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更苦? 隔離第五日,病後第三天我明……(1 / 1)

上山 修習 2560 字 10個月前

隔離第五日,病後第三天我明顯嗜睡,早飯居然錯過了。早飯送到工作人員敲兩下門如果沒聽見就錯過。中午11點又是電話鈴喊醒我,看見是尚山頓時清醒,坐起身想把聲線調整的溫柔甜美,以為他還想和我視頻吃飯,可是他的聲音劈頭蓋臉:“誰讓你自作主張,是不是閒的沒事,太自以為是了吧?”

徹底罵醒氣血上湧。向來對答如流的我一時語塞,但又不能完全不表態:“尚總,您打錯電話了嗎?”

“晏小景,找的就是你!”明槍明火衝我來。發錯一篇稿子至於嗎?不是都上補救方案了嗎?預感到我的周一不好過,以為報社總有好事之人,沒想到提前發難是他。然而,他說的不是這件事:“打聽彆人的隱私,參與彆人的家事,也是記者的本職工作嗎?”

我反應過來是他母親生病的事情,心理鬥爭要不要把呂珊供出來,轉念一想領導最煩相互推諉。我倆關係好壞與他無關,人家隻管事情辦的怎麼樣,以及是否觸犯他的底線。

“您彆著急。伯母的病情已經控製住了。我們找了經驗豐富的老中醫……”事已至此不得不坦白。

“信息需要更新了!”怒聲斬斷我。

沒等我接話,他啪的掛掉了電話,我更懵了。轉而打給我姐夫問情況,我姐夫比我更懵。意識到事態比想象的嚴重,直接撥給呂珊,得知玄惠師傅昨晚轉至中心醫院,同時獲悉她患有一期肺癌,並不是肺結核。

“不好意思哈,沒敢告訴你怕你不幫忙請大夫。”呂珊自知理虧。

“現在情況怎麼樣?”

“今早剛脫離危險……”

“前麵用藥有失誤嗎?”不跟她囉嗦隻問核心信息,聽說服用中藥退燒效果明顯,我平靜掛斷電話。

中午飯也沒吃,一直尋思這件事。

午飯過後我發出視頻申請,尚山意外地通過了。接下來的對話,希望他看見我的臉還有我的表情。

“尚總,應該向您道歉的,不是因為我不會被關在這裡,此時可以守在母親身邊。”我盯住他的眼睛,雖然隔著屏幕有些模糊但是裡麵沒有我害怕看到的憤怒,眼神比早上的語氣柔軟許多。

他歎了一口氣:“進醫院不容易大家儘力了。”他坐在房間唯一的單人沙發上,雙肘戳腿兩手交握托住下巴,眸子裡噙著想說而未說的話。

“剛問過工作組這種情況能不能隔離結束後立刻出去探病似乎實現不了。“我冷靜地實話實說。可能沒想到我已經在幫他想解決方案抬起頭捉住我的眼神反問:“不想知道為什麼我說媽媽不在了?”原來那晚我沒聽錯。

不知道怎麼說,順著這個方向深問那就真的參與他的家事打探他的隱私了。他苦笑自語說:“一人出家,九代承福,現世如此換你要不要?”

眾生皆苦,檻內檻外誰更苦?命題超出我的悟性範圍了。“弘一法師說,人生不過三萬天,借副皮囊而已。得失隨緣,自在隨心,上天自有安排。”搜索枯腸想起以前聽過一句話。

“所以我們究竟去哪?”

自覺招架不住。“安心住在想住的地方……”比之更玄的語言描述玄而又玄之道必有故弄玄虛之嫌,可我顧不了這麼多了。

他的眼神異樣。“研究這個?”

“俗人與高人,同樣談論境界,原地亦可修佛,隻有言辭差異,沒有認知高下。”我決定說自己想說的話。

尚山托住下巴的手鬆開扶在膝蓋上,臉部線條由緊繃變為鬆弛。原本希望他看到我的表情,結果全程我在觀察他的表情。這時更被他的俊朗外表迷惑了。認識兩周以來,沒敢仔細看過他,這道屏幕給了我幾分膽量。媒體關於尚利集團的報道不少,針對尚山的專訪幾乎沒有,沒有專訪便沒有照片,我對他沒有先入為主的印象。如此棱角分明、睿智剛毅的臉,難道還怕麵對鏡頭嗎?我的思緒亂飛。

“膽子夠大的這種忙也敢幫?”

“……”我無語。誠如他所說確實後怕,可也堅信緣分使然躲是躲不掉的。閃過他奪人的目光我繼續關心具體問題:“現在醫院有親人陪護嗎?”

他猶豫片刻:“我小叔在……”

按規定過完明天酒店隔離就結束了。可是群裡都在議論隔離結束後還需要居家隔離三天。我的重心轉到了居家隔離尚山住哪的現實問題。

他比我想的周到,也比我神通廣大,提前租下我們單元我家隔壁的03戶型。“至少租三個月,可是才住三天,太虧了吧!”我的重心又跑到了租金上。

他不動聲色:“最少一年。”我的媽呀,我的愧疚如滔滔江水。

“我分擔一半,這次事故我也有責任。”事故涵蓋很多內容,包括隔離,包括他母親,也包括……

“會讓你還的。”他真沒客氣。

小吳五天沒露麵,壓著隔離結束前一天聯係我:“院長、副院長都出差了,我正好沒事,買了些生活物資放小區物業了,到時候送到你家門口。”

我也沒客氣:“照單再買一份吧。”

好一會兒他回複一個字:“好。”

以為溝通結束了,我打算睡個午覺,小吳發來一條語音,看我雲淡風輕有意炸雷似的:“丁總出差出了點狀況你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狀況?”我終於有點反應。

“說來是個誤會,誤會已經解除了,可是誤會這東西吧?你懂的……”

“算了,彆告訴我了。”煩他有話不說明白故意吊人胃口。

“真想知道?”

“……”我沒理他。

接下來的話,我好像已經等了大半年了。聽小吳一字一句的說出來,就像在聽彆人的事。

我老公丁萬,作為新材料研究院工程部主管,六天前赴江南某市參加一個產學研項目揭牌儀式。三天後,院長韓良、副院長付一敏,同時到達此地參加市政府領導出席的答謝晚宴。種種原因,兩位院級領導與其他下屬分彆住在兩家酒店,但兩天前當地發布的隔離通告,丁萬和付一敏被隔離在同一家酒店。

“出差返回時間延遲了吧?”我的反應肯定令小吳意外,他一定以為我氣傻了,可是找不到安慰的話。微信中斷了好長時間應該在等著我問下文,然而自尊心不允許我這麼做。像我老公那種聰明人一定有辦法化解風波,沒想好脫身的辦法怎敢把自己裝進套子裡?

“小景,沒必要拘束自己,更沒必要難為自己,這幾天很悶吧?隔離結束我去找你……”以前沒覺得小吳趁人之危,幾次三番示好隻想告訴我,他不是任何人的眼線讓我放下對於“司機”這個敏感身份的戒備。可是這一次,太露骨了!有心懟他幾句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