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站在原地，忽然想起剛剛那個視頻。
昨天的玩笑當真那麼可疑嗎？
林森環顧四周，很好，沒有人。
他從口袋裡掏出藍牙耳機，認真戴好，用微博小號找到那個博主的主頁。
我就是好奇，沒彆的意思。
在一番心理暗示後，林森點進了視頻，熟悉的甜美女聲在耳畔響起。
......
林森低頭看著視頻，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我昨天表情這麼不自然的嗎？
什麼叫為我來的！彆說的這麼曖昧好不好！
艸！林森你煞筆了嗎？你沒事乾耳紅什麼！
林森突然覺得臉熱極了，渾身不自在，他按下暫停四處張望，企圖給自己降降溫。
就在林森看向天橋的一瞬間，樂遊突然出現在視線中央。
樂遊剛來到EOE時就發現了天橋正對的那扇窗戶可以看到林森他們的訓練室，這次他也隻是向往常一樣來到這裡，想要透過窗戶遠遠的看看林森，卻沒想到對方就站在天橋的另一端。
“人們在看見自己喜歡的人的那一刻，會變得膽怯，卻也同樣會在那一刻，變得更加勇敢。”
這是昨晚心理醫生告訴樂遊的話。
樂遊指尖微微收緊，抿了抿唇，朝著林森走去。
林森見狀，匆匆背過身將未播完的視頻暫停，慌亂地塞進口袋。
他用手在臉側瘋狂的扇動，直到感受到臉上的溫度退去，這才轉過身和樂遊打招呼。
“好巧。”林森尷尬笑道。
“不巧。”
樂遊這是生氣了？他對雷小陽的處理不滿意？
林森剛想開口解釋這一處理的緣由，就聽到樂遊說：“我來EOE後，每天都會來這裡看你。”
“......”
樂遊將止不住顫抖的手，悄悄藏到背後，喉頭滾了滾，道：“我昨天沒有騙你......我是為你來的。”
林森原本慌亂的心在此刻徹底靜了下來，臉上的熱度瞬間退去。
他平靜的看著樂遊：“我不知道你來這兒是想跟我和好，還是要報複我，但無論出於哪一種，這都不是你踏入職業電競的理由。”
林森輕笑：“當然，如果你是想著能借我上位......那麼很抱歉，你找錯人了。”
樂遊的臉倏地白了，原本極力壓下的顫抖在此刻徹底突破牢籠，胸口大力的起伏著。
林森認真道：“樂遊，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影響你人生道路的選擇，你應該去選擇一份你真正熱愛的行業，而不是肆無忌憚的揮霍你的青春。”
樂遊低著頭，一言不發。
林森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樂遊，我一直都欠你一句抱歉，對不起，我曾經做了那樣的事。”
看著麵前不自覺發抖的樂遊，林森想要伸手摸摸對方的頭，卻在距頭頂五厘米的地方收回了手：“你......”
“嗡嗡。”
林森感受到口袋裡手機傳來的震動，掏出手機，掃了一眼。
【顧鳴：下午一點訓練賽準時開始，所有人上午訓練場自行練習，中午十二點發我錄屏。】
林森看了一眼時間，九點四十，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上午的訓練時間了。
“快到訓練時間了，你先回去吧。”林森頓了頓，“如果你想通了決定離隊回去繼續上學，不用擔心合同，直接來找我，我幫你解約。”
樂遊看林森又要離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紅著眼眶，淚水不斷從眼角溢出，顫抖著手固執地攥住了林森的袖口。
林森靜靜的看著樂遊，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酸澀，但又說不出緣由。
也許，還是因為太年輕吧。
林森將袖口從樂遊手中抽出，往前走了一步：“你......”
林森原本想說“你先回去訓練吧”，可想到樂遊現在的狀態，又改了話：“我一會兒幫你跟顧鳴請假，你好好休息。”
樂遊搖頭，啞聲道：“不用。”
“行。”林森笑了下，也不勉強他，“你自己做決定。”
林森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九點五十四。
他自己還好，遲到一次頂多被顧鳴罵幾句，可青訓生違紀是要罰錢的。雖說目前還不知道樂遊要不要離隊，但總歸違紀是不好的。
“你先回去吧，要是想好了......就來找我。”
“我不會離開EOE的！”樂遊匆匆喊道，說罷又立刻低下頭，再次低聲重複道：“我不會離開的。”
林森沉默片刻，輕笑道：“隨你。”
電競行業的競爭太激烈了，比考清北都難，雖說樂遊已經成功闖過了高考的獨木橋，但這電競的獨木橋，能不能站得上去還兩說，青訓隊也不過就是個踏門磚。
不離開也好，人總要撞一撞南牆才能成長。
“大師，該訓練了！”席天祿從窗戶探出頭，喊道。
樂遊怕被彆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急忙轉身背對著窗戶，在口袋裡四處摸索。
“知道了。”林森隨便應付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從背後遞給樂遊。
樂遊接過紙巾，在臉上胡亂的擦拭。
“大師快點，你都快要上老顧的黑名單了！”席天祿突然感受到此時氣氛的怪異，看向穿著青訓隊服的樂遊，“那什麼，你把人小孩欺負哭了？老顧不是不讓你去接觸青訓隊的小孩嗎？”
“少廢話，訓你的練去。”
見席天祿沒動作，林森沒好氣：“你也想上黑名單？”
等席天祿關好窗戶離開，林森這才看向樂遊，張了張口，最後什麼也沒說，轉身準備離開。
似是感應到林森想要離開，樂遊轉過身匆忙喊道：“我來EOE確實是因為你！但......這並不代表我不喜歡電競。”
樂遊臉頰通紅，硬著脖子，結結巴巴道：“是，是你給了我一個電競夢，所以......我想和你一起站上領獎台。”
“還有！還有......”樂遊的手用力到發白，後背沁出一層汗，使勁將堵在胸腔的話送出喉嚨，“一年前，我，我根本沒有怨過你，我隻是......隻是......”
隻是不敢向你袒露真相。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出，樂遊越是用力，就越是無法說出口。
林森怔了一下，打斷了他，輕笑道：“這就夠了，樂遊，EOE歡迎你。”
樂遊愣了幾秒，他太久沒有見過林森對他發自真心的笑了，這一年來，他每天都在懊悔自責中焦慮，始終緊繃著一根弦，不敢放鬆。
可是這一刻，他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樂遊看著林森的眼睛，一字一頓堅定道：“我會努力的。”
林森嗤笑，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訓練室內，林森剛坐到電腦前，席天祿就一臉姨母笑的劃著椅子湊過來：“大師，說說唄，剛才怎麼回事？”
林森嫌棄的揮揮手：“怎麼哪哪都有你？”
“哎呀，我這不是關心您老嗎？”席天祿頓了頓，“對了，剛剛老顧給你發消息你沒回，他讓我通知你，給他回個電話。估計是遲到的事，又要訓你了。”
林森掏出手機，剛解鎖就發現手機正停留在視頻界麵，他慌張的想要關閉，卻還是被席天祿看見了。
“大師藏什麼呢？”席天祿壞笑，“彆藏了，我可是聯盟第一動態視力，你是逃不過我的法眼的！”
“滾，八卦精，你乾脆轉行去當狗仔得了，新聞的頭版頭條一定是你的。”
席天祿：“你說的也有道理，我退役後會試試的。不過現在你得先說說這視頻，怎麼樣，剛剛是不是在和你那個緋聞小男友一起看它啊？”
林森的耳朵紅了紅，旋即蹙眉，沒好氣道：“少造謠，本大師六根清淨，不染紅塵。”
林森不再理會席天祿的調笑，去了隔壁休息室給顧鳴回電話。
“聽說你今天又遲到了？”
“嗯，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你自己多加注意一點，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電話那頭顧鳴的語氣有幾分沉重，“嚴喆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林森沉聲道：“嗯，知道。”
“替補的事我已經有一點眉目了，二隊有個孩子還不錯，可以把他提上來，隻是以後指揮的事，要交給你了。”
林森沉默片刻，道：“教練，再多找一個替補吧。”
“什麼意思？”
林森走到窗邊，靜靜地眺望著淮江：“再找一個可以頂指揮位的替補，你知道的，我不適合指揮位。”
林森雖是一隊的隊長，卻並沒有擔當指揮重任，這個位置一直是交由副隊長嚴喆的。
“......”
“全聯盟能打指揮位的有幾個？你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嗎？”
林森淡淡道：“你知道的，我並不適合這個位置。目前國內比賽還好，我可以頂一頂，但等到了世界賽對上韓國的RMB戰隊，我們又該怎麼辦？”
“......”
“行吧，我會留心的，但......你也彆報太大期待。”
林森的眼神暗了暗：“謝謝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