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風雖然從未見過撫初洛，但第一眼，便覺得這個女人絕非善類。
茶棕色的頭發微卷，眼睛亮亮的，甜甜地笑著，可陶風能感受到她眼底藏著的不善。他注意到楚何看到她下意識的身體緊繃，便知道自己的感覺沒有出錯。
她大概就基本代表了鄭鯤南意思。
“你們好好養著，等你們身體好了再說哦。”撫初洛眨眨眼睛，自顧自地出去了。
房門關上，陶風、秦術、楚何三人麵麵相覷，沉默著。
良久，寂靜被開門聲撞碎。江閒破門而入。
“師傅！學長！你們……”她扶著門，氣喘籲籲。
“我們沒事。”陶風和楚何同時開口。
他們相視一眼：“我們去找嵐間。”
兩人披上大衣，大步流星走向門口。
“欸等等……”秦術想伸手阻止，卻被楚何打斷。
“過十分鐘，你帶婷婷一起來，彆被發現了。”
話音剛落，楚何將一頂帽子戴在了陶風頭上，拉著他出門。
江閒愣了兩秒，看了一眼秦術，急急地跟了上去。
秦術一直知道楚何等人的想法，可是，摧毀係統，殺了鄭鯤南及其手下，僅憑他們幾個，完全不可能做到。
上下層維持了這麼多年的和平，靠的是人情。鄭鯤南用上層人的命拿捏下層人，讓他們無法反抗；下層人也與上層的家人以血緣聯係著、感受著，讓鄭鯤南無法完全處理掉上層人的□□，隻留基因和腦電波。
任何科技產品再強，也強不過血緣的紐帶。
自己退居醫生之位，也是為了更好地觀察，找到突破點。可，楚何是怎麼看出來自己與他們是一麵的呢？他自覺偽裝地很好，為此甚至不敢和冷婷在一起。
秦術輕輕搖了搖頭。脫下白大褂，走了出去。
至於他們想讓他做什麼，他心裡也有數。
係統樓裡，嵐間依然懶散地翹著二郎腿，靜靜地看著麵前的數據。
係統最近，有些異常。雖然說不上數據哪裡不對，卻感覺…就是莫名的感覺…她心情很好。
思緒被敲門聲打斷。
“進。”
嵐間看見幾人的時候便明白了，她輕輕歎了口氣：“引源處理完了，接下來確實該抓老鼠了。”
跟上麵的人打交道，比處理引源危險的多。被引源炸死，絕對好過被上層發現折磨一輩子。這個世界變成這樣，人禍比天災更多。
“上麵盤根錯節，我們得有個人打進上層。”楚何看著嵐間，“本來想讓陶風去乾這事，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所以？這麼危險的事情，除了陶風誰能做到？”嵐間挑眉。
門再次被敲響，秦術帶著冷婷進了門。
“能的人這不是來了？”楚何勾起嘴角。
“你想讓秦術去打進內部？”嵐間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他——”
“我可以。”秦術淡定地開口，“冷婷可以接替我現在的位置。”
冷婷錯愕地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秦術。
真是和自己印象中的秦術一樣聰明。陶風低著頭，默默勾起了嘴角。
“不行！這太危險了，你會被——”冷婷開口。
秦術打斷她：“我知道，我會被抹殺。但是總要有人做的。”
陶風走上前一步，拍了拍秦術的肩膀。拍完後，他幾乎愣了一瞬。
無意間的舉動，好似這麼多年一直如此。隻是，這個世界……
秦術仍舊溫和地笑著，更多的是對冷婷。
“其實，冷婷，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冷婷的眼眸亮了起來。
“但是，我的工作很危險，我必須跟你保持距離，為了你的安全。”
冷婷的眼眸又暗了下去。
“你能明白的吧？”秦術有些慌，但這是必須說出口的話，“所以，彆再來找我了，等以後……”
秦術背過身，低著頭默默拉了張椅子坐下。
“秘密聯絡總還是可以的吧。”楚何一手插著兜，另一隻手輕輕地摸著冷婷的頭，“彆讓我的妹妹這麼傷心啊你。”
秦術沒有說話。
大家都知道，打入內部，意味著最高等級的危險度，一舉一動都會被監視，情報尚且不知能否傳的出來，更從何而談兒女情長。
“我不是小孩子了哥。”冷婷推開楚何的手，雖然冷靜，但眼眸仍是暗著的，“我知道了，我會接替你的位置，繼續做你之前做的事情。你注意安全。”
她已經等了六個星際年，再等又有什麼所謂呢。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已不抱希望，隻希望他安全地活下去。
難道這都是奢望？
抹殺，意味著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包括肉身、精神、思想等，甚至留下的資料，彆人與其相關的記憶。簡而言之，就像從沒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我不想你被抹殺，我不想忘記你……
冷婷低著頭，兀自出神，卻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素雅的沉香夾雜著絲絲甜意的柑橘味，刹然鑽入她的鼻間。抬頭，卻撞入那雙森綠色的眸子之中，如隻在古書中見過的世界毀滅前的“草地”和“森林”。
溫潤如水，他的唇角帶著安慰的笑意，他的懷抱如陽光般溫暖，讓人貪戀，不願離開。
“我會沒事，相信我。”秦術溫聲安慰著冷婷，卻向楚何點了點頭，眼神堅毅。
楚何也頓了頓首：“我們會在外麵接應，放心。”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此次分彆可能意味著永彆。小小的控製室氣氛沉重，沒有人說話，都兀自低著頭。
還是陶風打破了沉默：“鄭不會把我們怎麼樣，表麵工作還是要做足的。我們大概率會升職。”
“但是權力會被削減。”楚何跟上話茬。
“你們需要重新建立鄭對你們的信任。”嵐間疑惑道，“怎麼？沒來得及解釋？”
“來的是撫初洛，完全沒有解釋的機會。”楚何解釋。
嵐間聽聞，“嘶”了一聲：“撫初洛啊…難辦。”
一直沒開口的江閒突然插嘴：“我去吧，我有辦法。”
眾人齊齊看向她。
她緩緩抬頭，掃視眾人，最後目光停留在嵐間的臉上：“放心。我一定會沒事的。”
嵐間看著江閒的眼睛，良久，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