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沐昭恢複的差不多,滄淵在她身上覆上一層穢氣,以確保沐昭的安危。
“滄淵,你未免也太過小心了吧!”
沐昭將匕首彆在腰間,道:“你我如此隱藏氣息,豈不是無法引霄無庚出來了?”
“引他出來太過費力。”滄淵將穢氣凝聚在指尖,隨手甩在腳下。
如針般細的穢氣穿過碎石密布,直入地下四散開來,探尋著霄無庚的氣息。
不過瞬息,那些穢氣便流回滄淵的體內,他發出一聲鄙夷的冷哼。
沐昭看他的樣子便知未能尋到霄無庚的蹤跡,她握住滄淵的手,溫聲道:“霄無庚狡詐異常,定然隨身帶了碎星礦。反正我們本來就要上山去找他,不是嗎?”
她拉著滄淵往外走:“反正你我身上都有碎星礦,我們找不到他,他也發現不了我們。到時候你我可以打他個措手不及!”
滄淵扣住沐昭的手,隨著她的步子邊走邊叮囑:“阿昭,我雖解了你的靈力,但你切記……”
“切記,不可隨意使用。”
沐昭接過他的話頭,話語中透出隱隱的不悅:“我又不是小孩子,很多事我自有分寸。”
滄淵悶悶的“嗯”了一聲,領著她向浮翠山上走去。
雲山霧罩,綠樹濃蔭,怪石嶙峋。
沐昭無論如何都無法將浮翠山與魔界聯係到一起。
相比於天界的玉鸞峰,她倒覺得浮翠山更像天界的產物。
沐昭瞥了眼繚繞在身旁的白色穢氣,又看向眉頭緊鎖的滄淵,將原本想問出口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見滄淵徑直向一個足足三丈高的石頭走去,沐昭一把拽住滄淵,急聲道:“你沒看到前麵的石頭嗎?!”
滄淵眉尾一挑,拉著沐昭向前走:“哪裡有石頭?”
“就在你麵前呀!”
沐昭抱住滄淵的手臂,試圖阻止他前行:“你看不到嗎?!”她指向一旁寬闊的山路:“那邊才是路!”
滄淵手上稍稍用力,將沐昭拽進懷中,攏住她的腰,徑直衝向那塊兒石頭。
沐昭害怕的閉上眼,身上並沒有傳來預想中那種粉身碎骨的痛。悄悄將一隻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入眼便是一片蒼翠。
沐昭睜開雙眼,惱怒道:“滄淵!你早就知道那是幻覺是不是!”
她氣不過,抬手用力在滄淵的心口上拍了一下:“虧我還擔心你!”
滄淵配合的悶咳兩聲,道:“阿昭,你怎麼怨起我來了?我不是一早就說過,浮翠山亦真亦幻?況且我不是也說了,我沒看到石頭。”
沐昭氣的雙手叉腰,胸脯一挺:“滄淵!你在騙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衣袖一甩,轉身就要走。
手臂上一緊,身後響起了滄淵低沉的聲音:“彆亂跑。”
沐昭轉過身道,捂住耳朵道:“不聽不聽!你總是有那麼多道理!”
滄淵拉下她的手順勢握住,解釋道:“阿昭,我確實看不到你所說的石頭。而你手指的那處,前麵是幻境的入口,一旦進去,就會被吞噬。”
沐昭歪了下頭,疑惑道:“那你為何會看不到?”
“因為我是魔尊。”
“……魔尊大人,下次你可不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
沐昭站到他的身邊,帶著怨氣道:“我的眼睛可不能分辨幻境!”
“跟著我走便是。”
滄淵領著沐昭繼續向前,二人穿過石碓,走過崎嶇的小路,穿過參天的古樹。
開始沐昭還很不適應,但隨著滄淵走過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後,她倒也見怪不怪了。
沐昭不曉得二人在這山上轉了多久,正想著,身旁的滄淵焉的停住腳步。
“怎麼了?”沐昭問道,“可是發現了霄無庚的蹤跡?”
滄淵鼻翼翕動了幾下,道:“是我的血。”
“你的血?”沐昭驚慌的調動體內靈力,“你何時受的傷?”
“……莫慌。”滄淵打斷了沐昭的動作,“是我在霄無庚身上下的血毒。”
自己說話的習慣,日後還是改改的好。
沐昭鬆了口氣,斂了靈力問道:“你何時給霄無庚下的血毒?”
滄淵睨了她一眼,道:“你說呢?”
沐昭尷尬一笑,緊忙轉移話題:“血毒是……你體內的血嗎?”
若是如此,那滄淵體內的血豈不是……有毒?!
他是蛇嗎?!
滄淵道:“是。不用怕,我體內的血並沒有毒。我要配合咒術,方能讓血毒生效。”他抬手指向地麵:“我們離他越來越近了。”
沐昭順著滄淵所指看去:雜亂無章的石子上落著一滴暗紅色的血。
她湊上前查看:血跡早已乾涸。
沐昭眼神不禁向遠處看去:乾涸的血在石子上蜿蜒,留下一道宛若小溪的痕跡,消失在岩壁之中。
不等沐昭發問,滄淵先甩出一道穢氣落在血跡上,乾涸的血跡上頓時飄出紅色的氣。
紅色的氣凝聚在滄淵的身前一瞬,竄入岩壁後方。
滄淵眸沉如夜,哪知沐昭道:“這不會是霄無庚的圈套吧?”
滄淵並沒有向以往一樣的自負,說出“何懼”二字,隻是對著沐昭道:“走在我身後。”
無論是不是圈套,他都要去找霄無庚。
沐昭點頭,道:“我會保護好自己。”
走向岩壁的每一步,滄淵都格外謹慎。
沐昭也不含糊,將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後,確保霄無庚不會突然使詐,從身後出現。
小心駛得萬年船。
二人循著血跡穿過岩壁來到一處懸崖邊,狂風自崖底湧上打在二人的麵龐,吹得二人衣袂獵獵作響。
水紅色的衣裙與玄色的衣擺纏在一起,好似在訴說著二人難以割舍的命運。
沐昭抬起手臂擋在自己的麵前,擋住自崖地湧上來的厲風,問道:“這也是幻境嗎?”
身前的風戛然而止,沐昭的眼前飄過一縷墨色的發絲。
她放下手,凝視著滄淵孤寂的背影,心中瞬間被疼惜填滿。
“不是幻境。”
滄淵的聲音被風卷起,在沐昭的耳畔停留了一瞬,不知飄向何處。
沐昭貼近滄淵些許,問道:“霄無庚會在崖底嗎?”
滄淵垂下眼眸,俯視著深不見底的懸崖,眼瞳微眯。
呼嘯的狂風中夾著一絲細微的腳步聲,滄淵轉身護住沐昭的同時,抬手揮出一道穢氣。
“嘭”的一聲,穢氣將地麵炸出一個坑,泥土碎石漫天飛濺,沐昭眼疾手快的劃出一道白色的屏障,擋在二人身前,隔絕著飛來的泥土。
一切歸於安靜後沐昭收了手,瞧著眼前兩尺深的大坑,問道:“他在這下麵?”
“這裡有血腥味。”
滄淵將二人罩在結界中,領著沐昭一步步靠近那個深坑:“他應該就在這附近。”
二人還未走到深坑邊緣,身後便傳出簌簌聲。
一道黑影閃過,沐昭警惕的轉過身,四下尋找。
靜寂一片。
“為了引我來此,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滄淵閒庭信步的踏出結界,手一張,鑲著火晶岩核的玄鐵劍憑空出現在他的掌中,被他緊緊握住的同時,發出一聲悠長的劍鳴。
滄淵扭動了一下手腕,對著眼前抬手就是一劍。黑紅色的劍氣橫掃出勢,輕而易舉的將岩體一斬為二。
沐昭額頭上滑落下一滴冷汗。
她再一次感歎:自己與祠中的人能在滄淵手底下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黑影從岩體後竄出,穩穩落在滄淵的麵前:“你倒是聰明。”
“彆將本尊與你這種廢物相提並論。”
滄淵眉宇間覆上一層寒意:“你不配。”
“一千年了,你自大的毛病還是沒改啊!”
霄無庚嘴角一翹:“你是不是忘了,我天生寒體,血液流動遠比你們要慢上數倍,血毒對我來說毫無作用。”
“是毫無作用,還是你才恢複些許。”
滄淵眼角微彎,似乎是在笑:“若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本尊倒是可以幫你。”
穢氣自滄淵體內湧出,化成一道道利刃,鋪天蓋地的衝向霄無庚。
霄無庚一顫,身前起了一道黑紫色的氣牆,抵擋著迎麵而來的利刃。
一道利刃衝破氣牆,割破了霄無庚的肩膀。鮮血自傷口處溢出,如瀑布般順著他的肩膀流下,染紅了絳紫色的衣衫。
霄無庚一笑,竟收了氣牆,不顧危險在利刃中穿梭,由著那些氣刃割破自己的身體,徑直向滄淵來時的那條路奔去。
發絲從他身後飛到身前,他壓低身體的同時側過頭,黑紅色的劍氣貼著他的鼻尖劃過。
身後劍氣猶在,霄無庚“嘖”的一聲,餘光瞥見結界中的沐昭,身子一轉,領著劍氣毫不猶豫的衝向她。
在接觸到沐昭的瞬間,他發出一聲輕笑,一個翻身越過結界,躲閃著那道滿是殺意的劍氣。
沐昭眼見劍氣直逼自己,條件反射的跳出結界,退到深坑中。
眼前一暗,霄無庚竟然閃到自己麵前。
彆在沐昭腰間的匕首頓時發出一道金光,將沐昭包裹在其中。
霄無庚驚訝須臾,落在沐昭身畔一瞬,就在劍氣即將觸碰到他的衣角時,他發出一聲嘲笑,躍到了滄淵的麵前。
沐昭躍身躲閃,親眼看到那劍氣將自己方才所站的位置劈開一道一人寬的罅隙。
腳下傳來不容人抗拒的吸力,沐昭企圖催動靈力脫離此處,整個人卻被那力道拽入了罅隙中。
“滄淵!”沐昭下意識的喚了一聲,隨即被吸入罅隙之中,陷入無儘的黑暗。
“阿昭!”
滄淵大驚,看都不看霄無庚一眼,閃到罅隙中,逆著那股力道拉住沐昭的手,將人拽到懷中緊緊護著。
就在他想帶著沐昭離開時,罅隙閉合,二人被困在幽暗的空間裡。
懷中的沐昭發出微弱的白光,滄淵緊忙用穢氣將其裹住,卻見一道白光衝破穢氣,落在了自己的眉心。
滄淵僵在原地,攬著沐昭的手臂收的越發緊。
霄無庚看著嫌隙閉合,笑道:“不枉我受如此重的傷,引你們二人上當。”
他捂住肩膀上的傷,咋舌道:“滄淵啊滄淵,這可是你自己劈開的‘時溯之境’,跟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說罷,霄無庚轉身離去:“這魔界,也該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