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出任務嗎?”卡卡西從甘栗甘路過的時候,阿斯瑪朝他打了個招呼,“這幾次回來你總是在木葉。”
“哈哈,是吧。”卡卡西彎了彎眼睛,“學生病了,我走不開。”
“是佐助嗎?”阿斯瑪說道,“前些日子井野說想去探望,隻是總不見人。”
“探望嗎……”卡卡西低下了頭,“我想,還是讓他一個人待一段時間吧。”
佐助的情況並不算好,從某些層麵來說,甚至可以算是相當不妙。因為被陌生的信息素永久標記過,鳴人隻能不斷地做臨時標記,而臨時標記的效用隨著時間的推移,效果自然會越來越差。
最開始一個月標記兩三次,到佐助懷孕第六個月的時候,最少三天必須得要一次臨時標記,情況既然如此窘迫,卡卡西索性停掉了第七班所有的外出任務。畢竟,現在不管是出什麼任務,鳴人也總是心不在焉的,與其給隊友添堵,不如留在醫院照看,畢竟他們的確缺人手。
卡卡西打開病房門的時候,佐助正盯著新配的眼鏡。他把鏡片架在了臉上,眨了眨眼睛:“卡卡西?”而鳴人在一邊的陪床上呼呼大睡,卡卡西猜昨晚輪到他值夜了。
“是我。”卡卡西彎腰揮揮手,“今天的治療結束了嗎?”
“結束了。”佐助點了點頭。
“那麼,感覺怎麼樣?”
“能想起來一些。”佐助空無一物的眼睛看看他,睫毛很快微垂看下去,“但也隻有一些……我想,要不還是換之前的方案吧。”
“不要著急,”卡卡西走到他身邊,注意到佐助把抖得不行的左手縮回了被子裡,“等好些了再繼續修煉。”
“沒有。”佐助沒有看他,“隻是試了幾個印,算不上修煉。之前的治療方案……”
“小櫻說的沒錯,那種辦法的確太激進了。”卡卡西在他床邊半蹲下來,“大家都會擔心的。”
“我不傷心。”佐助平靜地看著他,“其實就算想起來了也沒什麼實感,你們不必太顧及我。我隻是想快點恢複,已經耽擱太久了。”
“又在逞強了。”卡卡西伸手摸了摸學生的頭頂,佐助下意識地克製了但還是微微抽了一下,“等各項指標都通過了評估,會有最適合你的治療方案的。”
“但一直都是這樣……”佐助的聲音出現了一些起伏,“都怪那見鬼的發情期!查克拉一點都聚集不起來,忍術也是——這樣子,這樣子的我實在是……沒用透了。”
“你在討厭自己的Omega身份嗎?”卡卡西溫和地看著他。
“我……”佐助抬起頭,目光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討厭嗎?總是會有那麼一點的吧,總是有軟弱的時候,總是不能戰勝名為信息素的東西,掌控它們對淚和器來說十分容易,連礫也能輕鬆對付,隻是……隻是他說不出所以然來,明明是失去一切控製的時候,卻覺得莫名地安心,好像自己徹底從這具軀殼裡剝離,變成了無所不能的神明。
不必思考,不必憂慮,沒有過去,沒有未來。
這時候,清脆的鈴聲響起,鳴人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誒誒誒誒!卡卡西老師!已經到換班的時間了嗎?”
“還沒有哦,是我早來了一些。”卡卡西微微笑著,拍了拍鳴人的肩膀。
“啊啊,嚇死我了!”鳴人趕緊從床上跳下來,“還好還好,我差點以為我又弄錯換藥的時間了。”
“我來吧,”卡卡西笑了笑說,“鳴人你去打點熱水。”
然後他從鳴人手裡接過了藥和繃帶,看著咋咋呼呼的小金毛提著熱水瓶就往外跑。
“和上次一樣,先換上麵的?”卡卡西問道。
“隨你。”佐助對這種事並沒有什麼講究,他平靜地看著卡卡西把他身上的被子揭掉,又把胸前和腺體上的繃帶解開。
“快要結痂了呢。”卡卡西一邊說著,一邊替他上了藥,“還是沒想起來是誰穿的孔嗎?”
其實已經想起來了,佐助神遊般地想,宇智波帶土那家夥看來和卡卡西交情不淺,而且卡卡西顯然不知道這家夥還活著的事實——但是,就算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白白落淚?被同情?被憐憫?他不喜歡這些,索性選擇閉嘴。
三個人當中,卡卡西的手法是最舒服的,小櫻力氣大些,鳴人做起來又沒什麼章法——不過想到那家夥大概也從來沒自己上過什麼藥,佐助便也坦然接受了,畢竟他不是會在這種地方矯情的人。
他幫學生翻了個身,然後換了另外要上的藥。佐助攥緊了床單,努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真的還有恢複的可能嗎?他有時候這麼想,已經六個月過去了,連拔管都做不到。或許在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態裡,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殘忍,疼痛,殘疾或者……他不願往下想,未來仿佛風化脫落的老照片,偶爾能辨彆清楚形狀,但更多的時候隻是發出殘羹冷炙的怪味兒。
“卡卡西……呃啊——”最後一圈繃帶綁得有些緊了,他剛想轉過身,手卻隻撞上了病床的床欄,扯到了……這次差點要發出□□了,佐助咬住左手腕想分散一點注意力。
“鬆嘴,鬆嘴。”卡卡西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咬毛巾好不好?咬了手腕下次這裡也要上藥了。”
他輕輕鬆開嘴,視力矯正鏡不知被丟到了哪裡,這下眼前又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出來了。卡卡西從他嘴裡把手奪過去了,這次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陣刺痛。“唔……”佐助難受地搖了搖頭,“等一下……哈……不用毛巾……我緩一下就行……”
右手又把床單撕出了大洞,但卡卡西沒去管這些,他安靜地看著佐助兩眼發直地盯著天花板,臉上的血色也一點點變少了。“今天止疼藥是幾點吃的。”
“……不記得了。”佐助閉上眼,虛弱地回答。
卡卡西翻了翻床頭的病例,自言自語道:“是按時吃的。這次怎麼這麼快就產生耐藥性了?……一會和護士說了,再換一種吧。”
“好亮……哈……”黑發少年用沒受傷的手臂遮了遮眼睛,汗水從額角滑落下來,聲音卻一點點低下去了,“老師……我好久都沒有回家了……”
佐助意識又要混亂了,卡卡西見狀著急地按了護士台的鈴聲,也不管能不能趕到,先開了氧氣管,把罩子按在學生臉上,“彆睡,彆睡!馬上就來了,撐住!”
“唔唔……”淚眼朦朧又毫無聚焦的眼睛望著他,“……難受。”
他的精神在混亂中從軀殼裡逃離,仿佛旁觀者般遠遠地看著自己脆弱的身體被白花花的人群包圍了。忙亂的聲音從密不透風的人牆裡橫衝直撞:“還是不行嗎?調高調高,死不了人的,趕快!趕快!!”
“哈……呃哈——”意識被強行拉了回來,一片昏昏沉沉裡,他知道自己的上衣被徹底扒開了,貼上了各式各樣的電極片,還有五花八門的檢測儀器。隻是動不了。
鳴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他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指,他知道這是屬於他的觸感。笨蛋……明明用不著……
然後他感受到被溫水泡過的毛巾擦去了他臉上多餘的液體。
“……謝謝。”佐助輕聲說的時候,感覺鳴人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他無心去聽一大堆“嘚吧喲”的話語,隻是等待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沉下來……快一點,快點恢複過來吧……我已經耽擱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