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小修)(1 / 1)

莫子期等人並不想拿喬,他們來茁縣是為了招攬人才而不是為了結怨。

他們沒有大張旗鼓的進入茁縣,而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傍晚,安安靜靜的排隊進城了。

如果不是季浮生早早就讓金龍魚盯著,否則任誰也想不到他們會偷偷進城。

所以他們剛在客棧訂好房間,季浮生就派人過來請他們參加明晚的宴會。

雁兒不卑不亢,親自來遞話,等到她離開客棧,便有人冷靜的開口分析道,“看來這位‘義薄雲天’季將軍,對茁縣的掌控極為深厚,我們一入城,就知道情況了。”

“如此便能說明她的確是個有心計手腕的人物。”

“剛剛那女子氣息平穩,腳步輕盈,身上的氣勢也如狼似虎,是員猛將,這樣的人物效忠的人……”

“若是能招攬到莫公麾下,大業便又進了一步!”

“都慎言。”莫子期望著雁兒離去的路線,微微的嗬斥了一聲,一眾人連忙住了嘴,莫子嶼陰冷的垂下眸子,看起來分外乖巧安靜。

“在彆人的地盤上,都少說話,這幾日舟車勞頓,暫且歇息一晚,明日再打探消息。”莫子期輕聲吩咐道,率先邁步上樓。

而這一眾人的交談,不多時便擺在了季浮生的案牘上。

……

入夜,茁縣一片安靜,家家戶戶幾乎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季浮生穿了一身黑衣,悄無聲息的溜出了縣府,往客棧的方向去。

客棧如今也已經閉了門,她輕車熟路的翻牆進了院子,然後開始爬樹。

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在夜裡寂靜無比,二樓最靠裡的窗戶,突兀的被人從裡而外的打開了。

莫子期穿著一身白衣,像隻遊蕩的鬼一樣,眸光落在離他窗戶約莫一丈的樹上。

“莫少主,好巧。”低低的、慵懶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季浮生站在樹杈上,勾唇微笑,“又見麵了。”

莫子期愣愣的看著不遠處的季浮生。

她笑起來依舊是那麼耀眼。

陽光明媚,乾淨溫暖,就像是天上的月光,能照亮夜晚的一切陰霾。

他的喉頭滾動,幾乎是慌亂的錯開眼睛,“你是來找我的?”

“有這麼明顯?”季浮生若有所思,不過那語氣多少都有點隨意。

莫子期心頭微跳,心臟處湧起了一股難以忽略的雀躍。

“外麵有點冷,我可以進你的房間嗎?”季浮生相當禮貌的詢問,欣賞著他的盛世美顏。

“哦哦,可以。”莫子期甚至沒有聽清她說的什麼,連連點頭。

等到回過神來,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他在胡言亂語什麼?晚上邀請人家姑娘進屋子,豈是君子所為?

季浮生瞧他這副樣子,眸子輕輕的動了動,不等莫子期反口,足尖一點,輕飄飄的落進了屋子,和他正撞了個滿懷。

清冽的氣息瞬間席卷了感官,莫子期瞪大眼,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整個人像塊木頭,僵硬在原地。

真是個純情的小可愛。

季浮生沒忍住,輕輕的捏了捏他的腰,莫子期像是被嚇了一跳,瞪大了他的眼睛,“你……”

“手滑了。”季浮生麵不改色,戀戀不舍的收回手,頗為風輕雲淡。

莫子期沉默了,神情瞧著有些無語又有些難為情。

季浮生端著下巴欣賞了一會兒小可愛的模樣,才出聲喚他,“莫少主?”

莫少主?

莫子期猛地回過神,沉默的看她,沒說話。

“深夜打擾莫少主,的確是我的不是。”季浮生喟歎一聲,坐直了身體,“主要是上次一彆,對莫少主念念不忘。”

心臟不爭氣的砰砰直跳,莫子期抿了抿唇,聽上去不太高興,“是嗎?”

季浮生點點頭,十分認真,“當然是這樣,莫少主難道不信嗎?”

莫子期那雙黑鴉鴉的眼睛對上了季浮生的眸子,那雙眼睛深邃不見底,一時間他沒有說話。

“我信的。”

半晌,莫子期很輕很輕的說道,輕到幾乎不可聞,他抬眸,神色平靜,“不過季將軍深夜前來應該不止想說這些事吧。”

“大晚上的聊公務真的不好。”季浮生幽幽歎氣,聲音裡帶上了一層失落,“莫少主,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壞了。”

“我是真的很敬佩令尊的人品,也是真心想要輔佐莫少主。”

“既然莫少主不願意見我,那我就先不打擾了,告辭。”

季浮生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故作失落的模樣,利落的跳出窗戶,絲毫不給莫子期反應的時間。

“等等……”

未曾說出口的挽留掩蓋在唇齒間,莫子期像是如夢初醒,連滾帶爬的抓住窗戶,卻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了雪,窗外一片白。

紛紛揚揚的小雪花落下,還伴隨著時有時無的風,靜悄悄的刮進屋內。

*

“客棧傳來消息,莫子期因為舟車勞頓,發熱了,寅時就有人去敲回春堂大夫的大門。”

“如此一來,今晚的夜宴或許就會少些人來,更方便我們套話了。”

一大早,章佗便找上門來,告訴季浮生這個好消息。

夜探閨房、導致人家生病的罪魁禍首季某人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在章佗彙報完事情準備離開時,不動聲色的詢問道,“嚴重嗎?”

“要是嚴重了,就是來報憂不報喜了。”章佗笑了笑,臨走前囑咐開口,“將軍最好還是去看看,最起碼做足了表麵功夫。”

季浮生應了一聲,吃過早飯處理完積壓在手頭的事務,想了想拎著段知宜前去客棧了。

此時的客棧已經被莫子期一行人包場了,一進客棧,兩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站住!”兩個帶刀的部曲殺氣騰騰,聲音嚴肅。

季浮生略微抬眼,還沒表明自己的身份,一個沉默寡言的青年便示意兩個人放下手中的刀。

青年一板一眼行了個禮,言簡意賅,“季將軍,少主在樓上,請。”

段知宜背著藥箱,有些迷惑。

她記得她們沒有表明身份吧?

“你認識我?”季浮生端著下巴,好奇的問道,她的動作並不含糊,往樓上走去。

青年沒有說話,頗為沉默寡言。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莫少主的侍衛?”

青年依舊不說話,表示沉默。

“我記得我沒有見過你,你從哪裡知道我的?”

……

從樓下到樓上,季浮生問了七八個問題,但是一個都沒有得到答案。

思危沉默的把她帶到最裡麵的屋子,貼心的推開門,然後儘職儘責的在靠近門的地方當門柱子。

在哪裡知道的?當然是從少主那裡。自從上次少主回去,反反複複的畫一個女子的畫像,他不可能不認識。

相較於昨天房間的清冽,今天屋子裡多了發苦的中藥味和一絲沉重。

雪後的陽光透過窗子,青年漂亮的容顏卻隻顯現著一絲脆弱的蒼白,顯得唇色更為豔紅,整個人透露著一股近乎病態的靡豔。

可是他的神色卻依舊淡然,青絲鋪展在身後、身前,不失半點儀態。

好一個溫其如玉的君子!

段知宜吃了一驚,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而後便垂下眼睛,站在了季浮生身後。

季浮生同樣被這病弱的美色震撼了一下,隨即便拱手行了個平輩禮,“莫少主身體如何了?”

“還好。”莫子期的眼神和動作依舊如同以往的溫和,隻是拿著書的手緊了緊,“思危,給季將軍搬個凳子。”

沉默寡言的青年拎著角落的凳子過來,做完一切後又重新回到屋門處。

季浮生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不讚同和關切,她抽出莫子期手裡的書,給他掖了掖被子,“生病了就該多休息,看書做什麼?”

沒有了書做遮擋,莫子期垂眸,聲音很低,“……習慣了。”

看著倆人旁若無人地聊天,段知宜有點震驚,但是她沉默的站在後麵,強忍住了。

“再怎麼習慣也不能不顧及身體。”季浮生歎了口氣,把段知宜拉了過來,“這是知宜,她略懂醫術,讓她幫你瞧瞧。”

莫子期輕輕的嗯了一聲,倒是沒反抗,頗為順從的伸出一隻手,露出纖細蒼白的手腕。

段知宜,“……”

她靜靜地等待著那個叫思危的過來在病人手腕上搭了一塊絲繡手帕。

一上手,段知宜就皺起了眉頭,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她就把自己的箱子收拾好,語氣冷靜,“燒已經退了,讓莫少主好好休息。”

莫子期慢慢的抽回手腕,望向季浮生,笑容乾淨清淺,“我沒事的。”

季浮生勉強點了點頭,盯著床上分外脆弱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主要是莫子期看起來實在是太虛弱了,虛弱到仿佛隨時都會死,一次普普通通的感冒發燒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而他生病又是她故意算計的,所以,無話可說。

“你好好養養身體。”季浮生囑咐道,站起身彎腰靠近莫子期。

鼻尖傳來獨屬於她的味道,像是能把苦澀的中藥味全部驅散。

“我偷偷買的蜜餞,藥太苦可以吃一粒。”

季浮生從袖子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包,強硬的塞到莫子期的懷裡,“我還有事,就不能在這裡陪你多聊一會兒了。”

指尖觸碰到溫熱的紙包,冰涼的身體似乎都因為這暖意灼燒起來。

莫子期並沒有說出什麼挽留的話,他隻是默默的下床準備相送,季浮生眼疾手快,伸手一撈——

直接將人撈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