我點上根煙——在我上衣右口袋。”她剛扣下來那具□□靠在牆上,下半身正在緩慢長出。這個過程緩慢且痛苦,但他看上去就像個沒事人,甚至還想來根煙,哪怕他的肺現在和空氣直接接觸,壓根用不著他那套複雜的呼吸係統傳遞空氣。
埃莉諾氣笑了。
埃莉諾還是給他點上了煙,順便給自己也來了根。煙是好煙,倫杜佬總是會享受的。她守著這個沒了下半身的倫杜佬,就像上次她沒了下半身的時候這個倫杜佬也等著她一樣。
“感激不儘,如果您能將前麵這棵樹轟走就更好了。”
“為什麼?”
雖說心有疑問,埃莉諾還是掏出左輪,一槍將擋在他們麵前的的高大地獄樹轟開,火焰燃儘剩下的木頭。拉赫曼抬手,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他的表完好無損:“還有一個小時左右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西部女槍手靠在牆邊,吐出一口煙霧:“你想看日出?在惡魔的領地?”
事實證明,貴族佬在享受方麵的確有一套。他們所在的惡魔領土是塊小山丘,牆麵正好對著日出的方向,他們在殘垣斷壁中感受紅日從地平線上溢出的陽光。麥田與村莊駐紮原野,花叢鍍上金光。鳥鳴先奏,眾生往來,萬物回響。
“……有的時候我會懷疑你是不是弗朗士人,你的審美水平一點不像布林頓佬。”
“顯然我不是那群滿腦子暴力革//命的執旗手,但必須承認,我與他們在審美上有難得的共識。譬如美術,或風景。”拉赫曼嘴角漫出最後一縷煙霧,空蕩蕩的煙盒無聲控訴這兩隻煙鬼。他恢複完畢,從儲物戒裡摘出一頂禮帽,壓下梳理整齊的頭發,再取出一把他喜歡的黑色雨傘,朝埃莉諾微微鞠躬:“感謝您的徹夜守望,早安,埃莉諾小姐,願你我共享晨光。”
埃莉諾欣賞著遠處的風景,不由感歎:“早安,拉赫曼先生,這可真踏馬壯觀。”
“……禮儀。”
西方大陸上,許多人將教堂視作他們的庇護。不僅因為神聖教廷在反對非人種族上立場鮮明,同時也因為他們絕對的暴力。神聖教廷對每一座教堂均具有管轄權,教堂是教廷的領土,是教廷雙手的延伸。為保障教堂安全性,教皇麾下十三聖徒及每一位主教聯通著所有教堂,一旦教堂求援,就近主教與聖徒對求援教堂均有支援義務,不論教堂規模大小。
拉赫曼趕到求援的溫布爾頓教堂時,埃莉諾已經殺瘋了。這個據點已經被來自地獄的邪//教給占領,教堂從地板到時候天花板上都是烏黑繁複的詭異線條。
埃莉諾先到並支援時,教堂以座位區中線為界,雙方火並激烈異常。糟糕的是,教堂聚集的居民已經開始出現傷亡,十七名常駐修士隻剩下三名修士神智清醒。蠱惑人心智的法陣連埃莉諾都能影響,但好在她尚且分得清敵我,拉赫曼從一地子彈殼中找到一些肉碎,並發現他們無一例外地來自非人種族。
至於埃莉諾本人?她報廢了四十多把不同型號的槍,打空了帶來的所有子彈,隻剩她那一把左輪和她頭上的牛仔帽。現在她坐在散發熱氣的報廢槍堆裡,嘗試著擺脫那種混沌的狀態。
拉赫曼在她麵前站了很久,直到埃莉諾終於把語言組織起來,並向他要煙。
拉赫曼抽出煙鬥遞給她。埃莉諾不是很會操作這老古董,拉赫曼便幫她上好煙草並點燃,煙嘴點上嘴唇,繚繞的煙霧總算把埃莉諾拉回現實。
“虧你最近總挑教廷和非人種族衝突的單子,哈,結果這單你來晚了。”埃莉諾夾煙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剛才戰場的難度可見一斑:“恰好這一單的報酬超值得像大都會甩賣——十三號聖徒說這事他欠我個人情。”
“真不賴,十三號聖徒,教皇麾下第一殺神,不過按照他出沒的頻率,您最好先祈禱能聯係上他。”拉赫曼收起傘,陪她坐在槍堆上。金屬冒出熱氣,下邊還墊著屍體,乍一看還以為這是什麼惡趣味的邪惡大鳥堆成的巢穴。
“他給了我聯係方式,小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埃莉諾說到一半,猛地捂住額頭:“不行,該死,這幫邪//教徒搞的東西還在我腦子裡盤旋。”
“真幸運,您看上去沒什麼行動能力,我想這是聽音樂的好機會。我找找,舒伯特D946……”
“你媽的,彆給我放你那鋼琴小曲,老子要聽鄉村音樂。”
“真遺憾,音響的控製權現在在我手中。上次您演奏的加州招待所實在令人印象深刻,現在該讓我給您分享一些高雅的音樂了。”
“見鬼,狹隘的貴族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