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錯酒被小吳拉走那晚原來尚山就在院長隔壁包間。沒有哪種藥比這個勁兒大,驚出冷汗感覺腦袋鬆快了,體溫回到36度9,我決定不去拿藥,估計就是傷風了,向他討了碗薑湯喝,昏沉睡下不提回家的事。
沒想到我老公拉我陪院長喝酒是個公開的笑話,我沒有力氣跟尚山解釋,不知道他是怎麼看我的。也無力回想認識以來他對我無端親近是否有考驗的成分,考驗我是不是傳說中的人儘可夫。反正已經這樣了我索性就睡在這。
半夜醒來,看見小吳的微信,說領導們出差回來緊接著一場應酬都去北蕉度假村集結了。無所謂了,我和丁萬現在就這樣,我不問他哪天回他也不主動報備。
第二天,體溫果然恢複。我穿著尚山寬大的白襯衫拉開臥室門發現他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走過去叫醒他:“上班可不可以送我?”徹底撕掉了遮羞布。
不就一個合作嗎?我認真給你乾活,生病也是因為忙你家的事,不算工傷不錯了客氣完全沒必要。
今天我倆都去尚利集團上班,尚山沒有道理不送我。車子剛從地庫拐出去我就喊停了他:“我要下車。”
被我的氣勢唬住,猛地踩了一腳刹車,而後又緩緩鬆開不至於停太猛。我繃住慣性前傾的上身保持亭亭玉立的坐姿,優雅下車拎了一袋包子上來。“尚總昨晚照顧病人辛苦了!”
“就吃這個?”搞不懂是不是嫌棄。
“工資有限您且將就。”
他接過包子啃了兩口,車載冰箱裡拿出兩罐牛奶。我看見凍牛奶打了個哆嗦,還好他沒遞給我,心想他還挺能喝。不想車裡設施齊備,他又掏出一隻無需插電的自暖杯將其中一罐牛奶倒進去,一分鐘之後將自暖杯遞給我。“你喝這個。”語氣不由分說。
“其實不用這麼客氣,我就是給您打工的。”有意與他拉開距離。
他卻說:“嗬嗬,現在說有點晚了。”
以為他指的是昨晚我毫不客氣的留宿,於是搶白了一句:“您不會和一個病人計較吧?”
他側頭看我一眼說:“我不計較病人的虛弱,我計較病人的虛偽,明明需要關心卻抗拒關心。”
“需要關心的病人多了,還是關心需要您關心的病人吧……”激發鬥誌我又開始作死的節奏。
“晏小景,再一次提醒你,我的家事我有分寸。”態度居高臨下。
“是的,尚總,我也有我的分寸。”相信此時他一定聽出來我對於他知道我陪院長喝酒有多麼惱羞成怒。
我們都不說話了因為都很尷尬。之前的曖昧基於我們認為在對方心裡有一個美好善良的形象,而後發現事實不是這樣。尷尬延續到車子行至公司前一個路口。“我走著過去,您過一會兒再來。”說完趁紅燈下車。老板可以遲到,我不可以。
呂珊這回異常乖巧,我還沒來就提前泡了茶,剛坐進大會議室,已經端放在我麵前了。
今天工作內容,聽取營銷部和市場部講解近年電商業務拓展。這個部分不需要尚山在場。我們聊了一個小時他推開會議室的門,大家紛紛起身招呼“尚總好!”隻有我沒站起來。大家奇怪的看著我隻有呂珊不以為意。
尚山的目光雨露均沾,唯獨沒落在我身上。他吩咐兩位部門負責人:“把以前傳統數據拿來。”呂珊也隨之出去給老板衝咖啡了。會議室裡隻剩下我和他。我不解地看向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巨大的讓步。這時他終於回敬我的目光:“我隻是不想刻意斷層引起外界更大的好奇。”
核心矛盾的衍生問題解決了,合作以來難得順利的一天,直到下午五點基本理順文案脈絡。茶歇時,呂珊神秘地說:“知道為啥這麼順嗎?”
“為什麼?”我明知故問。
“這兩位都是湯玉香的親戚,替老總裁業績樹碑立傳也有她的幕後功勞自當竭儘全力。”
“主要業務部門都是湯玉香的人?”
“當然不是了!設計部和財務部牢牢抓在咱們小尚總手裡。”說完“咱們”,她臉上泛起紅暈。我假裝忽略不計心裡盤算著另一件事。傳統業務數據支撐搞定了,相關人物采訪還要經過尚山同意。尚國賢是設計部元老,此次采訪的重中之重。之前先斬後奏了一次,不知那時哪來的膽量,現在反倒投鼠忌器。
我把意思跟呂珊說了,約尚山談事情理應通過秘書的。“尚總被材料研究院的院長請到北蕉度假村了,昨晚就應該去的尚總說有事推掉了。”現在我更相信他們是“一夥”的。
今天是周五,這周的現場辦公結束了,我對呂珊說:“等下周一吧,周末不打擾他了。”
“要不一起吃飯?”呂珊滿臉歉疚。
“不了謝謝。”我拍了拍懷裡一摞厚厚的資料,“養分太多了需要慢慢消化。”她沒再勉強。
此話撂在這下周我沒來成。
印廠換稿東窗事發。出乎意料我非常平靜,整件事被彆人牽著鼻子走,確保沒真正釀成事故已是我所做的最大努力。現在我明白了,著急去醫院探望惠利可能就是有預感再不推進合作進程好奇心滿足之前我就出局了。
張副總編奇怪,我對於整件事,不解釋,不辯駁,不溯源,一副要殺要剮隨便的樣子,顯然頗為失望。“報社工作三年我相信你的為人,有什麼疑惑或者顧慮可以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他在儘力施展領導藝術。
我連社長都沒指望,社長如果能救我不至於此刻讓我坐在張副總編的辦公室討論此事。關鍵稿件中間過手的人太多,牽一發而動全身,貌似把責任推在彆人身上,但凡觸犯了不可言說之人,繞一圈回來還是我遭殃。
“隔離是客觀因素,失察是主觀原因,我沒什麼可說的。”我以為這是部門主任麵對突發事件的基本覺悟。並且相信領導如果足夠明智必然明白我不可能自己埋雷自己排雷。
可是稍作停頓,張副總編遺憾地給出最終裁決:“既然這樣,隻能按社委會的集體決議執行……”
以為扣工資扣績效扣稿費,再不濟寫份深刻的檢查。結果比我想的嚴重得多。我失去了與尚利集團繼續合作的資格,剩下的業務交到了小蔡手裡。美其名曰合約提成還是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