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妮從未覺得哈利的行蹤如此難以確定,她在霍格沃茨幾乎走遍了她能想到的所有的角落:有求必應屋、教室、禁閉室,所有意味不明的房間——但是哈利沒有出現,這樣空泛的感覺快要把她逼瘋了。
哈利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三年前的金妮不知道,她安慰自己,她並不在他身邊,很多人都不是時時刻刻跟著他,他們都是D.A.或者鳳凰社的一員,他們都有足夠的理由反抗伏地魔,而且相信哈利做出的一切決定。
相信……從十歲時她在九又四分之三車站的驚鴻一瞥,十六歲到如今,每一分每一秒的奮鬥。她有時候慶幸自己遇見了哈利,並與他成就了戀情,韋斯萊的孩子那麼多,父親和母親並不會關心他們的方方麵麵,她也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咀嚼所有的情緒——但是哈利,他們明明是願意把情緒交給彼此的。
這一天我們明明相見了,這份信賴,這份感情,卻好像戛然而止了。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在追逐你的路上,我仰望了你許多年,我在追逐你的路上,成為了更好的自己,所以我越發地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愛是如此,戰鬥也是如此,鳳凰社所描述的未來也是如此。
真是的,她無可奈何地苦笑,我是如此愛你,以至於這些年來,完全不能過濾掉這份憤怒走下去。他們同歸於儘了!霍格沃茨保衛戰沒有贏家!她真想揪住他的領子狠狠罵他,既然你是救世主,你能拯救魔法界,為什麼……為什麼救不了你自己?
她揚著頭、踮著腳尖在霍格沃茨的禮堂裡跑前跑後,她來不及去看眼前□□的每一個人,然後她眼前一亮,真的,她看見他了。熙然的人群裡,他是那麼平平常常,好像剛剛上完一節魔藥課。“哈利!”金妮追上了他,“你要去哪裡?”
“我……我就在外麵走走。”哈利看上去對金妮的話語有些意外,繼而慌張地說,“一會就回來……”
“你是去見他嗎?”金妮搶先說,“呃,我是說,伏地魔。”提到這個名字讓她渾身戰栗了一下,但她克服了這種感覺,“哈利,你……還回來嗎?”
“啊,對,沒錯。”他自暴自棄地說,“我要去見那個謀殺了我的父母,挑起了對麻瓜的屠殺,心心念念想要處死我,造成了屍橫遍野的老混蛋。”他吞了一下唾沫,“金,我不能停下來,我必須得去。”
“為什麼?”她幾乎要吼起來了,“為什麼你一聲不吭地就離開了——你明明從我身邊經過,但是卻連一個告彆都不願意留給我……我,真的,讓你覺得那麼不堪一擊嗎?”她知道這很無理,但是很有必要。
“金……”他幾乎要哽咽了,“我不能——你知道,我不敢停下來,就想現在這樣,我想著你,我就害怕了,想在這裡留下了了。我有時候想,為什麼我不能自私一點,把這一切都拋開,苟且偷生——但是,那就不是我了。”
“哈利——”
“金妮!”他大聲強調,“預言說,隻有我能殺了他,在今天晚上之前,我一直都不清楚倒底應該怎麼做——其實想想也能明白。伏地魔那麼強大,挑起了兩次戰爭,這麼多人害怕他,這麼多人恐懼他,鄧布利多軍和鳳凰社一直在對抗,但從未成功。”
“我不想相信命運這些事,但是我不得不選擇去嘗試,因為如果我不去做的話,死的人就更多了。泰迪還那麼小,你和科林還沒有畢業——站在這個學校裡的,大家都剛剛成年,巫師能活到至少一百五十歲,甚至更久——他們不應該此時此刻,因為我的懦弱而死!那樣的話,我還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是一個格蘭芬多!”
“但是你可以留下來……”金妮輕聲地說,她抓緊了魔杖,“起碼告訴我你要去做什麼。羅恩知道,赫敏知道,納威知道……隻有我,一點都不知道。”
“對不起,金。”他靠近她,捧住她的臉,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這件事,我沒有考慮周全。”
“因為你是救世主,對嗎?”金妮問,“把所有責任和義務都攬在自己身上,覺得我永遠隻能當那個十一歲的,在裡德爾手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覺得我們所有人隻有靠你拯救才是唯一的出路?哈利!我們都是人,會長大、會變化,不會永遠懵懂無知,不會永遠對著伏地魔無心無力——每一天,你不在的每一天我們從沒有鬆懈,我們一直在有求必應屋訓練——我曾經覺得乏味透了,似乎這一切隻是為了跟上你的腳步而正在發生。”
哈利睜大了眼睛。“從有求必應屋開始,你完全可以把一切都告訴我們,我們不會背叛的,我們會好好的、認真地想主意,我們在這一年裡組織D.A.可不單單想給斯內普搞破壞,因為我們都清楚,我們要做的、能做的,比這一切都要多得多。”
“我們拖住了食死徒,幫你尋找拉文克勞的冠冕,我們始終在戰鬥,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們在保護著魔法界的未來。因為……哈利,因為我們不想讓你孤軍奮戰。”
“從小到大,我喜歡你,跟著你的腳步,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站在你的身邊。對,赫敏是說過,我應該放遠眼光、見識更多的人和事,你不在的三年裡我常常想,我是不是應該把你忘了——但是我做不到!我從沒發現自己這麼誠實過,我曾經刻骨銘心地愛著你,情願為了你放棄愛好、放棄自己舒服的處事方式,放棄屬於我自己的人生。但是沒有用……我放棄了這些,逼迫自己始終如一地信任你,不多問,不給你添麻煩——可是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地在失去。”
哈利的喉結上下滑動著,她知道他一定想說一些話,但是他或許並不會選擇真正說出口。她在這裡哭泣著傾訴的時候,好像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她是什麼樣的人,她連這一點也開始糊塗了。大家都覺得她是堅強的人,可是她並非天生堅強,隻是一次次逼迫著自己去麵對,一次次選擇選擇重新站起,一次次學著冷靜、學著不斷地挑戰自己。
“哈利……我不是一個永遠懂事的人。”金妮覺得自己的喉嚨裡似乎有一隻沉睡的獅子,想要嗚咽和怒吼,“我不想要你死,這是我的私心。”
她不顧一切地抱住她,親吻他,想要把這三年來所有的愛都在此刻傾注在這裡——所有的執念,所有的迷惘。去他|媽|的,金妮想,從拿到時間轉換器的那一刻,決定重新參加霍格沃茨保衛戰的那一刻,她忽然看清了自己,我想要的,隻是向你證明,鄧布利多軍從未辜負期待。
“但是,”她慢慢低下頭,說完這些話讓她覺得釋然,“我尊重你的選擇。”
三年來的每一刻,她都在幻想著靠一己之力改變這樣的局麵,他救過我,為什麼我不能救他一次呢?此時此刻她恍然明白了,就算裝地再強大、再無堅不摧,隻要她還是人,就有辦不到的事,承認自己的無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哈利,對不起。”她喃喃地說,“我們全都沒能救你,我隻能用我所能擁有的、全部的愛,祝福你得償所願。”
我已經儘力了,再也沒有遺憾了,所以就這樣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