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飛鶴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你爹十年前確實得到過飛魚令。”
此言一出,周慕白內心大受震撼,他儘力穩了穩心緒,繼續聽許飛鶴說下去,許飛鶴也陷入了回憶裡。
前朝國破之後,飛魚令一直由前朝末代公主後人保管。但後來末代公主後人行蹤不知為何被人所知,於是遭人追殺,掉落懸崖。正好被路過的周清所救,那人自知命不久矣,臨終前將飛魚令托付給周清,讓他幫忙帶去翼州交給他的子侄宋之衡保管。
周清不負所托,終於找到了宋之衡,但對方已經有妻兒,亦堅決不接這個麻煩,周清萬般無奈之下隻得來找徐飛鶴商議,最後二人決定將飛魚令沉入湖中,讓它永遠消失在江湖,不再因它而再掀風波。
可十年之後,忽然間又有傳聞說飛魚令在周家堡,這不得不令人懷疑,到底是何人從何處得到的消息,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從許飛鶴房間出來,天色已經大白,他一聲不吭的回到房間,倒頭就睡,至夜方醒。
思過堂內,張繼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坐靠在牆角,雙手雙腳被捆住。沉重的門被推開,周慕白走了進來,張繼抬頭看了一眼,又把頭耷拉下去。
周慕白走到距離他三尺遠的地方,也沒有說話,最終張繼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開口問道:“你又過來乾什麼,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經告訴你了,你還想怎樣?”
“找你是要你配合我們做一件事。”
張繼一聽有求於他,頓時來了精神:“你把黎羽書叫來,她給我解藥我就配合你們。還有,你把這繩子給我解開,我手腳都麻了,再說,我又沒殺師父,頂多算是不尊師重道,被鞭子打幾下,逐出師門,你們這麼對我可是濫用私刑,小心我到官府那去告你們。”
周慕白冷冷的看了眼張繼,張繼剛起來的氣焰馬上消了下去,小聲嘟囔道:“不去報官就不去報官,那你至少把這繩子給我解開,黎羽書還沒把我的毒解了,你要我跑,我也不會跑。”
“你以為你隻是不尊師重道?你是謀殺未遂!如果你不服氣,我可以讓你的事跡一夜間傳遍大江南北,讓所有所有人來評判下,你到底犯了是個什麼罪;或者如你所願去官府關押過堂,徹底了解下按照大魏刑律會判你個什麼刑,是不是隻是逐出師門這麼簡單,你可以儘管一試。”周慕白的聲音冷冷的在思過堂回蕩,張繼頓時覺得寒毛倒立,囁嚅幾下,終究是不敢再說什麼。
“他們和你約了幾時交人,在何處接頭?”
這一次張繼沒敢再說什麼,一五一十的回道著周慕白的問話:“約的是師父出殯當天交人,不對,呸呸呸。“呸完之後還拿手掌了自己幾下嘴,然後拿眼覷了幾下周慕白,見他沒說什麼,就繼續小心的回道,”約的後天辰時末在宜山□□人。”
“後天你如約去交人,不要耍什麼花樣,也不要讓人瞧出破綻,其他的你不用管。”
說完不等張繼回話,轉身走人,沒走幾步,張繼的聲音從後麵響起:“我的解藥呢?”
“你的解藥明天黎姑娘會送過來,剩下的,隻要你好好配合,也自然都會按時給你。”
轟的一聲,門重重的關上了,思過堂重回寂靜。
江夫人的院落裡,許文盈還在纏著江夫人同意她一起參與這次計劃。
許文盈挽著江夫人的手,撒嬌的說道:“娘,你就同意我去嘛,而且我爹剛死裡逃生,我也不放心爹一個人冒這麼大的險啊,爹,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呀。”
許飛鶴經過一天的調養,已經恢複了些氣色,他嫌棄的看了眼幾乎掛在夫人身上的許文盈,哼道:“你是擔心我嗎,我看你是擔心你子仲哥哥多一點。”
許文盈紅了臉,氣惱的說道:“娘,你看爹說的什麼話,我擔心他,他還調侃我。”
江夫人自從知道許飛鶴無礙,心情也暢快了許多,看著一臉嬌羞的許文盈,笑道:“雲天,不許取笑盈盈,女大就不是不中留的。”
許文盈這下更急了:“娘,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說完鬆開挽著江夫人胳膊的手,嘟著嘴,扭頭生著暗氣。
“好了好了,娘不說了,不過這次麵對的是狡猾狠辣的萬道門,連你爹這個老江湖都中招了,何況你這個從未闖過江湖的小姑娘。娘不同意。”
“娘,我的武功也不低好吧,是你們總是擔心我這,擔心我那,讓我沒有地方施展,何況還有子仲哥哥和羽書姐姐,他們的本事,你們也領教過啦。”
見江夫人還是沒有點頭,許文盈也倔起來了:“我不管,你同意我去,我就大大方方的跟著子仲哥哥他們走,你不同意我去,我就找機會偷溜著去,你是要我光明正大的跟著他們去,還是我自己偷偷摸摸去,你自己決定吧。”
江夫人一時氣結,許飛鶴插嘴,假裝訓斥女兒道:“盈盈,怎麼和你娘說話呢。”轉頭又去安慰江夫人:“夫人,女兒大了,也總要自己飛出去看看外麵的藍天,也不能一輩子關她在籠子裡。”
江夫人還是擔心:“她若是想出去闖蕩世界,叫幾個人陪著遊玩下山水就可以了,這次有多凶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放心得下。”
許飛鶴一聽也很有道理,轉頭對許文盈說道:“女兒啊,你娘擔心的也不無道理,你看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在家都能被搞倒,要不你還是彆去了。”
許文盈這次是鐵了心要去,一副誰勸都沒用的架勢:“不行,我一定要去。”
許飛鶴覺得此事頗為棘手,他看著許文盈一臉堅決的模樣,猶豫了再三,還是決定先和江夫人再說道說道:“夫人,要不這樣,我讓子仲多看著點,如果真的遇到危險,就馬上讓盈盈撤。”
見江夫人沒再說話,許飛鶴決定再接再厲:“你也看到了子仲是個好孩子,文韜武略,至情至性。眼看二人到了婚配的年紀,你不給年輕人機會相處,怎麼產生感情了,雖說我們有心議婚,但終究還是要兩情相悅。”
“爹,你說什麼呢!”許文盈沒想到爹居然直接在她麵前談論起她的婚事,她捂著紅透了的臉,跺了跺腳跑了出去。
江夫人看著跑遠了女兒,嗔了許飛鶴一眼:“當著女兒的麵,你收著點。”
許飛鶴豪爽的說道:“江湖兒女,哪來那麼多彎彎繞繞,喜歡就去追。”
“彆忘了,盈盈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怎麼啦,遇到自己喜歡的,分什麼男女,喜歡,追就是了。當年要不是我當機立斷,怎麼追得到你。”
江夫人看他越說越沒個正形,趕緊轉移話題:“你說子仲這孩子喜歡我們家盈盈嗎,我怎麼覺得他對羽書姑娘似乎有些不同。”
“羽書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是待人家不同。子仲和盈盈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從小就一直對盈盈照顧有加,我看應該有戲。”說罷對自己的推斷頗為自信,回味了一下,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江夫人似乎被說動了:“子仲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人品家世自然是沒得挑,可是這次周家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擔心盈盈若是跟了他,也免不了受苦。”
“哪有樣樣好事都給你粘了,什麼都是好的。你貪圖人家的好,就要受著人家的不好。”
“道理我都懂,這不是心疼盈盈嘛。”
許飛鶴走過去輕擁著江夫人安慰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做爹娘的少操些心。這次讓盈盈跟著去,也好,以後鑄劍山莊的擔子早晚也要她分擔著點。肖慶是個老實孩子,可我們不能因為人家老實,就什麼都讓他乾讓他擔。盈盈是我許飛鶴的女兒,也是鑄劍山莊的女兒,怎能遇著事就躲著,讓彆人上的道理。鑄劍山莊這麼多老人和孩子了,他們信我,跟我,我要對得起人家。這次讓她去,一來可以長長見識,知道江湖的險惡,以後遇到難事,也不至於一下就被壓垮了;二來,也讓她多和子仲相處相處,畢竟患難見真情。”
江夫人輕輕的點點頭,可想到了這次的凶險,又開始擔憂起來:“你這次非去不可嗎?”
“嗯,非去不可。”許飛鶴也不無惆悵:“鑄劍山莊已經被盯上了,隻有順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把這顆釘子拔了,日子才能安穩,你彆擔心,我這條命這次也算是撿回來的,多活一天,就多賺了一天,用這多賺的每一天,掙鑄劍山莊一個安寧,不虧。”
江夫人眼睛濕潤,她閉上了眼睛,輕靠在許飛鶴的肩膀,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他們按照原計劃,照樣哭喪出殯,許文盈還是以傷及心肺,不能太過悲痛為由,隻將“許莊主”送出山莊,就返回後院養病,拒不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