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是在刺骨的寒冷中醒來的。
自殺時割破的手腕好像還在疼,那種刻骨的疼痛讓黎昕手腕止不住發抖。
他睜開眼,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讓他不自覺的顫了顫眼睫。
他這是在哪?
不是已經自殺了嗎?
天空陰沉得仿佛即將崩潰,一場豪雨即將降臨。
黎昕倒臥在地麵上。
他麵容蒼白,自殺時衣服染上的血跡滲透到濕漉漉的地上。
雨水從天而降,與血液渾然一體,形成血色的水灘,在小巷中擴散開來。
這景象異常詭異,給人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寂靜的小巷中隻有雨滴敲擊地麵的聲音。冷風掠過,讓人心生懼意。
他試圖掙紮起身,卻發現自己的力量似乎已經耗儘,動彈不得。
黎昕乾脆自暴自棄,就這麼倒在這偏僻的小巷子裡。
疼,太疼了。
手腕還在發抖,刺骨的涼意攀上手腕,這股疼痛顯得更劇烈。
黎昕咬緊牙關,掙紮著站起身來,步伐不穩的走出小巷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周圍都是陌生的景色。
可這陌生中,又夾雜許些熟悉。
黎昕太累了,隻是匆匆掃了一眼,又繼續漫無目的的轉。
為什麼會在這,他明明在家裡?
就連手腕上的傷痕,也不見了。
那裡的皮膚光滑細膩,完全看不出它的主人曾做過什麼,就連曾經自殘的傷口也沒有了。
醒來時的短暫震驚此時已經全部轉為迷茫無錯。
黎昕沒能堅持,這短短幾分鐘的路程好像已經耗光他所有的力氣了。
就連臉色,也比剛剛更慘白。
他喘著氣,雨越下越大,他找了個屋簷躲雨,想著等雨停了再繼續走。
思及此,黎昕乾脆坐下來靠在牆上閉著眼喘著氣。
“昕哥!你能不能快點!”
黎昕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在叫他。
是誰?
那聲音鏗鏘有力,是少年人特有的嗓音。
最重要的是,這個聲音他很熟悉,好像在記憶深處,他曾經聽到過這個聲音。
這聲音,分明是……
“我來了我來了,趙柏磊你彆催了!”
對,趙柏磊,那是他好友的名字。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回答。
等等!
自己的聲音?!
黎昕睜開眼看向聲音的源頭,在小巷子的出口,一個穿著校服看起來有些微胖的男生打著傘站在原地,好像在等什麼人。
光線太昏暗,他本應看不清那人的臉,可腦子裡已經在構思那張臉的模樣。
有些微胖,那張臉常常笑容滿麵,戴著一副圓框眼鏡,讓他他更加溫和。
那人肯定是趙柏磊。
黎昕有點恍惚的想,思維有些遲鈍。
一個本應死去兩年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很快接著追上來一個瘦瘦高高,身姿挺拔的少年。他一把勾住趙柏磊的肩膀,笑嘻嘻道:“我這不是來了嗎,快走吧,這個雨下的可真大!”
“今晚一起在神跡裡大戰三百回合!昕哥你今天必須帶我上分!”
神跡,現下一個熱門的5v5競技遊戲,受到玩家大量追捧,即使是在三年後,這個遊戲的熱度依舊高居不下。
“行!走!網吧約起!”
少年人的聲音逐漸遠去,黎昕坐在地上,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切還沒緩過神。
他是黎昕?
那我是誰?
黎昕這才提起精神認真看向周圍的景色。
很熟悉,結合剛剛兩個人的話,黎昕想了好久這才想起來他醒來的地方是哪裡。
以前高二回家時候必經的一個巷子。
這條路,他走了三年。
黎昕垂下眼眸,好像心中已經對發生的事有了大概的猜測。
但還需要證實。
雨越下越小,黎昕也感覺身體恢複了不少力氣,手腕已經不再發抖。
他站起來,如果這一切是他想的那樣,那麼,他知道應該去哪裡能找到自己要的答案。
—
“姝姝,要不要一起回家啊。”
後桌站在門口喊著許南姝。
許南姝正在收拾書包,聞言輕輕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那我走啦,姝姝再見。”
許南姝朝她揮揮手,快速整理好書包後站起來。
今天是她媽媽的生日,她在蛋糕店定了蛋糕。
地方雖然不遠,但她要早點過去。
丹溪路有一家很出名的蛋糕店,做出來的蛋糕口感比彆人家要好。
許南姝是無意間發現這個店鋪的,除了蛋糕,還有一樣很吸引她的東西。
那家蛋糕店的店員,長的……
“許南姝!”
許南姝看去,朝他走來的少年男生,剛從籃球場上回來,他緊握著籃球,穿一件簡潔的白色短袖額頭上還殘留著幾滴晶瑩的汗珠。
眉目間透露出自信與堅毅,黑亮的眼睛閃爍著青春的活力,高挺的鼻梁勾勒出他端正的五官,粉嫩飽滿的雙唇微微上翹。
少年的臉龐因運動而散發出紅潤的氣息,黑色的短發整齊地貼在額前。他身材修長勻稱,筆直的身姿流露出他的自信與堅毅。
像!真的太像了!
許南姝每一次看見黎昕,都會這麼覺得。
連姓氏都是一樣的,隻不過那人輪廓更加成熟,而且總是看起來懶懶散散,沒什麼精神。
“還不回家嗎黎昕?”
黎昕伸手擦擦汗,笑道:“馬上走了。”
許南姝點點頭,兩人簡單告彆後,便快步朝著蛋糕店走去。
推開玻璃門,掛在門上的風鈴碰撞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音。
店內雖然不大,卻散發著溫馨的氛圍。精致的蛋糕擺放在架子上,彩色的糖霜裝飾著每一個蛋糕,令人目不暇接。
店內布置簡約而彆致,燈光柔和而溫暖。牆壁上掛滿了攝影作品。牆邊還有一排書架,上麵陳列著關於烘焙、美食的書籍。
店內所有桌子桌麵上放著花香四溢的小瓶花束,每一個座位都鋪著柔軟而舒適的靠墊。
在其中一張桌子的角落,坐著一個穿著襯衣黑褲,圍著圍裙的男人,他撐著頭,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
這時候店裡沒什麼人,空蕩蕩的店鋪顯得男人有些孤寂。
許南姝有些不忍心打斷,站了原地半晌才開口:“黎哥哥。”
黎昕……不,應該是黎安,自從半年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他就已經把自己的名字改掉了。
那時他太落魄狼狽,自殺這件事好像奪走了所有的力氣,那個雨夜,他沒能堅持走多久就兩眼一翻暈倒在路邊,是這家蛋糕店老板開車路過,出於好心把他帶回家,還給他一份工作。
他在老板家修養了兩個多星期才慢慢緩過神,接受了這離奇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醒來時老板就問他叫什麼,黎昕沉默了很久才輕聲回答:
“我叫……黎安。”
—
“姝姝。”
男人坐在光影裡,側臉輪廓分明,那雙蠱人的桃花眼轉頭看向你時滿是平靜,卻又讓人覺得溫柔,好似看著的人是被珍愛著的。
許南姝心臟一跳,臉頰不自然有些紅暈。
她和黎昕同班兩年都隻覺得黎昕帥,可能是歲月賦予的獨特魅力,黎安和黎昕是不一樣的。
許南姝聲音不自覺放輕:“黎哥哥,我來拿定做的蛋糕。”
黎安點點頭,站起來走進後廚,把糕點師小姐姐李宛下班之前放在冰箱裡的蛋糕拿到櫃台,熟練的配好刀叉係在蛋糕上,遞給許南姝。
許南姝在單子上簽好字,把剩下的定金掃碼轉了過去。
“蛋糕,記得提穩。”
許南姝笑著應好:“謝謝黎哥哥。”
黎安點點頭,朝她揮手告彆。
蛋糕店開門到七點,現在已經五點半,店裡今天除了他就沒人了。糕點師小姐姐有事請假,老板更是三天兩頭看不見人。
黎安輕輕吐了口氣,還有一個半小時就可以下班了。
許南姝都已經推開門了,不知想到什麼,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轉身問黎安:
“黎哥哥,你認識黎昕嗎?”
黎昕。
黎安微微一愣,卻也不覺得驚訝。
他抬起頭,認真打量著麵前尚青澀的女孩。
這是他曾經做了一年的同桌,許南姝。
不過兩人高考之後就沒了聯係,黎安隻在昔日的同學口中聽到過許南姝的事。
黎安慢慢眨眨眼:“黎昕?不認識。”
他回答的樣子太自然,許南姝沒有絲毫懷疑,隻是走之前又道:“黎哥哥,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風鈴在空中搖晃不停,碰撞間發出好聽的聲音。
店裡又隻剩下黎安一個人,他在原地站了會,把身上的圍裙摘下來,按往常的情況,這個點以後基本上沒什麼人了。
路過書架時隨手拿了本書,找了個空位坐下,打發最後一個半小時。
店裡空蕩蕩的,黎安低著頭看書看的很慢,也很認真,好像要把書上的文字一字一句的理解透了才擺休。
四月還是春天,晚上黑的早,黎安關門離開蛋糕店時候路燈都亮了。
黎安在附近租了個房子,空間不大,房租也不貴,唯一的壞處就是離上班的地方有點遠,不過他一個人住足夠了。
老舊的小區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年久失修的路燈一閃一閃的,不遠處偶爾有野貓的叫聲傳來,在黑夜裡顯得有些詭異,居民樓裡的燈亮著,走的近些了,還能聽見房間主人說話的聲音,又是那麼充滿煙火氣。
黎安摸黑上樓,樓道的燈已經壞了很久了,但一直沒人修理。他站在門口用鑰匙試探鎖孔,隔壁一家三口的歡聲從沒關緊的門縫的鑽出來,清晰的傳進黎安耳朵裡。
終於!
鑰匙插進鎖孔,“哢噠”一聲,門被打開了。
黎安熟練的打開燈,把回來時候路上買的飯放在桌子上,往房子裡唯一一張沙發上一趟,不動了。
房間裡冷冷清清,趁著飯還是熱的,黎安爬起來應付幾口,他沒什麼胃口,滿滿當當一碗炒飯黎安隻吃了半碗,把剩下的炒飯放到冰箱裡。
明天還能湊合繼續對付一下,黎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