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下課，清水是親眼看見謝正和趙月一前一後地回宿舍的。清水覺得今晚寫小說的素材有了，她要去捕捉他們相愛的痕跡。
但現在的高中生戀愛都這麼著急的嗎。趙月至少是她在新班級的第一個朋友，謝正還沒表白呢。
就開學，清水看趙月那個彆扭勁兒，她肯定也饞謝正的顏，清水覺得自己今晚要吃到大瓜，還是新鮮熱乎的。
她特意等謝正和趙月先出去了一會兒的，沒敢多等，她第一次乾跟蹤人的勾當，切莫跟丟了。之前趙月還嘲笑她魂不守舍，這下被她抓到小辮子了吧。
夜晚的校園總是會多很多遐思。她這人從小膽大，小時候一開電視她就去找鬼片看，一開播就害怕，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夜晚的風有點清清涼涼的甚至有點小瘮得慌，應該是她衣服沒有穿夠，絕不是什麼脫離唯物主義的東西。
全白高中在學校操場周圍種了很多榕樹，一排排的。從教學樓到宿舍都有路燈，但僅夠看路，要是突然跑出一條蛇，很危險的好嗎。清水覺得是時候讓校長聽聽她的句句諍言。
她儘可能地貼著路燈映射下榕樹的陰影處走，避開它掉落的葉子，電視劇裡的武俠片很假，每次跟蹤都會把落葉踩響，像她這樣哪裡會被發現嘛。
清水抬頭，謝正和趙月都朝著左支路走。
她現在在主乾道上，他們都朝著左支路走，左支路那不是朝著男生宿舍的方向嗎。
趙月呀，月月呀，怎麼能為了個男人就卑躬屈膝，她以為他們會去操場的某個角落畢竟那裡沒安路燈。
沒想到墜入愛河的趙月這麼主動這麼火熱，和她接觸一段時間下來清水覺得她不是這麼不理智的人。
女生去男生寢室樓下雖然不是什麼大事，都是21世紀了，就是教導主任經常混跡寢室樓下，實在危險啊。
察覺到前麵倆人的速度加快，清水連忙繞過主乾道，等她又一抬頭卻沒看見了趙月的蹤影。隻看見靠近花叢一側的榕樹下，謝正手裡正擺弄著什麼。
難不成謝正白天落東西了。
經過早上期末試卷的評講，清水對於謝正的學習狀況已經改觀，他也許是落了什麼學習用品。
正準備靠近一步觀察。
哢嚓，她踩到樹葉了。黑夜給了她黑色的眼睛，她現在不想用它來尋找光明了。敵不動她不動。
“都跟了一路了。
出來吧，我的新同桌。
清水。”
某倆個字他故意提高了音量。
謝正小心護住手上那片葉子站起身，望向某處說道。
謝正很喜歡研究小動物和植物，以後不出意外的話，大學會攻讀相應專業。
因著這幾天下雨後又回暖，有濕度有溫度才能看見蝸牛的蹤影，他在學校組織的晨跑結束後本來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去那片榕樹花灌附近看看，沒想到真被他發現了。
這種蝸牛體型比一般的要大，白天他沒打算仔細看，特意把它塞進了花叢裡，他擔心其他同學覺得好奇找去玩把它弄死了。蝸牛的殼並不都很醜陋，有的可以很漂亮，像瑪瑙，像白玉。
既然被發現那沒什麼好躲的。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不過，這倒不是什麼很難猜的，清水想自己還是略有一點姿色在身上的。畢竟自己要成績有美貌，要天賦有美貌。
這樣一想，清水倒沒了開學的扭捏，黑夜加上樹葉的遮擋，光線有點灰暗。她看見謝正手上拿著什麼東西。
一片葉子，葉子上有什麼她看得不太清，靠近幾步，謝正的那隻手朝她伸了過來。噢，原來是一隻蝸牛。
“啊。”
尖叫。隻是看著它，有些記憶如潮水般湧進腦海，急的清水連忙跺腳，又不知道該怎麼平複這該死的情緒。
蝸牛。
她最討厭的軟體動物。
以前小時候在單池，一起玩的小夥伴每次下雨後天氣轉晴天空亮開，都會抓一些蝸牛回家開啟他們的比賽。
先把蝸牛放在同一個起跑線，等到，到了終點又把蝸牛放回起跑線。
她看見這些稀奇古怪的小動物都很好奇。
有一次抓了一隻放在手上，到現在她都還記得蝸牛蠕動的那個觸覺，以及留下的濕漉漉的痕跡。
倒不是可怕就是讓她心慌慌的麻麻的，很不好的體驗感。
清水望著遞到眼前的蝸牛說道。
“謝正。
我告訴你，我學過跆拳道的，還是黑帶。
快，快把它給我拿開。”她真的會跆拳道，也有黑帶，隻不過是pxx九塊九包郵。
謝正很少為什麼事煩躁，隔壁班他發小容可常說自己說話、做事過於老成。他甚至也這麼覺得。
直到看見清水沒有掩飾的厭惡，他有那麼一刻被狠狠刺到了。
謝正從小是個不留情的主，拒絕人起來乾淨利落。
或許是喜歡的東西奇奇怪怪，地上的、水裡的、天上的，又或許是那次校園裡進了大蛇，他徒手捉蛇衝上了當天本地的新聞。從那以後沒人來他麵前惹事，情書也少了一半。
他對於彆人怎麼看待自己絲毫不在乎。
不過他是做了什麼嗎。
她不是挺喜歡自己的臉嗎。
這隻蝸牛不好看嗎。
就這樣被討厭了。
隻是個稍微有點趣的兔子，沒什麼大不了的。謝正垂著眼瞼，顯得有點落寞。
突然一個人衝了過來，撞上清水的肩膀，清水應激地雙手在空中一揮，急於抓住什麼東西穩住平衡，身體向前傾倒，倆隻手撐在謝正的胸膛上。還沒等得及她反應，就聽見身後有什麼東西碎掉了。清水正準備往地上看，一轉身，又聽見一聲響。
……
這下清水一點都不淡定了。
如果說第一聲響她可以“無罪釋放”，那第二聲響她“在‘責’難免”。
“謝正。
你的蝸牛掉地上了。
它碎了。
……”
清水忙開口語氣中帶著焦急。
即使清水再怎麼排斥蝸牛，但它依舊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就被她給毀了。她也有點難過。
“謝正。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踩了蝸牛一腳的。剛不知道是誰突然撞了我一下，才把它撞掉在地上的。”她說話間往前看那人剛拐過路口，左支路不是直道有拐彎口，想必這次應該不是偶然。
沒人接話。她有些忐忑地繼續開口。
“對不起。
我雖然很排斥蝸牛這種軟體動物，那是因為我覺得它黏糊糊的，我一點也不喜歡那種感覺。
我不是缺乏愛心的人，我不是故意踩死它的。”清水緊張地等待眼前人的答複，蝸牛是他找到的，既然被她踩死了，她應該致歉。
謝正的心思沒在蝸牛身上，蝸牛是他碰運氣遇上的。
如果今天它注定要碎那怪不了任何人，天堂比人間好多了，可能換種角度看對它來說是救贖吧。
他耳尖微紅，幸好是在晚上，他第一次和女生這麼親密地接觸，即使很短暫，謝正好像聽見自己怦怦跳的心聲，很強烈，很強烈。
“不用道歉。
這不關你的事情。”說著沒等清水回答，就兀自地沿著道路向前走去。
清水剛說的最後一句，他聽得很清楚，原來她的厭惡不是對自己的。
好玄幻，今晚發生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可他有一點開心是怎麼回事。
謝正在感情裡是悶葫蘆。
他希望有人能夠了解自己的情緒，他喜歡戀人能夠去讀懂他的心思。
因為這樣讓他充分地感受到被愛，他覺得這點很重要。容可總說讓他多去嘗試，要在每一段戀情中積累經驗，謝正認為這很可笑，容可浪跡滿滿早已經不知道當初心動是什麼感覺了，居然試圖給他傳授經驗。
謝正覺得今天過後有些東西可能會有點改變了。
本來已經準備接受謝正的“獅子大開口”，他什麼要求都不提她倒有點吃驚。
她今日的運勢是忌出行但會逢凶化宜嗎。
很快清水回到了寢室。寢室是按班分的，她的寢室在114。進門就看見趙月在打電話。用的是兒童手表。
“媽，你叫我給的東西，我已經給沈木了。
嗯、嗯、嗯。
知道了，聽咱媽的要有禮貌，下次我再叫表哥。
……
好，掛了。”
什麼東西。什麼表哥。她可能、或許還有救。
清水連忙撲進趙月的懷裡，頭埋在她的胸口。
“月月呀，你剛說什麼表哥的，是什麼事情呀。”
“清水你問這個啊。
就是我舅媽拖我媽叫我給表哥帶點東西，表哥他是住校生，開學前有些東西忘拿了，我是走讀生，這樣方便一點。”
“那為什麼不叫你表哥找你拿，我怎麼看見你往男生寢室那邊去了。”清水說這話的時候弱弱的，就怕趙月發現她的小秘密，她要知道自己嗑她和謝正，清水覺得今晚會睡不著，趙月肯定會數落自己到天亮。
趙月沒察覺到她的不自然。
她揚眉指著自己的臉。
“清水呀。這你就不懂了吧。
我趙氏家族就愛出美人胚子，我那表哥高三了。從高一到高三情書就沒斷過。我倒是想過直接去教學樓找他，他那教學樓隔我們的好遠，而且一有個女生點名找哪個男生，旁人一個勁起哄，我受不了那個畫麵。倒還不如去他寢室樓下找他，我和他約定了一個地方的。
……”
清水窩在趙月懷裡，她現在很憂傷，那人撞上自己當時沒發現，她的腳脖子被扭到了有點疼，等趙月講完，她還是早點洗洗睡了吧。
他們相愛的痕跡她沒有捕捉到，可憐還搭上一隻蝸牛，她在今晚的記憶裡像個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