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這兩年,毅然算是在人情世故上有了極大的進步,看眼色的本事也跟著水漲船高,既然不容拒絕,那乾脆欣然接受,下午三點左右,毅然就撥通了這位千金小姐的電話。
對方接電話好像非常匆忙,直接上來就直呼毅然的名字:“你是毅然哥哥嗎?”
“是的,虞小姐你好,我是毅然,”毅然彬彬有禮道:“a不知道今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
“有時間的。”少女急匆匆地道:“我外婆告訴我了,也給我地址了,咱們到時候見。我有點著急,先掛電話啦!”
然後電話就突然掛斷了。
毅然挑眉:“這種性格好像還挺可愛的。”
他拿起手機給蕭儘發微信請假:“我晚上晚會回家,你先睡(親親)”
蕭儘的短信回的很快:“又加班?好幾天都沒見著醒著的你了(委屈)。”
毅然看著短信一笑,打字道:“你現在處於非常關鍵的階段,彆熬夜等我,聽話,你先睡,等到假期來了,哥帶你出去度假。”
“那假期其實沒幾天就到了,”蕭儘開心道:“咱們去哪啊?”
“要不要出國?帶你去體驗一下人妖文化。”
“不去,”蕭儘回複:“總覺得平常看方信就看夠了。”
毅然拿著手機哈哈大笑。
下午下班,毅然前往赴約,蕭儘晚自習回家遛了薏仁兒、給薏仁兒做了飯、洗了澡。
蕭儘寫完了作業,然後刷了會兒題,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看來毅然今晚又要回來很晚了。
蕭儘有點失望,他磨磨蹭蹭洗漱過後,仍然沒等來毅然,隻好跑到毅然的臥室,在他床上躺了會。
他一邊看書一邊等,不知不覺睡著了。
所以當毅然回到家,洗漱完、換好衣服爬上床的時候,伸手居然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毅然嚇了一跳,借著床頭燈的亮光一看,這不是他的弟弟嗎?
看來這家夥確實是想自己了,毅然寵溺地笑了笑,這不,都等到自己床上來了。
毅然看了會兒蕭儘的睡臉,長長的睫毛、高高的鼻梁,透露著一種毫無防備的天真感。
毅然小心地把蕭儘塞到被子裡,把蕭儘手邊的書折好一個角放到床頭,坐在床邊端詳半天,然後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蕭儘的照片。
這時手機新的信息提示到:虞盈盈:“到家了嗎?”
說到今晚的相親,毅然和虞盈盈聊得居然十分開心。無他,毅然是動畫專業,虞盈盈居然是插畫專業。倆人在專業的契合度簡直像是螺絲配螺母,一拍即合,從喜歡的太太到收藏的畫集,從大型的展覽到私藏的資源,甚至連磕的CP都完美契合。
毅然好久沒有聊專業聊得這麼暢快過了,當場就約了虞盈盈來家裡看自己的收藏。
當時是覺得很開心很爽,但是回到家看到蕭儘,毅然才後知後覺地生出一絲愧疚來。
他輕輕捋著蕭儘線條流暢的後背,心裡想,要是小儘知道了我去相親,會不會難受?
難受是肯定的,畢竟蕭儘很可能喜歡自己。
想到這,毅然又想起蕭儘在密室裡從懸崖邊毫不猶豫跟著自己跳下來的畫麵,還有蕭儘那句“我受傷也比你受傷好啊”。
毅然歎了口氣,心道,他和蕭儘明明就不可能。先不說他們年齡相差了五六歲,就是在關係上……毅然痛苦搓臉:那是他弟弟啊,自己真的真的下不去手。
既然我不喜歡他,就必須讓小儘儘早知道。
毅然躺在蕭儘身邊想到:不過要慢慢地讓他察覺,小儘那麼聰明,肯定一暗示就能明白,不要傷了孩子的自尊心。
他滿腦子都是“怎麼辦”和“徐徐圖之”,連回虞盈盈的信息都忘記了。
第二天,蕭儘打了個滾睜開眼,伸手迷迷糊糊去摸床邊的薏仁兒,結果卻發現自己被人拖著手,好像是牽了一整夜。
蕭儘立即清醒,扭頭一看,毅然睡在自己身邊睡得正香,修長的手指和自己的纏繞在一起。
蕭儘立刻開心起來,躺在床上看毅然,心裡美滋滋地回想,他哥啥時候回來的?還給自己蓋被子,也沒有把自己晃醒趕回房間裡去。
他哥就是好。又溫柔又好。
他忍不住靠近毅然,用額頭去貼毅然的肩膀,毅然迷迷糊糊覺得有個毛茸茸的東西一直拱自己,還以為是薏仁兒,用手敷衍地揉了兩下,才發現手感不對,他睜開眼一看,霍,兩顆好黑好圓好大的瞳仁正盯著自己,不是蕭儘是誰。
看他醒了,蕭儘有點不好意思,道:“哥……我把你吵醒了?”
毅然看到蕭儘這副乖乖的模樣就喜歡,他一邊道:“給我過來!”一邊拉住蕭儘,抱在懷裡一通揉。
蕭儘嘿嘿笑。
蕭儘在柔軟的被子中露出兩個漂亮的眼睛,問:“哥,你這兩天乾什麼去了,都這麼晚才回家。”
毅然本來是正在欣賞晨光在蕭儘眼睛裡的光點,聽到蕭儘這個問句突然頓了一下。
蕭儘歪頭:“有什麼事兒是不能說的嗎?”
“呃,”毅然猶豫道,“我前幾天是去加班了。”
蕭儘沒怎麼費力就抓住了重點:“那昨天呢?”
“呃,”毅然結巴:“昨天是去,去……”
“去去去,去什麼啊?”蕭儘好奇心徹底被激發了,他左看右看和毅然總也對不上視線,於是扳住毅然的臉道:“哥,你辦什麼壞事了不敢看著我,你去哪兒了?”
“我去相親了,呃,”毅然硬著頭皮,儘量用平淡的口氣道:“和一個還不錯的姑娘。”
他有心要把這件事告訴蕭儘,同時又忍不住地莫名心虛。
他狠下心特地加了個“還不錯”,想製造自己和姑娘相談甚歡的場麵,雖然事實確實就是相談甚歡。
毅然小心地看著蕭儘,蕭儘眨了下眼睛,點點頭道:“哦。”
毅然想象中的失落沒有出現,蕭儘神色自然,爬下床,伸了個懶腰。
薏仁兒今天在蕭儘的房間裡沒找到蕭儘,用鼻子頂開毅然的房門,在毅然房間裡找到了人,歡快地圍著蕭儘打轉。
蕭儘把薏仁兒抱起來擼毛,然後道:“好啦。走,遛遛你,然後咱們回來吃飯。”
“哥,你還睡嗎?”蕭儘回頭問毅然:“反正你也醒了,一起吃個早飯?”
“哦......好,”毅然還有點緩不過來,道:“我這就起。”
他看著蕭儘帶著薏仁兒下樓,然後拿鑰匙出門遛狗了。
神情沒有半分失落或者不爽。
毅然覺得好奇怪,這是怎麼了,如果不是自己一再確認,還以為蕭儘根本就對自己沒有那方麵的意思呢。
不是,他到底有沒有那方麵的意思啊?毅然撓頭。
毅然洗漱完,蕭儘已經遛完狗回來了,二人對著頭吃了早飯,蕭儘背起書包道:“哥,我上學去了。”
毅然看著他出門,一臉疑惑。
蕭儘出門、上地鐵,進校門,然後開始在學校裡跑圈。
教導主任十分欣慰,對體育老師道:“你看看重點班的就是上進,看看人家蕭儘這習慣多健康,我經常就能在操場上看到他跑步!這種精神,比體育生都積極!”
體育老師包含熱淚:“我也想讓他考體育,但是他不答應。”
“哦?為什麼?”教導主任順嘴問道。
“因為他不喜歡體育,而且成績很好!”體育老師掩麵哭泣:“嗚嗚嗚.......”
何所謂在旁邊忍笑:“我這就去向他學習,加入跑步行列。”
教導主任讚許點頭:“嗯,去吧!”
何所謂快跑幾步,來到蕭儘旁邊。
“早啊,”他跟上蕭儘,和他跑並排,道:“心情又不好了?”
“彆廢話,陪我跑會。”蕭儘道。
“你哥又咋了。”何所謂關心道:“好久沒見你跑得這麼不要命了。”
“你怎麼知道和我哥有關?”蕭儘道:“我臉上寫著了?”
“差不多吧,還有誰能讓你放棄寶貴的早讀時間在操場上跑圈?”何所謂陪著蕭儘一起跑,道:“還可以通過你跑的速度判斷你的煩悶程度,慢跑是小煩,快跑是大煩,像今天這種的,那是超級煩。”
蕭儘沒說話,跑了一會兒道:“我哥相親去了。”
“唉。造化弄人啊。”何所謂感慨道:“原以為就你這個外在條件,那是什麼樣的對象找不著。哪曾想,你居然踩了倫理線。”
蕭儘煩得不行,頓了頓道:“這樣其實也很好。”
“什麼?很好?”何所謂眨眨眼:“我沒聽錯吧?哪兒好?”
“對他好。”蕭儘道:“他本來就是直男,他選擇的這個人肯定也很好。這樣他和他的家庭都會迎來一件喜事,都不用為了我這個災星而困擾。”
“你.......”何所謂看著蕭儘說不出話:“你能放手?那你自己的難過怎麼辦呢?”
“能放手啊。”蕭儘跑不動了,彎腰喘氣道:“我從來就沒抓住過。我哥原本......也就不屬於我。”
“一個人的難過總好過他全家難過。”蕭儘說到這裡,不知道哪裡又湧起一股狠勁兒,提起一口氣繼續往前跑。
何所謂說不出安慰的話,隻好跟著他,倆人跑了一圈又一圈。
“你肯定能找到也愛你的。”最後,何所謂安慰他:“這對你不難,兄弟。”
蕭儘搖搖頭,道:“除了我哥,我誰也不想要。”
何所謂看他這樣,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快他媽考大學吧,”蕭儘自暴自棄地說:“我真的對自己這一會兒會兒的心煩搞得煩死了!”
然後這一整天蕭儘不是在瘋狂聽課,就是在瘋狂做題。
李小貴嚇得不敢吱聲,何所謂看著蕭儘搖搖頭。
“儘哥……又開始為感情所困了?”李小貴弱弱滴問。
“你也看出來了?”何所謂歎了口氣:“全世界都知道,就隻有他喜歡的那個人不知道。”
“情劫啊。”李小貴略微感慨地搖搖頭:“這樣看來,長得帥也不能事事如意。”
倆人偷偷感慨,嘀嘀咕咕,蕭儘全都聽得見,拿出耳機戴在耳朵上。
耳機殼上是毅然給他畫的“心碎小標誌”,蕭儘還塑封了好幾版,現在看到這標誌,蕭儘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真讓打印店老板給說中了,這標誌可能真是個紮心的意思。
蕭儘讓自己變成個麻木地做題機器,一直到了晚上,手機嗡嗡一響,蕭儘打開一看,原來是收到了毅然的微信,毅然告訴蕭儘放學自己在校門等一會兒,他順路接蕭儘回家。
蕭儘回複了個“好”,然後利落地寫完了卷子最後幾道題,收拾書包回家了。
他偷偷把上次鬼屋毅然給他戴的戒指用線穿起來,戴到了脖子裡,彆人都看不到,隻有自己才能感受到。
有了這種幼稚的小秘密,卻讓他輕鬆和快樂很多,就好像得到了一個永遠也不用再確認的承諾,雖然是虛假的,但是開心卻是真實的。
他個頭出挑,擠在一群放學的學生之間也能輕鬆地露出一個頭,蕭儘慢慢隨著人群往前走,突然就看到了六班門口堵著一群男生。
有同學小聲議論道:“又是從哥和他的小弟......”
“他們不知道又在堵哪個女生。”
“天哪好煩,有沒有人能管管啊!”
“沒用的,他家很有錢,據說買通了學校大領導。”
“真的嗎,好可怕.......”
蕭儘聽到這裡,視線穿過人群,果然看到了拿著書包站在門口發抖的劉月亮。
從哥和一眾小弟圍在劉月亮身邊不懷好意地笑。
“跑啊。”從哥一抬下巴:“故意躲勞資是吧?現在就堵在你門口,你倒是跑啊?”
“你能不能讓彆的同學先出去?”劉月亮敢怒不敢言,緊緊攥著自己的袖口:“你不能讓大家都不回家吧!”
“不能回家也是因為你,”另一個小弟道:“是你搞得大家都不能回家的。你來親我們從哥一口,哥兒幾個立馬讓大家都過去。”
劉月亮氣得紅了臉,眼淚忍不住打轉。
蕭儘看不下去了,叫了聲:“劉月亮。”
劉月亮一愣,認出了蕭儘的聲音,一抬頭果然看到了蕭儘站在從哥身後。
“你怎麼還不走,我等你半天了。”蕭儘上前一步拉住劉月亮:“走,送你回家。”
劉月亮輕易地被蕭儘拉出人群,從哥和小弟都不敢和蕭儘正麵衝突,隊形一散,班裡被堵住的同學一擁而上,破門而出。
從哥恨極了,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大聲罵道:“特碼的蕭儘,你他麼的就是跟勞資對上線了是吧??非要跟勞資搶人?這小娘們是你女朋友啊?”
劉月亮嚇得不敢回頭,聽到這話抬起頭求助地看著蕭儘。
“對啊。我女朋友。”蕭儘目光狠厲:“彆再打她的主意。”
他說完扭頭就走,劉月亮低著頭緊緊跟在他後麵,留下從哥張大嘴在原地發楞。
“他、他說他是什麼??”從哥難以置信道:“他說她是他女朋友???”
“草塔嗎的,勞資、勞資......”從哥氣得要殺人,嘴都不利索了:“跟我搶女人,勞資非要殺了這小子.......”
“怎麼辦,從哥。”一個小弟問道:“咱們去把劉月亮搶回來!”
“我呸!”從哥啐了一口,大罵:“他睡過的女人勞資才不要呢,女的多的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小弟們紛紛附和,一起發誓要把蕭儘碎屍萬段。
劉月亮緊跟著蕭儘走,蕭儘腿長,走得快,劉月亮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倆人出了校門,蕭儘道:“在發生這種事,你以後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劉月亮小聲道:“蕭儘,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和我哥關係好啊。”蕭儘奇怪地看著她道:“我哥說他在運動會和你們成為了朋友,讓我多關照你們。”
“哦,謝、謝謝.......”劉月亮低頭道:“你剛剛說女朋友什麼的,我不會當真的,今天真的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蕭儘道:“你先走吧,我在這等我哥,要是再看到那群人,我會幫你攔住,你安心回家。”
劉月亮有點心酸,但是還是點點頭,感激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