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符雙收拾好東西後，就拐去了隔壁房間敲了敲門。

“什麼事？”季滄海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過來，有些模糊。

“哥，我借一下全息艙。”蒲符雙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自然乖乖生生的喊人家哥。

季滄海那邊一聲悶響，聽著像是人摔了，蒲符雙正想推門進去，但發現門已經反鎖了。

“……我沒事，你隨意就好。”季滄海模糊的聲音傳過來，隨後他似乎站了起來，聲音逐漸變得清晰，打開了門，麵對麵跟蒲符雙說，“以後用全息艙，就不用跟我說了。”

蒲符雙乖巧的點了點頭，隨意瞥了兩眼季滄海的房間。

一片漆黑。

蒲符雙：……

這哥們兒眼神不錯。

季滄海說完這句話後，又退回屋裡關上了門。

蒲符雙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見，啥也不知道就往雜物間去。

進入全息艙，黑暗的環境中出現了藍色的網格，這是全息桌麵載入的界麵。

隨後視野慢慢亮起來，他出現在一個白色的空間。

麵前彈出一個藍色的頁麵，就像懸浮的電腦桌麵一樣，上麵有各種的軟件。

既然房東都說了，蒲符雙當然不跟他客氣，找到下載軟件的界麵，下載了‘微波一下’這個直播軟件。

這個軟件是現在星際裡最火的直播平台，簡稱v站，是個大型的社交軟件，可以當朋友圈，也可以看直播，基本上年輕人人手一個v站，而在v站直播，隻要火了，那基本就吃穿不愁了。

不過蒲符雙倒是沒在意這些，他本來一開始就是當個愛好發展的，但沒想到一朝一夕他人就火了。

可能是因為他是遊戲區裡唯一一個用電腦直播的家夥。

被粉絲戲稱，遊戲區裡最熱愛生活的博主。

可能是因為攝像頭會照到他的房間。

感謝星際科技進步，能讓他直播開攝像頭的時候搞個虛擬形象，到現在也沒暴露過他是碧源星人。

蒲符雙坐在白色空間裡自帶的椅子上，等待著軟件下載好，不曾想他晃眼一看，看到了一個還算熟悉的圖標。

“華月大陸？”蒲符雙歪頭，有些詫異，“這個遊戲不是早就變成了觀景和科普的功能性軟件了嗎？房東就玩這個？？”

介紹一下，華月大陸原本是一款遊戲，當時連星際聯邦也推薦這個遊戲來著，裡麵npc互動性高，遊戲也還算有意思，主要是多了很多星際人沒見過的東西，於是所以星際人都興致勃勃。

按照蒲符雙的點評來說，就是雖然這個遊戲沒有升級的係統，但本身自由性很高，在星際這個遊戲匱乏的時代，能算上是三a大作。

絕對不是因為遊戲裡的凳子和床都可以互動。

但是後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華月的運營商突然就不乾了，把華月所有含有遊戲性的東西都刪了，玩家也不能跟npc互動了，玩家擱裡麵就像個隱形人一樣，現在隻能單純當個觀光遊戲了。

好在還有大批大批的考古學者進去溜達，裡麵的自然景色也好看，吸引了許多女孩子，華月可以說算是不溫不火的類型了。

蒲符雙之前也體驗過，但是他玩的時候，華月已經變成觀光遊戲了，他很遺憾沒能見識到之前的盛景。

不過，他得到過些消息，他乾媽曾經告訴過他，華月的運營商【秋秋貓】，還會繼續出遊戲。

蒲符雙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最近【秋秋貓】也在v站上注冊了賬號，說遊戲要弄出來了，搞個抽獎弄幾個內測名額。

他也轉發了一下，水了一下動態。

昨天開獎來著。

他好死不死，抽到了。

抽！到！了！

群裡交好的主播同事都說沒抽到，這些主播同事有的家財萬貫，有的實力滔天，但偏偏就他一個不溫不火的小主播抽到了。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秋秋貓’是真的硬氣，沒搞任何黑幕啊！

要不是他知道自己乾媽隻是普通的上班族，怕是要以為自己乾媽去給自己暗箱操作了。

大概明天晚上的時候，秋秋貓應該就會把遊戲用私聊發過來，他解包了就能玩。

他私信問過秋秋貓，問內測能不能直播。

秋秋貓回複他說，隨便你播，內測反正隻能玩那麼點，後續還有內容更新，播出去也沒什麼。

給蒲符雙感動的啊，差點就要拜為義父了。

蒲符雙有一種預感，播出去，指定火！

雖然他一開始做主播隻是興趣愛好，但現在，他已經對這個賬號產生了不一般的感情，小火一把他也夠高興的了。

發了一會呆，v站就下好了。

蒲符雙登上賬號，發了條動態。

【對牛彈琴：來了來了，最近搬家了，所以就遲了一點，安定下來馬上就來報告了，明晚8點直播，是@秋秋貓的新遊戲內測。】

是，對牛彈琴是他網名兒。

發完後他不理會噔噔響的私信，下線了，因為經過一趟折騰，現在基本上已經6點了，出去吃個飯再回來。

他從全息艙裡爬出來，摁了摁太陽穴。

太久沒使用過這種設備了，他還不太習慣，出來的時候頭有點暈，好在不是很嚴重，原地緩緩就好了。

他眯著眼睛就走出了雜貨間，正好見著季房東擱外頭啃蘋果。

“怎麼樣？”季滄海見他出來，從桌上拿了一個蘋果丟給他。

蒲符雙穩穩接住，回答：“可以，就是以前沒咋用過，不太習慣。”

說著，他小心翼翼的挪過去，坐到季滄海的旁邊。

中間還不停的瞥季滄海的臉色，好像是季滄海一變臉，他就能立馬道歉。

季滄海自然是注意到了蒲符雙的視線，但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回著消息。

然後餘光就瞥見了蒲符雙似乎人放鬆了很多。

季滄海心裡失笑，怎麼？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這麼小心翼翼的。

蒲符雙見著人家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心裡放鬆了些，把淡藍色的頭發往耳後撇了撇。

然後現場就陷入了沉默。

“……去吃飯嗎？”季滄海抬眼問他，“附近有家炒粉，還不錯。”

蒲符雙沒想到他會主動問自己，遲疑了片刻便點了點頭，然後就估摸著去房間找自己的墨鏡和帽子。

“……算了，我給你帶回來吧。”季滄海朝他笑了，“你這副樣子，出門確實不方便。”

蒲符雙：……嗚嗚嗚他人好好。

他收回之前說房東不禮貌的那句話。

他現在就覺得他的房東是天使好嗎？

“啊，謝謝，加我聯係方式我把錢轉給你。”蒲符雙說著，從兜裡掏出手機。

“錢不用了，就當我請你，聯係方式加了就行。”季滄海添加上他的好友，一個人出門了。

季滄海邊下樓，邊看著手機。

“……對牛彈琴。”季滄海輕笑了一聲，“人挺有意思的，取個這種網名兒。”

季滄海翻了翻蒲符雙的朋友圈，手卻突然一頓。

“秋秋……貓？”季滄海的眼神罕見的有幾分茫然，他又仔細看了幾眼，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老弟啊，那個秋秋貓，是我認識的那個秋秋貓嗎？”

不知道那頭人說了什麼，季滄海感歎了兩句：“……那小秋挺厲害的，我怎麼知道？家裡新多了位室友，是個遊戲主播，網名？對牛彈琴。”

“行……那你們自己玩，我掛了，吃飯去了。”他沒說太多就掛掉了電話。

掛掉這個電話，季滄海又撥通了另一個。

等人接通的過程中，季滄海走到了樓下，同樓下剛吃完飯遛彎回來的李大爺打了個招呼。

“欸，小季啊，出門呀？”巧了，李大爺就是之前坐在右邊，給蒲符雙指路的大爺，“你聽說沒有？601的趙大媽那房子租出去了，可我之前聽說她是租給她親戚家的小姑娘啊，唉，真是複雜，想不明白。”

“哈哈，是，租給她親戚了，那小孩兜兜轉轉租到我屋裡來了。”季滄海朝李大爺露出一個笑容。

李大爺對所有人都很和善，季滄海剛搬來這裡的時候，李大爺還幫過他解過圍。

這顆星球上，住的大多都是老人，這顆星球是星際重建初期的地點，唯一的缺點是冬天的時間很長，比較冷，但還算適合人類生存。

後來，人類發展到星際重建後期，發現了碧源星和碧源星上同人類十分相似的智慧生命，經過協商後，碧源星納入人類的星際版圖，碧源星人同人類一視同仁。

再然後，就是碧源星如今的王室貴族野心膨脹，現在正在鬨，試探星際聯邦的底線。

同李大爺告彆後，季滄海就開始在小巷中左拐右拐，直到走到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雪還在飄飄零零的下著，因為太冷，外麵根本沒有人，不過倒是有自動的掃雪車。

季滄海的每一步都邁的小心，雪很厚，根本看不見真實的路麵。

“喂？什麼事呀？”電話那頭傳來了帶著笑意的溫和聲音。

是個女孩子，聲音很溫柔，很清麗，並讓人腦子一清，像薄荷冰糕一樣的聲音，涼幽幽又甜絲絲的。

不過季滄海這麼還在下雪，對他來說，聽這姑娘說話，實在有點冷了。

“談桑田是你給我送過來的？”季滄海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但那頭的L小姐能很明顯的知道，季滄海生氣了。

“好啦，給你送個助力還不要。”L微微歪頭，“放心，不會出事，你就當他是個透明人。”

“……”季滄海沉默了，片刻後，聲音有些乾澀，“你既然給予了我助力，那你也應該知道，事情很危險，我進來就算了，我不想把彆人也扯進來。”

L那邊傳來撕開包裝紙的聲音，她的聲音變的有些含糊，應當是吃了什麼東西在嘴裡：“放心，你會需要他的，他是底牌。”

“……那我不需要這張底牌。”季滄海冷靜的反駁。

“嗐，既然是底牌，你不用也沒什麼的。”L把口中的糕點咽了下去，“而且，不是我送過來的，是命運的選擇，就算一開始我不進行乾預加速，他兜兜轉轉也會找上你，你也會同意。”

“……”

季滄海不說話了。

關於命運的事，他確實無法反駁。

雖然並他不信命運，但這個事情已經發生了，信不信都沒有用。

“對了，聽阿落說，你剛給她打過電話？”L的聲音含著濃烈的興趣，“是給她劈頭蓋臉一頓罵嗎？”

“……並沒有，我不會這麼乾。”剛才那句他無法反駁，但這句他必須反駁，“我問她認不認識談桑田，她說這邊是你在負責，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L吃完了一塊糕點，把包裝丟到垃圾桶裡，“那你也知道了，你就把他當成一個單單純純的遊戲主播就好了，沒必要想這麼多。”

“掛了昂，我還有事。”

說完，L根本不管季滄海意願，自顧自的掛了電話。

季滄海盯了一會黑屏的手機，就繼續往前頭走。

“回來了。”季滄海拎著盒兒炒粉走進屋，然後把炒粉放到了微波爐裡，同沙發上的蒲符雙說，“微波爐裡，等會自己拿出來，我回房間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房東突然對自己和顏悅色了這麼多，但蒲符雙還是表示，ok，行，哥你說什麼是什麼。

季滄海沒管蒲符雙的反應，自顧自的走進了房間，關上門，反鎖，然後打開了燈。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現在將將7點左右。

冬天都這樣，天黑的早，吃完晚飯外頭就漆黑一片了，沒辦法，這顆星球的冬天太長了，基本會持續到四月份左右。

季滄海的房間很樸素，隻是單單一張床，床旁邊有衣櫃和小桌子，桌子上被他放了一小堆的資料，桌子旁邊有一個小書架，書架上有各種各樣的書。

最顯眼的就是那兩本名叫作《人類研究日記》的書。

但是季滄海不常碰這兩本書，隻是答應了書的作者要把書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僅此而已。

他伸手拿過書架上的一本毫無特點的筆記本，然後翻開了。

他從沒看過這本筆記本。

紙張已經泛黃了，看起來有些年頭的。

他一手翻著筆記本，另一隻手轉著從桌上摸出來的水筆。

“……不可用發色分辨碧源星人，他們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彆，是印記。”季滄海低聲念著本子上的內容。

“所有人類的致命點，在碧源星人身上都沒有用，隻有攻擊印記點，才能將他們殺死。”

“……他們不是人類，他們是怪物。”

季滄海看著這一行字，隨意的用水筆劃掉了。

“去你大爺的怪物。”季滄海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笑容，“……我都不能算是怪物，他們也算不上。”

“隻有心理變態的家夥，才是怪物。”

季滄海又用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辰姐，有沒有辦法查到碧源王室內部的資料？”季滄海一手拿著筆記本繼續翻著碧源星人的資料，一手拿著手機同朋友聯係，“我有急用。”

張染辰聞言，戴上了眼鏡，回答：“滾，你終於瘋啦？碧源王室的資料都在聯邦的最深處，我上次的程序已經不好使了，查不到。”

“……這不是問你有沒有辦法嘛。”季滄海吹了聲口哨，“你要沒辦法，大不了我去找另一個外援。”

“我警告你啊，碧源王室不是你能動的，你自己心裡有點數。”張染辰冷冷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聯邦把碧源王室看的很緊。”

“行，那就我再考量考量。”季滄海無奈，隻能暫時放棄讓張染辰這個黑客直接去聯邦竊取資料的計劃。

跟張染辰說完，他翻到了筆記本的後麵。

這個筆記本隻寫了前麵的幾頁，記錄的都是碧源星的信息，是他的爺爺的，但據他爺爺說，這個筆記本並不是他寫的。

季滄海默默的開始總結和推理。

碧源星現在分兩種人，一種是碧源星人，現在應該就是碧源王室，而另一種就是受到碧源星地點影響的普通人類，發色有所變化。

筆記上說不能根據發色來區分人類，那季滄海也不太能確認自己的室友談桑田到底是不是碧源星的王室了。

不過，就算不是碧源王室，那也應該是碧源星上的人。

筆記上說，能真正確認碧源王室的方法，是他們的身上有一個印記，不過筆記上對這個印記含糊其辭，沒說是什麼樣的印記，也沒說在哪裡。

隻能知道這種印記是碧源王室的弱點，生死弱點的那種。

季滄海合上筆記本，抬眼望著自己床對麵的牆上的一塊板子。

幾張照片被黏在板子上，紅色或藍色的粉筆在上麵畫著線，或是幾張照片連在一起的線，或是一些字。

這是線索。

也是證據。

現在，季滄海拿著自己用相機偷拍的談桑田的照片，貼在了牆上。

“……他不是敵人，他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