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見沒有，人家賣燒烤的小妹妹都知道你是渣男！”毅然控訴道。

“哥，”蕭儘這會兒反而迅速冷靜下來了，他敏銳地先抓住重點，然後舉著手指矢口否認：“我發誓我沒有睡任何人。”

毅然豎著的兩隻眼睛圓了圓。

“我有喜歡的人，這個人不是劉月亮，所以她不是我女朋友。”蕭儘擺出第二個重點：“而且我也沒有女朋友。”

毅然的怒氣值下降了一半，眨眨眼睛。

“還有，我和朗小從發生過的很多衝突，都是為了幫助同學，他們沒我高，沒我有勁兒，所以我沒有吃虧。”蕭儘闡述第三個重點：“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都不了解情況，很多是胡說的，哥。”

“你不要相信他，”蕭儘拉住毅然的手，討好地晃晃：“你相信我嘛。”

雖然事實都還沒有擺清楚，但是毅然確實被蕭儘講的這些論點給安慰到了，他鬆開了那一卷毫無殺傷力的畫紙，表現出了一副可以聽人解釋的模樣。

蕭儘鬆了一口氣，拿起奶茶，沒有找到吸管，隻好換了一隻小龍蝦，剝好放到毅然嘴邊：“咱們邊吃邊說吧，一會兒菜該涼了。”

毅然一想也是，點點頭，一口吃了蕭儘剝的小龍蝦，拿起了筷子。

“你剛剛說得都是真的？”毅然問。

“是真的。”蕭儘點點頭。

毅然又恢複了溫和的樣子，對蕭儘說：“那你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細節也行。”

蕭儘一笑：“哥，朗小從的那些話你也信，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哪有時間帶女生做那些事情？”

毅然想了想也是，但是當時自己聽到那些話就氣爆上頭，蕭儘後來自己又說是真的，誰不喪失理智呢？

畢竟毅然以長輩自居，這會兒拉不下老臉，隻好對蕭儘道：“你還說要繞著朗小從走，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不對付，之前咱們約法三章過了，我不允許你受了欺負還不做聲。聽到了沒有？”

“誰能欺負我啊。”蕭儘滿不在乎吃小龍蝦：“他們一群小冬瓜，跳起來連我的下巴都碰不到。”

毅然滿意點頭，開始炫小龍蝦，蕭儘看毅然終於恢複了食欲，微微一笑，跑去拿了兩根吸管。

毅然邊吃邊聽蕭儘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點點頭道：“我記得那個叫劉月亮的女生，上次是不是她還在車窗口和我打招呼？”

蕭儘點頭。

“這件事你做的很對，後續我擔心朗小從會找你麻煩。”毅然道，“你要記得找老師，不行就給我打電話，保護好自己，可不能像上次那樣掛彩。”

蕭儘拿著筷子吃粉絲，聞言道：“不會有事的，我一個男生吃不了虧。”

毅然這下毫無心理負擔了，舒服得很，開始躺在椅子上一邊刷手機一邊吃冰粉。

蕭儘也吃完了，拿餐巾紙擦了擦嘴，伸出一個手指朝著毅然勾了勾：“哥，手機拿過來我看看。”

“哦好。”毅然把手機遞給蕭儘，突然想起什麼，又猛地撤回來，警惕道：“你看我手機做什麼？”

“你剛剛從什麼群裡發了信息，就馬上有人給你發我的視頻，”蕭儘繼續攤開手，朝毅然晃晃道：“拿給我看看。”

“呃，這個，這個你不能看。”毅然突然結結巴巴，把手機嚴絲合縫地護在口袋裡，把身體扭過去背對著蕭儘道：“這屬於我個人隱私。”

蕭儘挑眉，好奇心徹底被激發出來了，越不讓看他就越是覺得有必要看。

“彆逼我自己翻。”蕭儘也不廢話，直接伸手去毅然口袋裡拿：“你的隱私涉及我的隱私，拿出來。”

“啊啊啊，你你等會等會！”毅然慘叫，“你付過錢了嗎？你讓我去付賬......”

“剛才拿吸管的時候我就付過了，”蕭儘不依不饒，“彆想轉移話題。”

毅然躲不過，擋不住，隻好轉身就跑，蕭儘起身就追，倆人在海灘上追逐了起來。

毅然身為在畫室裡從小長大的宅男，常年沉浸於各種網絡小說漫畫動畫片，這輩子最不擅長的就是運動，倆人你追我趕還沒有三分鐘就分出了勝負，被蕭儘按在沙灘上搜出了手機。毅然哇哇大叫，蕭儘騎在他身上，一手輕鬆地按住他的雙手，一手用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解鎖，翻到了那個毅然苦苦隱藏的群。

隻見“蕭儘和他身後的女人們”幾個大字刺入眼簾。

往下一翻，有群公告置頂道：

亂室佳人/全員餓人/顏值巔峰的仙女們 ，每天聚眾口嗨，分享資源，保護蕭儘的神顏我們一直在行動！盤絲洞不好惹，個彆奇怪的社會人士特彆是信芳芳等人勿入勿擾！

這一篇文字下來，就算是蕭儘本人看到這些也禁不住紅了臉。

他放下手機，鬆開毅然，拍了拍毅然的背：“哥，轉過來。”

毅然麵朝下緊緊捂住自己的老臉，喊道：“沒臉見人了，我不！”

蕭儘忍笑，把毅然從海灘上挖出來，哄道：“蕭儘的神顏給你現場看，還可以上手摸。來，你跟我說說你呆在這麼個群裡乾什麼？”

“我不說，”毅然被轉過來還繼續捂臉，斷斷續續地哀求道：“咱們換個話題吧。”

“哥，你給我說說你在群裡的名字，這幾個字我不太理解。”蕭儘拿著手機逐字逐句地給毅然念，“蕭可愛的獨家爆料師？”

“啊啊啊啊啊啊閉嘴！”毅然脖子都羞紅了，撲過去去捂蕭儘的嘴：“我亂取的，我一時口嗨，你能不能放了我！”

蕭儘哈哈大笑，道：“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好多連我自己也沒見過的視頻和照片滿天飛，是不是你泄露的？”

毅然捂著額頭裝鴕鳥，他也恨自己這個彆人一求就忍不住放福利的軟耳根性格，隻好悶悶地道：“沒辦法，你的同學都……她們都太會撒嬌了。”

“女生撒嬌你就給？”蕭儘笑了一會兒，拿手指指他總結道：“直男。”

“這和直不直有關係嗎？”毅然惱羞成怒，大聲道：“都是些可愛的小女生，人家都熱切地希望你能好，我給她們放點福利怎麼了！”

“她們怎麼樣我不管，我就管你一個。”蕭儘笑夠了爬上前，貼近毅然看著他的眼睛：“你真的覺得我那麼好看？都'神顏'了，你也不覺得誇張。”

蕭儘突然從背後靠近他，輕輕地道：“哥，彆躲躲藏藏的了，你養著我，我就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不都隨你喜歡？”

蕭儘這個妖孽眯著眼睛朝他壞壞一笑，毅然魂兒都沒了一半，眼睛不由自主朝著蕭儘漆黑的瞳孔看去，感覺裡麵有一個星晝，有一個黑洞，要把所有的光都吸入裡麵。

“你說什麼我都照做，你要什麼我都能給。”蕭儘幾乎要和毅然鼻子碰鼻子了，甚是可以感覺到蕭儘溫柔的鼻息，他輕輕地道：“你敢說，我就絕不含糊，關鍵是哥哥你，有沒有想過要我做什麼？”

毅然有點呆愣，臉上莫名其妙地又開始燒。

他眼神閃躲，卻被蕭儘捏著下巴正過來，倆人四目相對，毅然忍不住去看蕭儘水光潤澤的唇。

“你總是對我護著、藏著，”蕭儘的眼神很認真，直白又單純地道：“哥，你用用我，說不定比其他人都好用呢？”

毅然喉結不自然地滾了滾。

他突然道：“我真的想讓你做一件事情很久了，但是礙於麵子不敢開口。”

蕭儘被他說得一愣，隨即忍不住期待道：“什麼事？”

“能不能做我的模特？”毅然興奮地道：“隻穿圍裙，然後跪在地上擦地板，我跟你說這個單子也排隊很久了，我一直不敢提……”

蕭儘撒開毅然的下巴起身扭頭就走。

毅然上去扯住他的手：“弟弟！我真的好想看，我一直沒見過真正的斜方肌，你能不能……”

“不能，”蕭儘冷靜道：“我還未成年，做不了太大尺度的事情。”

“就咱倆人！我保證不照相，你就讓我看看……”毅然抱著蕭儘的手臂哀求：“小儘，乖，你就圓了我這個夢吧！”

“圓不了。”蕭儘冷漠至極，十分決絕：“你放手，我要回家。”

“你剛剛還說我讓你乾什麼都行！為什麼這麼快就反悔！”

倆人立場立馬反轉，蕭儘不管不顧捂著耳朵快步行走，毅然鬼哭狼嚎地跟著。

倆人鬨了好一陣，才開車回家，快要接近小區的時候，毅然瞄了一眼手機，虞盈盈發來了一條短信。

毅然隻看了一眼，臉色就嚴肅了起來，對蕭儘道：“你先回家，我著急出去辦點事。”

蕭儘沒問毅然去哪兒，隻是點點頭，也沒讓毅然送自己，單獨走進了小區。

蕭儘沒有回家，坐在月光灑滿的台階上，拿出了電話撥了個號碼。等了會，聽到裡麵有人接通道：“喂？”

蕭儘蹲在噴泉前，手指深深插進自己的頭發裡，用儘全身力氣也沒能阻止自己發抖。

何所謂沒等到蕭儘的回答，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喂？誰？”

蕭儘講不出來話，何所謂頓了頓，道：“蕭儘？”

“喂，”蕭儘終於回答，何所謂驚恐地發現蕭儘的聲音啞了，而且在細細地發抖。

“怎麼了小儘？”何所謂嚇壞了，自從他認識蕭儘起，蕭儘的聲音就沒有這麼無助可憐過。

何所謂腦子裡飛快地過著有可能發生的情況：蕭儘被開除了、什麼人出車禍了、蕭儘的父母死而複生了、蕭儘被放高利貸了。

“我，我不知道怎麼形容。”蕭儘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儘全力不去發抖，努力地說清自己每一個字：“所謂，我剛剛......我剛剛發現，我發現......

"發現什麼了？你彆害怕！”何所謂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緊張道：“你慢慢說。”

“我發現，我哥可能也喜歡我。”蕭儘聲音艱澀地道：“所謂，怎麼辦？”

這真是太諷刺了。

他想過他哥不要他、想過他哥討厭他、遠離他，甚至還設想過他哥和全家人都疏遠他，唯獨沒想過他哥居然會喜歡他。

但當他悚然發現這有可能、而且極其有可能的時候，蕭儘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他手足無措比天降大獎還不能相信。

他自從失孤開始，沒有一分鐘不在為不被選擇做準備。自己不被選擇，仿佛已經充斥了自己全部的人生，唯獨......唯獨他哥每次每次每次都會堅定地選擇他，自己是個彆人都惶恐不敢接近的麻煩，隻有他哥會視若珍寶地把自己捧在手裡。

明明......毅然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

這種感覺很溫暖，不，應該是炙熱，像岩漿一樣流遍蕭儘的全身，燙得蕭儘渾身發抖，把自己那些道貌岸然的“成全”全部燒成飛灰，順著經脈一路照亮了他身體裡所有陰暗、濕冷的角落，整個人像個火人一樣閃閃發光起來。

蕭儘第一次很茫然，他滿腦子都是，我哥喜歡我，那怎麼辦？

“你、你說什麼？？”何所謂也大吃一驚，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哥他，他怎麼？你、你確定？你怎麼知道的？”

“我基本可以確定。”蕭儘有點害怕似的道：“以前隻是懷疑，今天基本可以確定。”

隻有喜歡，才會讓毅然因為彆人和自己炒CP而生氣，也隻有喜歡才會讓毅然這麼在意自己和誰在一起。現在再回想起毅然對自己的好，確實遠遠超過了正常的兄弟，蕭儘細數毅然每次發火，都是和自己息息相關，而且今天自己忍不住靠近他的時候......毅然那雙直直看著自己的眼睛，分明是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臥槽，怎麼辦？”何所謂也慌了，他也沒有設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也在電話裡撓頭，乾脆一跺腳：“那你表白吧！再說了，你倆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可以？”

“我怕.......”蕭儘喉嚨發乾，狠狠往後擼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我哥他自己還沒發現，我哥......我哥他和我不一樣，我一身輕鬆，我哥他有家人，有顧慮。我怕.......我怕.......”

他連連說了三個“我怕”，這在何所謂的記憶裡比這一輩子聽到蕭儘說的“怕”都多。

他怕什麼？怕毅然和自己在一起不幸福，又怕毅然和彆人在一起不幸福。

他怕毅然選擇自己，又怕毅然不選擇自己。就像他現在的心情，既開心又忐忑。

“臥槽，蕭儘，你彆老考慮彆人行不行！”何所謂忍無可忍大吼：“你數數你還有什麼？你就隻有這一段感情了，彆管彆的，上去抓住啊！！”

蕭儘自己也快被自己逼瘋了，他左右為難，頭都要炸了。

“我原本都要放棄了......”蕭儘喃喃自語：“這下我該怎麼辦？”

他曾經把自己的渴求和妄想用鋼筋混凝土封在心裡，現在陽光從高空透了一絲光進來，自己還能死守住那可笑的防線嗎？

一旦走火入魔，自己的冰封卻被朝思暮想的人溫柔一觸碰，萬年寒冰頃刻化作春水，頃刻間瓦解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