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口算是A30001城市的大門，一般來獵殺畸變物的小隊都會選擇把車停在這裡。如果小隊人手足夠，他們會選擇留下一人在車裡做後勤。時間一久，A30001的大門門口位置被清理出來一大塊空地，後勤會在這裡駐紮臨時所，方便受傷的隊友出來後能得到及時治療。

失去植物的掩護，動物一般不會出來襲擊人類。但運氣不好的話，另說。

眼前虛弱對她求救的女人，申屠裳當即聯想到631說的話——對於女主來說，全部的運氣都拿來遇見男主，您在其他地方的運氣可能會差點。

是被畸變物襲擊了嗎？申屠裳俯察打量女人，身上沒有傷口，空氣中也沒有血腥味。

申屠裳調動精神力，以自己為中心往外一寸一寸覆蓋探查。是有不少畸變物，但都自動避開這塊被人類駐紮的地方。

“我叫穀霧，是第27所8號‘探路犬’。”穀霧見對方不說話，不免有些著急，“求你，救救我和姐姐。”

這個女人看起來很有安全感，穀霧不想放過一絲能救她和姐姐命的機會。

穀霧用儘全力把自己撐起來，靠在椅背，哀求道：“如果你能救下我們，我願意當你的探路犬，隻要你能給姐姐一條自由生路。”

申屠裳漆黑的眼珠直直看向穀霧，袖子可能是在撐起自己時往上堆了點，露出一節的手腕骨瘦如柴。臉頰凹陷，身體虛弱。

虛弱的原因不是受傷，是餓的。

比起走回去，申屠裳願意支付使用車的費用，前提是車費合理。

“怎麼救？”

穀霧的呼吸急促起來，像沙漠中快渴死的人看到水一樣，眼裡發出巨大對生的欲望的喜悅。沒有注意到申屠裳隻是先詢問價格，至於付不付款，取決於購買者覺得商品和價格是否對等。

穀霧牢牢扒住這根救命浮木，“姐姐被那兩個男人帶進去獵殺畸變物，找到人，把他們打暈帶給我就好。”

申屠裳提取重點，“兩個男人？”

穀霧用力點點頭。

這個女人很高，比很多男人都高，看起來有1米9。搭在車門上的手粗糙有繭，是常年訓練形成的。最重要的是，她敢在雨天一個人來這裡獵殺畸變物，實力絕對不低。

至於為什麼穿著貧民窟人才會穿的戰鬥服，穀霧沒想到，也沒在意。

申屠裳：“一個矮胖，一個高瘦？”

穀霧睜大眼睛，“你見過他們！那你肯定看到姐姐了是不是？！”

“......”申屠裳開始找車裡鑰匙，現在好了，這輛車她可以免費開回去。

見女人不說話，突然開始在車裡翻找什麼，穀霧急了，“你在找什麼？車鑰匙？你要走？不行！姐姐還沒救！你答應我的不能反悔。”

申屠裳停下找鑰匙，扭頭撇了眼穀霧，“我答應你什麼了？我有說出‘好，我答應你’這種話嗎？”

穀霧死死地抿著嘴，眼眶發紅，輕輕一眨眼，大顆大顆淚珠從眼眶溢出。

申屠裳眉毛一挑，繼續翻找鑰匙，“你姐姐應該死了。”

一縷微風穿過車內，吹動穀霧額前幾縷黑發。時間靜止般，穀霧呆愣地看著申屠裳，兩人視線對上。

“什麼叫應該？”

穀霧現在的樣子很脆弱。如果是彆人，或許會心軟，找些給人希望的話安撫她。

申屠裳給出為什麼叫‘應該’的理由，“你姐姐被兩頭畸變豬重傷，我到的時候，她的左腿腿肚在其中一頭豬的嘴裡嚼著。”

“子彈也用完了，那個矮胖的男人把最後兩顆子彈用在你姐姐和高瘦男身上。自己估計被畸變豬活吃了。至於為什麼用‘應該’，是因為我沒有親眼看見你姐姐死亡。兩聲槍聲響起時，我已經離開那地方了。”

“這種情況下，被子彈打死也算好下場。”

半響，穀霧咧開出一個難看的笑，嘴唇顫抖哆哆嗦嗦地開口：“你怎麼沒有救他們？就、就這樣看著我姐姐死嗎？”

“你在怨我。”申屠裳神色淡漠，眉目間帶著疏離。

穀霧還要講什麼，申屠裳直接打斷，“我現在給你兩種選擇。一，給我鑰匙，我把你綁起來，一起回玄武城，到了之後分道揚鑣。二，給我鑰匙，你下車，車歸我，報酬是十塊白晶體。”

“如果你都不想選，還有第三種，我找出鑰匙，你下車，車歸我。”申屠裳看她時，漆黑的瞳孔沒有一點波動，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恐懼的潮水包裹穀霧，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對生命的渴望大於怨恨對姐姐的死袖手旁觀的人。

穀霧喉嚨一動，嘴裡吐出三個字，“我選一。”

她要是被拋下，必死無疑。

...

申屠裳用膠布封嘴穀霧的嘴，做好這最後一步，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我好奇，你這麼在意你姐姐，你怎麼不進去？萬一人沒死，吊著一口氣等著你來救她呢？人對求生的欲望是可以突破極限的，說不定現在進去，你姐姐還可以救回來。”

穀霧睜大眼睛，一張小臉蒼白無血色。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現在還可以反悔，隻要點點頭，我就把你姐姐的位置告訴你。”申屠裳不緊不慢地說道，“再給你一把手槍，作為我一點心意，怎麼樣？”

高挑的身軀背對光線，穀霧看不起高高在上的女人此刻是什麼表情，嘲諷還是看不起？或許都有。

“想救人就點點頭，不想救就搖搖頭。”

穀霧崩潰大哭，被封住的嘴發出“嗚嗚”聲，哭得身體抽動，哭得臉通紅。

哭夠了，穀霧用那雙被淚水泡過的眼望向申屠裳，極小幅度地點點頭。

...

...

一輛迷彩越野在A30001城市行駛。

植物把路麵全部覆蓋，沒辦法把油門踩到底的申屠裳隻得開到40碼，以防創到突然穿馬路的畸變動物。

坐在副駕駛的穀霧一直側頭看著車窗外。

申屠裳把醜話說在前麵，“再開一段路就要下車走進去，我跟你一起進去，如果遇到危險指數高的畸變物種我會扔下你自己走。危險指數不高的話我會解決，掉落的晶體我拿走。你唯一能帶走的隻有你姐姐。”

穀霧垂下頭，輕輕應了聲，搭在大腿上的手指互相攪著。頭稍稍往主駕駛側了點，斜睨偷偷看向認真開車的女人。

黑發盤起，頭骨完美。挑眉杏眼，鼻梁高挺，嘴薄厚適中，唇色澤像水蜜桃。下頜流暢帶點拐角，脖頸修長。

張揚美豔具有攻擊性。

這種女人一般都在一城被人供著、哄著。她們睡在最軟的床上，吃著新鮮采摘的水果，衣櫃裡有數不清的漂亮衣服，她們從來不穿重複的。

她們享受著最好的資源。

穀霧把想法直接問了出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申屠裳被這突如其來沒頭沒尾的話問懵，“什麼叫‘你怎麼會在這’？”

“一城的女人從來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穀霧抬起頭直勾勾地注視著女人，“你也是被拋棄的嗎？是因為你的身高？還是你身材精瘦？”

她見過一次來自一城的女人，很漂亮，嬌小可人。像一隻貓咪，還是很粘人撒嬌的那種。

申屠裳覺得她和穀霧的語言係統可能不是一個體係的。短暫的沉默後，她反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也是被拋棄的？和身高、精瘦有什麼關係？”

穀霧無意識的用食指摳著掌心，“你的衣服是最底層人才會穿的戰鬥服。你的身體，太偏男性。一城的女人都很漂亮，身材都很好。那些男的都喜歡這樣的。”

申屠裳了然。

幾個彎拐過，申屠裳把車停在相對空曠的草地上，車輪堪堪擦過一簇畸變紫花地丁。

631突然出聲科普，正開車門下車的申屠裳停頓一秒，腳落在地。

【畸變，也算一種進化。紫花地丁有清熱解毒、涼血消腫的作用，外敷可以治跌打損傷、癰腫、毒蛇咬傷。你腳旁邊的這簇紫花地丁畸變程度較低，可以使用在人類身上，無副作用。】

申屠裳低頭看到車輪旁邊的紫花地丁。長圓形蓮座狀綠葉片，淡褐色根狀垂直莖短，幾朵紫花有雞蛋大小。除了比沒畸變的大點，其他沒差彆。①

申屠裳從根部拔起，眨眼功夫紫花地丁收入玉佩空間。

穀霧下車，一手拿鐮刀，一手裡拿著根繩子。警惕地環顧四周，天快暗下，這時候已經有蠢蠢欲動畸變程度較高的動物開始出來捕獵。

申屠裳拿著刀走在後麵。以自己為中心，精神力覆蓋至半徑1500米。

十多分鐘後，兩人來到大樓門前。才離去不久，大門上麵被砍斷清理過的藤曼又重新覆蓋大半。申屠裳熟練地抽出刀斬斷。

穀霧急切得要進去，剛邁進去的腳一僵又縮回，膽怯地抬眸看著申屠裳。

“你不會覺得我會心軟在前麵給你開路吧？”申屠裳嘴角勾出一個諷刺的笑，“穀霧，你現在不進，也沒命回去。”

幾聲像人學鳥叫的鳥叫聲從深處傳來，即將暗下去的天預示畸變動物的狂歡時間即將來臨。

握著鐮刀的手緊了緊，幾下深呼吸，穀霧走進空氣中充斥血腥的陰森大樓。

申屠裳站在門口感知到那兩頭畸變豬還在，隻不過是在三樓。如果運氣正常，速戰速決，大概率是碰不上祂們。

但是，紫晶體對一個來自十一城的窮人來說，誘惑力真的不小。

兩頭畸變豬在一起比較棘手，要是分開的話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