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鬨!婚前失貞!丟我們田家的臉!”二夫人叫喊起來。
田素安笑出了聲,聲音比風鈴還好聽,讓二夫人臉都白了。
這可不就是庶妹妹她們希望的嗎?
“你!你怎麼還笑得出來!?老爺,您看看您看看。”二夫人拿著帕子裝模作樣心急。
“田素安!”田萬直接怒氣攻心,摔碎了一套價值不菲的茶具,害的田素安又笑出了聲。
“嗯,我在,父親。”
“不,不不,你為什麼在笑?為什麼?啊?我的素安,我的乖女兒?是不是……是不是中毒了,還是什麼妖魔鬼怪?為什麼為什麼?”大夫人的手摸上了田素安的臉,不顧禮儀打斷了田萬的話。
“老爺,老爺,求您,求您找幾個大夫,找幾個道士,給素安看看吧,她不能這個樣子。”
大夫人哭泣著,跪在了田素安旁邊。
田素安咬著下唇,憋著笑,在心裡輕聲道:我真是喜歡上了一個不得了的人,把家裡整得一團糟。唔,更喜歡了,嘻嘻。
“田素安!愧對列祖列宗,先去祠堂跪個三天!此事再議!”田萬甩袖離開,在大夫人要拉他的衣袖時,還給了一個萬分嫌惡。
大夫人想把怒火不甘發泄在田素安身上,可是田素安已經離開,在去祠堂的路上了。
不用多說,自從各種方法抗婚以後,她就是祠堂的常客。
嗬,愧對列祖列宗。列祖列宗知道你這麼隨隨便便就給他們安個名頭嗎?我倒覺得祖宗不會怪罪我呢。
田素安跪在祠堂,看著麵前一列列牌位,嘲諷地笑了。
她抬手,看著自己的手指,舌氏著。沒骨頭的軟滑不住糾纏著青蔥,在安靜的祠堂發出輕輕的水嘖聲。
跪著的雙腿沒有跪相,羅裙的帶子鬆散。
你看呢,列祖列宗可沒有阻止我,他們默許我喜歡你了。
三餐還是照常會送來,迢秋在門口喚著,“小姐,小姐,我送早餐來了。”
她進門,沒有看見蒲團,也沒有看見上麵跪著的人影,嚇了一跳。
“乾嘛呢?”田素安從祠堂牌桌下掀開布露出了腦袋,她金釵斜叉,雲鬢亂舞,睡眼惺忪,香肩半露,一副冬眠春醒的模樣。
“小姐!你……你怎麼可以睡……睡在這……這底下!”迢秋第一次不顧形象叫著,把田素安拉出來,給她整理頭發衣服,卻看見了她臂膀上醒目的紅印子。
莫不是……莫不是真跟大夫人說的一樣……小姐是撞了鬼了!
迢秋咽了咽口水,飛快整理好然後匆匆離開,連餐盒子都忘了拿。
田素安不顧形象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想以前她跪祠堂,可是規規矩矩的,動都很少動,眼淚汪汪希望乖乖跪完,爹娘就能回心轉意,不讓她出嫁。
乾嘛讓自己受委屈。她癟了癟嘴,捏了捏自己的臉。
不用鏡子,她都能想到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
舌頭滑過乾澀的嘴唇,田素安斂了思緒,盤腿坐著,打開了餐盒吃她的早餐。
“大姐。”門口的不速之客喊著,“大家都說你瘋了。”
田素安搖了搖頭,“世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田心安走了過來,“大姐,你告訴妹妹,到底是哪個野男人乾的。看你這麼袒護他,是不是心悅他?我幫你去和父親求情,說不定,說不定——”
田素安笑了,差點嗆到,她一瞥列祖列宗的牌位,信口說到:“啊,那我就告訴我的好妹妹,是冷竹磬乾的。”
田心安壓住了眉眼的喜色,虛偽說了幾句關切的話,步伐輕快地離開了,留下一個人笑得肚子疼的田素安。
“你可真會給自己找樂子,哈哈哈哈,越來越喜歡你了。”
田心安還不至於一個人去興衝衝找田萬,她先和她的母親,二夫人說了。
二夫人當即帶著田心安抓住機會,找了田萬。
果不其然,田萬氣得半死,對大夫人一家自然冷眼相待,無視了大夫人的一哭二鬨三上吊和無理要求。
三天還沒到,田素安就又被叫回了大堂。
“你二妹妹都說了,是一個叫冷竹磬的野男人要了你。他現在在哪裡?”威嚴的聲音裡夾雜著滔天的怒意。
田素安低頭憋笑,把懷裡抱得死死的牌位扔了出去,“喏。”
所有人都臉色煞白。
死人!?莫不是真撞鬼了。
“我看這牌有些眼熟啊。”打掃祠堂的下人嘟嘟囔囔一句。
老管家撿起了牌子,要遞上去,看到牌子的樣式和上麵的名字,頓住了。
“老……老爺……這……這是……”他走過去,低聲在田萬耳邊低語,“這是祠堂裡祖宗的牌位啊,您曾曾祖父輩的,因為是入贅,要求孩子隨母姓。”因為功績高,記錄在了田家。
看到田萬的表情變了,田素安笑了出來,“哎呦哈哈哈哈哎呦——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列祖列宗啊——哈哈哈哈——”
有下人差點沒憋住笑,發出了遮遮掩掩的咳嗽聲。
田萬氣得嘴唇顫抖,如鯁在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來人!家法!家法伺候!”
“爹還真是大義,知道自己愧對列祖列宗,要對自己家法伺候,一點也不徇私枉法。”田素安稱讚道。
咳嗽聲此起彼伏。
田萬大口喘著粗氣,怒目圓睜,手指抽搐似的指著田素安,“滾!滾回祠堂!”
他又轉向了田心安和二夫人,“你們!你們也去!滾!都滾!”
三個人跪在了祠堂,二夫人和田心安毒蛇一樣盯著田素安。田素安倒是毫不在意,盤腿坐著。
“老爺讓我們跪祠堂,沒讓我們坐祠堂。”
“哦,老爺還讓我們滾呢,二夫人作長輩的,不如打個樣?”
“你!你跟變了個人似的!你等著,老爺肯定會請道士給你除魔!”
“哦好。”
田素安冷淡地回答道。
變了個人嗎?也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模樣,離經叛道,瘋瘋癲癲,肆意妄為。
她對所有人都很冷淡地保持距離,所有人,然後規規矩矩聽長輩的要求做事。
直到她知道,那樣委屈自己,依舊無濟於事,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被當成人對待。
她要綻放,哪怕一刹那就凋謝。她現在充滿愉悅的心告訴她,她是對的,這輩子的快樂都值了。
“你突然自己笑什麼呢?”二夫人狐疑地看著她。
“夫人您沒聽到嗎?祖宗說父親愧對列祖列宗,應該來祠堂見見他們,怎麼沒來。”
“胡!胡言亂語!”二夫人顫抖著反駁,臉色煞白。
“你猜父親是不是在處理現在滿城飛的,關於我的謠言?”田素安意有所指。
二夫人索性不說話了。
不出半日,三人又被叫了回去。
田萬先把她們都臭罵了一頓,然後開始講他的計劃。
他要田素安作妾,反正無論如何,都得攀上這根高枝。
劉追源的舅舅可是在京都當差,他的姐姐也是得寵的宮妃。
阜城清冷才女失貞的謠言早就已經滿天飛。他要說是不慎,是遇見了采花賊,他要說是撞了妖魔鬼怪,至少田素安不能是那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要哭得梨花帶雨,博取同情!
“好的父親。”但是她可哭不出來。
妾和妻的嫁妝等各方麵待遇可不一樣。嫡長女作妾,真有趣。
田素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迢秋和隨春被遣走了,來了兩個新的婢女。
“奴婢綿柳。”
“奴婢倩雲。”
“不錯,頗有姿色。”田素安隨口一讚。陪嫁丫頭嘛。
“今日早些準備吃食和熱水。”
“是。”
滿城風雨都不關她的小春閨什麼事。她梳妝,描眉,點唇,親力親為。
“奴婢可以做好的。”綿柳在一旁開口道。不理解為什麼大小姐這樣。
“你可知道張敞描眉的故事?”
“奴婢萬不敢作張敞,但大小姐也非薛氏。”
“你不懂。”田素安意味深長一笑,“畫具準備好了?”
“好了。”
田素安於是起身去畫畫。
畫上美人繁花中回眸,亭裡觀荷,足戲遊魚……
綿柳和倩雲對視一眼,倩雲開口問道:“大小姐喜畫美人?倒是獨樹一幟。”
“我自己。”田素安中氣十足指了指畫上的人。她覺得十分像就十分像。她不僅畫,她還摸呢。
“大小姐天仙之姿,奴婢平日不敢直視,認不出來。小姐勿怪。”
“哈哈哈,不怪不怪。這天仙之姿落到人間,染了凡塵,自然就變了樣了。”
時光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全城人民看她笑話的日子到了。田素安看著那重新製作的紅嫁衣,想起她的第一次,笑了。還是逃不過出嫁,煩死了。
不過……她已經屬於她自己了,好像也無所謂。
“倩雲,你來穿吧。”
“小姐,這不合規矩。”
“你是陪嫁丫頭,我是妾,差不多。”
“萬萬使不得,小姐。”
但是倩雲拗不過田素安,她還是穿著紅嫁衣代替了她們的小姐。田素安則穿著她的衣服,化了非常厚的妝,陪在倩雲身邊作奴婢。
她這個主角之一像是局外人一樣看著戲,有時候還在心裡喝一聲彩。
直到該入洞房的時候,田素安本打算和綿柳一起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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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非常好的小素安w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