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婆不要哭(1 / 1)

前任金主 爾柏 5308 字 10個月前

路通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因為旅途的勞累,兩人到了酒店後各自回房休息,到了晚上,談判開始。

有些談判在言桌上談,有些談判需要在酒桌,慶城這個地方山水豪邁,養出來的人也爽直,要是一板一眼的拿著合同講,這生意真不一定能談下來,於是,這場談判要輔之以酒。

對方的老板身材不算高大,但是肩寬體胖,圓潤的肚皮彰顯他在酒桌上的戰績,陪同的兩個助理更為年輕,但身材也是微微發福。

顧墨奕先是就合作進行了洽商,總體恰談下來沒有不妥,但顯然對方還有彆的合作選擇,於是猶猶豫豫間遲遲不肯敲定合同。

酒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白的紅色都擺了上來,顧墨奕脫掉外套,解開袖扣和領扣,他笑著迎合對方,“齊總,今天,我們先不談生意,隻談朋友,無論這合作成不成,今天這頓飯必須得吃得暢快。”

顧墨奕先喝了一杯酒打樣,方才談判的嚴肅氣氛變得輕鬆愉快了,對方輪番上陣,而這邊隻有顧墨奕一人喝。

齊總注意到木訥的南安,“小助理不喝一杯?”

南安慌忙舉起酒杯就要陪一杯,還沒來得及抬手,杯口就被一隻手罩住,“齊總,這杯酒我喝,他酒精過敏,喝了要出事的。”

齊總皺眉,“你這個小助理請的好,酒不會喝,話不會講,就圖一個裝飾作用。”

顧墨奕笑,接過南安手裡的酒喝下,“看著賞心悅目也是一大優點,這杯酒我陪齊總。”

南安內心犯了個白眼,他又不會應酬,來了還明裡暗裡挖苦他是個花瓶,簡直令人生氣,但是他又看向顧墨奕,他記得上次酒桌上,他明明說過他胃不好。

他有些擔心,扯了扯顧墨奕的衣角,顧墨奕回頭看他,以為南安是不習慣這種場合,他不該帶他來的,但是這段時間南安一直避著他,他需要一個合理的機會和他單獨相處。

顧墨奕傾身過來。

南安墊著腳間貼著他的耳朵小聲道:“顧總,你這樣喝可以嗎?我可以幫你喝。”

顧墨奕直直的看向南安,他看起來小心翼翼,眉目柔和,就應該藏起來放在家裡,看吧,就算顧墨奕想去控製自己的感情,但南安總能輕易讓他心動,還不如放任自己的欲望。

顧墨奕輕聲回複他,隻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這種場合一定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你酒量不好,你少喝一點,我來就行,等會兒機靈點。”

推杯換盞間對方已經喝趴下了,顧墨奕也是連桌子都扶不住了,他強打起精神喊南安,“快把合同拿過來。”

南安趕忙把合同遞到齊總麵前,在給他暈乎乎的蘭花指上架起筆,“齊總,你握穩了。”

顧墨奕鉤住齊總的脖子,“齊總,你們公司聯手我們華盛聯手打造這個項目,那一定是整個慶城的地標性建築,你說是不是?”

齊總打了一個酒嗝,“你說得對,咱們要做就做點不一樣的,把合同拿來,我簽。”

南安把齊總推偏的合同擺正,拉住齊總的手到正確的位置,“齊總,這兒,彆簽錯了。”

齊總回頭看了一眼是誰在拉他的手,遲疑地看了看。

南安的心提了起來,他不會不簽了吧。

然後就見齊總笑著說:“你這個小助理,挺有眼力價。”

人醉字沒醉,齊總利落地畫上了字,又蓋上了章。

合同簽完了,南安趕緊將合同收進包裡,他看向癱倒在酒桌上的顧墨奕,像是完成了一件盛大的使命,油然而生一種快意。

南安送走了齊總他們,又回去包房扶顧墨奕。

住的酒店和吃飯的地方是同一處,所以南安隻需要把顧墨奕扶上樓,顧墨奕有些重,一整個身子架在南安身上有些吃力,但路程不遠,跌跌撞撞的順利送回了房間。

一回房間,顧墨奕就趴到馬桶上開始吐。

南安伺候在一旁,給他遞水遞毛巾。

“好點了沒。”看著顧墨奕吐得七葷八素,南安心裡不是滋味,他不知道顧墨奕如今走到這個位置是吃了多少苦,但隻會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他原本就是很拚的人。

顧墨奕回頭,癱坐到地上,這張臉不是姚助,突然想起來這次出差是讓南安陪的。

南安,他的南安,他癔語,柔情蜜意地看著南安,溫柔得好似要讓人陷進去,“我們南安真棒,這麼大的合同都簽下來了。”

南安的心徒然一抖,這語氣,太過寵溺,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年,他也總是這樣和他說話,因為時間有些久遠了,因為現在的顧墨奕和以前看起來不同了,以至於南安都快忘記了。

南安蹲下身去,“顧總,您喝醉了,我們先回床上去。”

“是有點醉了。”顧墨奕笑,笑得慵懶恣意。

兩人一靠近床,南安就被顧墨奕帶著一起跌了下去。

南安想起來,又被顧墨奕拉回去,軟香再懷,顧墨奕不願放開。

“顧總,你該睡覺了。”

“老婆,你陪我睡。”顧墨奕的鼻子湊了上來,像小狗一樣嗅著南安,他發出一聲舒服的感歎。

聞言,南安的心臟都要不是自己的了,一個晚上要震驚幾次才甘心,南安想,顧墨奕也許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他始終都是他最開始認識他的模樣,將一顆心赤忱地擺在他麵前,任由他踐踏。

也許是因為顧墨奕醉了,南安片刻地放縱了自己,他枕在顧墨奕的手臂上,“顧墨奕,你是不是傻子?”

顧墨奕暈的睜不開眼睛,但他大概聽懂南安在說什麼了,他一直沒有說過自己覺得委屈,但現在他聽著南安的聲音,委屈道:“老婆,你當初是不是嫌棄我窮才不要我的,我現在有錢了,我一年可以掙好多錢,一千萬,不,還不止,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好不好,老婆。”

說完這話,南安哭了,他竟然以為當初是他給得不夠多才和他分手的。

顧墨奕聽到了哭聲,因為醉酒,那哭聲更是像被放大一樣,縈繞在他腦子裡,紮得他心尖疼,他收攏手臂,“老婆不要哭。”

南安不明白,顧墨奕為什麼會這樣對他好,其實說起來,他們的相遇並不體麵,開始得更是荒唐。

七年前

南安22歲,讀大四,家中突逢變故,爺爺患上胰腺癌,需要一大筆錢治病,當時還在讀大四的南安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就連他讀書都是通過申請助學貸款交的學費。

室友金秋得知這事之後便給南安出了主意,金秋是個有些娘氣的男孩子,剛入校時便一身名牌,用的都是高檔貨,和一整個寢室格格不入,後麵大家明裡暗裡也察覺出金秋的錢來得不太光彩,其他室友都不太待見他,但金秋本人卻不以為意,南安性子隨和,雖然也覺得金秋的錢來得不光彩,但並不會對此發表議論,與金秋的關係還算融洽。

南安家裡出事的時候,有一天金秋和他單獨在寢室,金秋正坐在桌前化妝,順口提了一嘴,“南安,你爺爺的病借到錢治了嗎?”

南安搖頭,黯然神傷。

金秋:“誒,南安,不然這樣吧,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怎麼樣?”

南安當下意會,震驚地看著他。

金秋撇撇嘴,“你都窮成這樣了,還在乎臉麵,我不給你介紹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是正經開公司的大老板,就是年紀大點,忍忍也就過去了,你不是缺錢嘛。”

南安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是麵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將他拉扯大的,金秋說得對,比起爺爺的病情,臉麵又算得了什麼,於是沒過幾天,南安就被金秋帶到了一個飯局上。

金秋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給南安好一番打扮,包裝的就像一個禮物一樣。

那是才22歲的南安,漂漂亮亮的,簡直嫩得可以掐出水來。

他坐在飯桌前,任由麵前幾個大腹便便的金主打量他,南安覺得,桌上的菜,不是菜,此刻他才是那飯桌上的一盤菜。

中途有個男人出去包間,門留了一個縫,就聽那男人說道:“我天,你怎麼追到這裡來了。”

“姚總,您在看看我們公司的這個項目,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門外說話的,就是七年前的顧墨奕了,那是他才剛參加工作不久,為了一個小項目能從公司追到人家的私人聚會上,說實在的,南安當時覺得這人有些犯蠢的莽撞。

但是這犯蠢的莽撞也不是全然無用,姚總把他喊了進去,惡趣味地讓他喝酒。

顧墨奕走進包間,先是盯著南安愣了一下,然後為表誠意一口氣灌了六杯酒。

當時的南安就想,這世上辛苦的人不止他一個。

飯吃到一半,南安去了趟衛生間,從廁所出來的時候,一切就變得戲劇了。

那個在酒桌上拚酒的男人也在,或者說他是在等他,因為南安側身讓開他時,男人卻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彆跟他,你跟我吧。”眼前的男人看起來並不富裕,衣服的料子甚至有些廉價。

語出驚人,南安惶恐地想要抽回手,隻覺得這人瞧不起他,故意出言羞辱。

緊接著顧墨奕手一拽,把他整個人拽到身前,雙手架住他的手臂。

“你要多少錢,你看這樣行嗎,我一個月給你一萬五萬,不,兩萬,你跟我,我先付你五萬塊作為誠意,你看行不行。”

他的語氣有些像苦苦哀求,南安被晃了心神,比起包間裡的人,這個金主顯然不太金主,他不是他最佳的選擇,但是在他麵前,南安覺得自己並不像一件商品,而是一個被人珍視的寶貝。

“好。”南安僵硬道,他願意達成這筆交易。

“太好了。”男人舒了一口氣,聽起來像是劫後餘生,而那雙銳利的眼睛又帶著點潮濕,像是藏了某種深情。

南安想著,他既然答應了眼前的男人,那回去包間又如何應對,況且這個男人顯然也有求於人。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南安仰頭問他,迷茫又有些害怕。

“逃吧。”男人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遮住南安不合時宜的著裝,然後拉起南安的手,穿過燈紅酒綠。

南安跟著他的腳步,越走越快,腳步也越來越輕,仿佛跟著他,就可以無所畏懼,後來他的手回握住了男人的手。

接下來的日子,南安收了他的錢,周旋於醫院學校以及顧墨奕的住所,三點一線,這個金主不太有錢,他們住在一個隻有幾十平米的小公寓裡,卻對他百依百順,那段時間,南安甚至覺得一切都不真實,這個男人的出現似乎隻是為了來對他好。

但六個月後,南安爺爺的靶向治療宣告失敗,錢,南安需要更多的錢。

南安記得那天,屋內隻開了一盞暗淡的角落燈,南安坐在沙發上很不安,顧墨奕隻是公司的一個小職員,為了每個月給他拿兩萬塊錢,他必須更勤奮更努力的拚業績,很多時候,他回來時已經是天都很晚了。

顧墨奕打開門,麵上十分驚喜,這天不是約定的見麵日。

“怎麼今天過來了,不是說了這兩天我很忙,不用過來嗎?”顧墨奕換上拖鞋,大步跨過來,抱住南安的身體,親昵地用嘴唇蹭了蹭南安的耳朵。

南安撐著沙發,身體微微後仰,感受著顧墨奕身上的溫度,然後彆捏道:“我有些想你了。”

明明是錢色交易,卻好像兩人真的在談戀愛。

但南安目的明確,他此刻來就是為了向金主要錢來的,於是他按照金秋教的,主動坐到顧墨奕的膝蓋上,雙手勾著顧墨奕,表情卻是清純的。

“我最近看上一個包,你能幫我買嗎?”南安有些緊張,聲音有點抖,單刀直入,太過直白了。

“當然,老婆想要什麼樣的包。”顯然這時候的顧墨奕沒想過南安會獅子大開口。

南安拿出手機,準備好早已經準備好的圖片,遞給顧墨奕,是個雙肩包,售價五萬九。

顧墨奕在看到圖片後果然頓住了,半響沒有說話。

南安狠了狠心,湊上前親了顧墨奕的臉,撒嬌道:“不可以嗎?”他想,還好燈光夠暗,能夠稍微掩飾住他此刻醜陋的嘴臉。

“當然可以買,下個月等我發了工資給你買,可以嗎,寶貝。”顧墨奕寵溺道。

但是南安不能等,醫生說了,最好能夠儘快做手術,拖得越晚,轉移的風險越大,等他湊夠了錢,醫院那邊就給他安排手術。

“這個周末可以嗎?”

然後南安看到了顧墨奕明顯是硬撐著道好。

後麵,南安便如約收到了錢,爺爺也順利地安排了手術。

回憶停在這裡,南安從床上下來,把被子給顧墨蓋上,出了房門,他思緒亂了套,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再麵對顧墨奕,一個在他身在穀底時全心全意待他的人,他怎麼可能不愛他。

等南安走後,酒醉的顧總徒然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