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的話在滄淵聽來可笑至極。

沒有安全感？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滄淵眼睫微彎，嘴唇勾起一抹滲人的弧度：“沒有安全感的應該是其他五界，而非本尊。”

沐昭蹬著腿往榻裡縮：“那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在騙你？”

“本尊怎麼想，你管不著。”

滄淵手一揮，斂了那盤山楂果：“不吃餓著。”

沐昭沒理會他，悄聲嘀咕道：“有本事把我餓死好啦……餓死我你就找不到晶草啦……”

滄淵額前的青筋一跳，怒極反笑：“你方才說什麼？”

沐昭眼皮都不抬一下，扯過衾被將自己蒙在其中，與滄淵隔絕開來。

眼前一亮，衾被被人大力扯到一旁，沐昭下意識的捂住脖子，眼尾泛紅的抬起頭。

一雙杏眼濕漉漉的，像是清晨山澗的籠上一層薄霧，朦朧又靜謐。

滄淵抬眸看向眼眶通紅的沐昭，膚似玉雪，杏眼流盼，香腮帶暈。

滄淵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他莫名其妙的退了一步。

“……彆哭！”滄淵擰著眉頭道，“本尊又沒將你怎樣。”

他不開口，沐昭尚且能忍住淚水。一開口，沐昭積在眼眶中的淚水瞬間傾瀉而下。

滄淵頓時黑了臉。

他又向後退了一步，道：“再哭，本尊便將你扔回九幽洞！”

他的話直擊沐昭心頭，沐昭變本加厲的放聲大哭，希望滄淵能早日將自己送回去。

隻是沐昭哭的頭暈目眩，淚水都流乾了，還是不見滄淵有動作。

她吸了下鼻子，抬起頭，屋中早已沒了滄淵的身影。

沐昭抹了把眼淚，道：“不是說要將我扔回九幽洞嗎……他怎麼自己回去了……”

滄淵被沐昭的哭聲吵到頭痛，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對一棵晶草束手無策。

耳畔還隱隱回蕩著沐昭撕心裂肺的哭聲，仿佛一柄利刃，活生生將他的頭劈開。

滄淵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聒噪的人。

他對著守在門外的焰齊道：“隨便給她找點吃的，讓她彆哭了。在哭下去，本尊的寢殿都要被她哭塌了！”

——

沐昭盯著手邊熱氣騰騰的包子，抬起頭問道：“焰齊，這是什麼？”

“包子。”焰齊道，“是尊上讓屬下給沐昭準備的。”

沐昭抿了下嘴唇，想起方才滄淵給的山楂果，她搖著頭道：“我、我不餓……”

滄淵給的，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是……

沐昭鼻翼翕動了兩下，默默咽了下口水：好香啊……

焰齊道：“沐姑娘，這是人界的食物，遠比魔界的要好吃。”

見沐昭遲疑的看著自己，他道：“真的。肉餡兒的，相信沐姑娘你會喜歡。”

沐昭半信半疑的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眼睛頓時發亮。

她捧著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著。不過片刻的功夫，盤中的幾個包子就被沐昭一掃而光。

焰齊心道：沐姑娘胃口還真是……好。

吃飽後的沐昭很是滿足，她對著焰齊笑道：“這可比仙氣好吃多了！謝謝你！”

焰齊道：“這都是尊上的意思，沐姑娘若是真要謝，就等下次尊上來時，好好謝謝尊上吧。”

“好呀！”

沐昭嘴上應著，心中卻不是這麼想：誰要謝那個討厭鬼。

餘光瞥到焰齊腰間的物件，她抬手問道：“焰齊，這是什麼？”

焰齊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道：“黑礦石。”

他對上沐昭渴望的雙眼，尷尬的找了個借口：“沐姑娘，這東西屬下怕是不能給你。你若是想要，要先問過尊上。”

若不是尊上實在煩心，又怎麼會讓自己踏進寢殿。

若是將自己的東西贈與她，自己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為什麼要問他？”

沐昭不理解的發問：“這不是你的東西嗎？”

焰齊道：“魔界的一切都是尊上的。”

“那你也是嗎？”

“嗯。尊上救過我的命，所以我的一切都歸尊上所有，他日若是尊上想要我的性命，我會毫不猶豫的交給尊上。”

“好奇怪啊……為什麼他救了你，你的命就不再是你的了？”

沐昭聽的雲裡霧裡：“要是這麼說的話，滄淵找我回來吸仙氣，我也算是救了他的命吧？那他的命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沐昭沉思道：“你聽他的話是因為他救了你的命，我救了滄淵的命，所以滄淵也應該聽我的……”

她竊喜：要是這樣算的話，自己是不是可以讓滄淵將自己送回九幽洞！

自己馬上就能回家了！

焰齊啞口無言，一時間找不到辯解的話。

因為他覺得沐昭說的……不無道理。

“沐姑娘，你好好休息。”焰齊說罷消失在屋中。

沐昭心情大好，都不覺得頭暈了。她歡天喜地的坐在榻上，盼著滄淵回來。

沐昭不時的抬頭望向門口，念叨著：“滄淵去哪兒了……怎麼還沒回來呀……”

她突然覺得今天格外漫長。

漫長到她不知自己抬了多少次頭，天才黑了下來。

天色暗下去的那一刻，屋門被人推開，淩冽的氣息瞬間充斥在屋中的每一個角落。

燭火如昨日那般亮起，沐昭麵露喜色，話語中難掩期盼的問道：“滄淵！你怎麼才回來？”

滄淵以為沐昭又會如昨日那般，小嘴一刻不停。他冷聲道：“本尊沒空與你閒談。”

他坐到榻上正準備躺下歇息，手臂上一軟，他側頭看去：沐昭抱著自己的手臂，仰著頭眼巴巴的望著自己。

滄淵的心頭掠過一抹酥麻，他抽回手臂道：“不想死就離本尊遠點。”

話語聽上去淩厲，卻無半點驅趕之意。

沐昭道：“滄淵，我幫你吸靈氣，是不是也算救了你的命？”

滄淵眼瞳微眯：“你想說什麼？”

沐昭搓著衣角道：“我、我想回九幽洞……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

滄淵這才明白，白日裡沐昭哭成那樣，究竟是為何了。

他身子微微前傾，一點點的靠近沐昭：“你覺得，本尊會答應？”

壓迫感迎麵而來，沐昭退著身子躲閃，沒底氣道：“會、會吧……”

怎麼和焰齊說的不太一樣……

“嗬——”

身前發出滄淵無情的嘲笑：“做夢。”

想跑也要等到自己利用完。

更何況，他本就沒打算放這棵晶草回去。

“那……那焰齊就聽你的……”沐昭伸手想將人推得遠些，卻被人一把攥住。

好涼……

沐昭蹙眉盯著滄淵，卻見他道：“他是本尊的下屬，自然聽本尊的。”

“焰齊說你救過他的命。”

沐昭話一出，滄淵思緒頓時清明。他貼上沐昭的耳畔，低語道：“那焰齊應該也告訴過你，魔界的一切都是本尊的。”

他一笑：“包括你。”

滄淵的話語猶如魔咒，沐昭伸手去推，試圖將這種聲音從耳邊趕走，手腕卻被人攥的越發緊。

沐昭害怕的低聲反駁：“我不屬於魔界……我才不是……”

“你現在人在魔界。”

滄淵打斷她的話，警告道：“本尊勸你收了回那個破洞的念頭，來了魔界就彆再癡心妄想自己還能回去。若是在讓本尊察覺到你有半點逃跑的意圖，本尊不介意將那個破洞堵上，讓那些晶草都死在裡麵。”

沐昭心驚，失聲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它們都還沒化形呢！”

“本尊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管。”

滄淵目光如炬的看著眼前人，笑道：“沐昭，你不會真的以為，本尊沒了你不行吧？”

見沐昭張嘴要去咬自己的手，他厲聲嗬斥：“想多活幾日那就老實點！”

沐昭欲哭無淚，顫巍巍的點了下頭，縮在一旁試圖將自己隱藏起來。

她真的好不喜歡滄淵。

一點都不喜歡。

滄淵鬆了手，習慣性的躺在榻上，伸手去扯一旁的衾被，掌心卻摸到一個半硬不硬的東西。

他起身看去，自己竟然摸到了沐昭的腿。

滄淵無意識的捏了一下，卻見沐昭並未有反應，隻是呆呆的望著他，似是有話要說。

掌心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般，滄淵收回手，臉頰竟然攀上一絲灼熱。

安靜的氣氛讓滄淵心生煩悶。

滄淵彆扭的開口解釋：“本尊並非有意碰你的腿……”

“啊？你碰到我的腿了？”

沐昭歪頭看向他，道：“我沒感覺呀……”說著掀起裙角，露出腳踝。

滄淵看的真切：沐昭的腿雖有實體，卻呈半透明狀。透過勝雪的肌膚，竟然能隱約看到其中脈絡。

滄淵的心中有些堵得慌，他拉下被沐昭掀起的裙角，道：“日後彆在旁人麵前掀開衣裳。”

餘光瞄了一眼衣角上的泥土，滄淵頓感無語，道：“今晚彆碰本尊的衾被。”

沐昭一聽，頭都搖成撥浪鼓了。她快滄淵一步將衾被蓋在身上：“你都將這個給我了！”

滄淵怒道：“本尊何時說過將這衾被給你了？”

沐昭下巴一揚：“你就是說過！”

話音一落，她隱隱感覺到一股殺氣。

沐昭緊忙改口：“給你也行……！但是你要和我做個交易！”

滄淵“嘖”了一聲，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麵前人。

吃了仙氣還能開智不成？

滄淵哂笑：開智又能如何？到頭來依舊是個任人拿捏、任人欺淩的弱者。

他倒要看看，這棵晶草的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滄淵耐下性子問道：“你想要什麼。”

沐昭見他肯搭話，挺直了腰板，學著滄淵那時的模樣，氣勢洶洶的開口：“我想要焰齊身上那個黑黑的石頭！隻要你給我那個石頭，我就將衾被給你！這筆交易，你穩賺不賠！”

滄淵的唇縫中溢出一聲嘲笑，攤開手掌的一瞬，掌中多了兩塊兒黑色的礦石。

沐昭揉了揉眼睛，問道：“你怎麼會有兩塊兒？”

她伸手想去摸那兩塊兒礦石，看看是真是假。

卻見滄淵手掌一攥，對著自己冷笑：“這筆交易，本尊的確穩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