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蕭儘頂著倆黑眼圈，一臉戾氣地去上學。
他昨晚做了一個非常不能描述的夢，極其荒誕，關鍵是夢裡的主角居然是毅然。
而蕭儘在夢裡卻勇猛無比，殘暴不堪，不顧對方哭泣哀求，反反複複地把對方折騰到天亮。
睡醒了蕭儘嚇得魂不附體，趁天還沒亮去摸黑洗了床單，然後跪在陽台上反省自己。
“畜生。”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心裡難過又費解地想道：我怎麼會做這種夢，我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毅然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卻在夢裡.......自己還是個人嗎？
這不是自己第一次擦槍走火了，自己這是怎麼了？
難道真的是青春期？什麼時候青春期才過去呢？
遠遠看到他的劉歌唱小心翼翼靠近他，道：“兄弟，你怎麼了，一大早好像要去刀了誰似的。”
“沒事，”蕭儘悶悶地，似乎不想多說。
“那你能不能把你身上的殺氣收一收，我害怕。”劉歌唱弱弱地說。
蕭儘深呼吸，然後調整了一下，回頭對劉歌唱溫和道：“怎麼了，現在好點了吧。”
“好多了！”劉歌唱笑嘻嘻地一把摟住蕭儘的肩膀，道：“今天晚上我過生日，咱們先吃頓日料，然後一起去KTV，不許找借口不去聽見沒有，我.......‘’
話還沒講完，劉歌唱發現蕭儘觸電一樣一下子掙脫自己的摟抱，然後躲開了。
？？？
“兄弟？”劉歌唱楞在原地，還保持著摟人的姿勢，有點受傷地道：“怎麼個說法？我我剛才乾啥了？”
“......哦，對不起，”蕭儘也才反應過來，“我可能有點敏感過度了......”
“你咋了？”劉歌唱關心道：“哥們你今天很奇怪啊。”
蕭儘深吸一口氣，眼睛裡全是遮掩不住的失落。
他不知從何談起，但是自我厭棄連帶著敏感多疑一起困擾籠罩著他，使他整個人顯得難過又無助。
他這副樣子一直持續到課間操，周圍的同學們都看在眼裡，男生們困惑，女生們心碎。
等蕭儘一離開班級，月亮就一把拉住李小貴，單手提起他的領子道：“蕭儘怎麼了，一分鐘之內你給我個答案。”
李小貴嚇得直擺手：“小的也、也不知道啊，我們都特彆費解。”
“那你就給我去搞清楚，”岑小雯也湊上來惡狠狠地說：“雖然蕭儘這種破碎感也很他/媽的帥，但是勞資欣賞兩節課就夠了，他再這樣下去我一道題也寫不下去，你去趕緊給我搞清楚！”
“是不是他那個大伯一家又欺負他，帥哥為什麼身世都這麼淒慘？”另一位女生痛心疾首地說。
“誰把蕭儘欺負成這樣，咱們姐妹絕對錘死他。”文藝委員咬牙切齒地緊握小拳拳，凶狠無比地說。
女生們把李小貴圍得水泄不通，群芳激憤，李小貴從來沒有被這麼多女孩圍堵過，嚇得經若寒蟬，抖若篩糠，連連哀嚎：“姑娘們姑娘們......等下啊，我我給你們現在就問問......劉歌唱你個煞筆，趕緊來救救勞資啊啊啊啊！”
劉歌唱英勇現身，站在椅子上道：“大家彆著急，相信大家都特彆想知道答案。”
有些男生們也點點頭。
劉歌唱瞬間有一種獅王辛巴的使命感，他昂首挺胸道：“今晚我過生日，在飯桌上我多讓蕭儘多喝點，一問說不定就問出來了。”
“全班都去你就要破產了，”岑小雯大手一揮：“我們一人給你湊50。”
女生們紛紛響應，紛紛讓劉歌唱把二維碼發群裡。
劉歌唱感激涕零：“謝謝各位父老鄉親，老實說雖然我存了很久的錢，但是今天好像還有點不夠。”
“錢你自己又不能賺，不丟人。”不知道是誰說道。
“蕭儘還在破碎，他免費。”齊阿猛道：“他的錢我出。”
“我也能出。”一個男生道。
一個女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錢是小事，就是蕭儘......他會不會是失戀了啊？”
女生們集體發出了失望至極的叫聲。
同樣尖叫的還有李小貴，他情緒激動：“蕭儘這麼帥還能失戀？勞資不信！”
眼看著事態要失控，班長岑小雯站出來道：“不信謠不傳謠，這隻是一種假設，之前咱們也沒聽說蕭儘有什麼戀愛的動向，大家不要自亂陣腳。”
“劉歌唱，”她回頭點了點劉歌唱，後者立馬原地立正站好：“晚上你負責訂好地方，必要的時候先付定金，不要到了晚上沒有位置。”
劉歌唱鄭重點頭：“放心吧班長！一定辦好！”
“大家散了吧，一會兒蕭儘回來了會察覺。”岑小雯疏散圍觀同學：“晚上大家齊心協力，一切自然見分曉。”
大家紛紛稱是，各自回到座位上去了。
蕭儘回到班裡，拿著手機搜索自己最近奇怪的想法，試圖找出一些頭緒。
大家心思各異，這種詭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全班同一個飯店同一個夢想，整個大堂氣氛莊嚴肅穆，詭異至極。
不過蕭儘絲毫感受不到，因為他沉浸在深深的自我厭棄中，然後拿著手機強打著精神給毅然發短信。
【XJIN】哥，晚上同學過生日，我出來聚餐了。
【XJIN】（飯店圖片）
【XJIN】（定位）
【XJIN】晚點回家，不用擔心
毅然過了很久才回複。
【薏仁兒家長】OK
【薏仁兒家長】勞資工資漲了，寶貝！
【薏仁兒家長】以後咱們生活就是主打一個奢侈
【薏仁兒家長】臥槽，朗總跟我說我還有可能升職，我的前途開始明朗了，我這麼社恐，我怎麼當領導啊？（驚恐）
【XJIN】越來越厲害了（拇指）
【XJIN】傍上了（驕傲）
毅然看著手機忍不住大笑，他現在真的好喜歡蕭儘，這小狼崽子真是又酷又奶，好生招人喜歡。
他在工位上轉了個圈，給外婆和母親發了加薪的信息，然後打算去喝杯咖啡。
秘書小姐姐走到他麵前，敲敲他的電腦顯示屏：“毅然？”
“墨姐。”毅然連忙站起來。
墨姐優雅一笑：“朗總叫你。”
毅然道了謝，連忙走到朗總辦公室，敲了敲門，得到允許走進去，道：“朗總，您叫我？”
“啊，是毅然。”朗總正在埋頭看文件，抬頭招呼他道：“趕緊進來。”
毅然走近，朗總揉著太陽穴道：“我有個私人請求，看看能不能請你幫忙。”
麵對大領導，毅然通常都沉默不語隻會點頭，這會兒儘全力繼續點頭道：“您說。”
朗總微笑一下，道：“我有個兒子啊......唉，不說也罷。他最近要代表學校參加個學校和學校之間的什麼手繪比賽，好像還有主題。那個小子也沒什麼出息，不知怎麼就和老師承諾說家裡有設計師要拿第一。”
朗總不好意思道：“我尋思著你業務能力這麼強，也是名校畢業，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這個小忙？”
原來是這事兒，我還以為又是要陪酒呢。毅然鬆了口氣：“應該沒問題，請問什麼時候要？”
“具體的內容和信息發到你手機上了。”朗總笑道：“也不是一定要拿第一，你儘力就好。”
“一定儘力。”毅然連忙答應，看了看手機，確實收到了信息，好像是環保相關的主題，也不是很難。他頓了頓，做過保證，往下該說什麼腦子一片空白——沒詞兒了，場麵一時陷入了無限的尷尬。
朗總笑了笑道：“好了，出去吧。”
毅然連忙退了出去。
出了門才錘牆，朗總要一手提拔自己，自己當時在辦公室的時候為什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至少也要感謝一下朗總吧！
毅然撓了會兒牆也無濟於事，無奈地喝咖啡去了。
......
生日會這邊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班裡幾十個同學，包下了整個日料店二層，大家圍坐了三個大長桌，劉歌唱拉著蕭儘坐在了中間的長桌上。
男生們湊錢給劉歌唱買了兩個大蛋糕，全班一起給他唱生日歌，劉歌唱很激動，一口氣吹滅了所有的蠟燭。
一連串行程走完之後，劉歌唱舉杯：“大家一起來敬我的好兄弟蕭儘一杯！”
全班立刻積極響應，蕭儘莫名其妙被架起來，道：“敬我乾什麼，壽星不是你麼？”
無奈全班一起朝他大喊“舉杯”，蕭儘在眾怒下莫名其妙喝下了一整杯。
蕭儘嗆得直咳嗽，才發現自己這杯居然是啤酒。
男生們輪番上陣，整個場麵簡直就像是梁山歡迎新兄弟，熱火朝天，熱烈非凡。
蕭儘心中鬱悶，正好借酒消愁，乾脆來者不拒，後來乾脆是自己灌自己了，一杯一杯喝個不停。
齊阿猛於心不忍，悄悄地對蕭儘道：“少喝點兄弟，你行嗎？”
蕭儘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喝多少，搖了搖頭又灌了一杯。
齊阿猛：“.......”
蕭儘喝得太猛，大家反而有點不忍心再勸下去，眼巴巴地看著蕭儘喝了一杯又一杯。
劉歌唱忍不住伸手搶過蕭儘的杯子，勸道：“彆喝了。”
蕭儘有點醉了，用手撐著榻榻米，另一隻手扶住自己的額頭。
他知道自己醉了，整個人有點飄飄然，頭也暈暈的，心情卻更加沮喪，因為這點酒精越是麻醉自己，自己滿腦子反而越是全是毅然。
笑著在校門口等自己的毅然，向自己走過來的毅然，畫畫的毅然，還有把自己護在懷裡的毅然。
我真是個畜生。他在心裡默默想到，難道自己真的就是個孽種，彆人給了自己新的生活，自己反而開始有了不該有的念頭？
這和自己的伯父又有什麼區彆？都是罔顧天理倫常、一朝癡心妄想。
他緊緊攥緊拳頭，想把這些念頭狠狠地在自己腦海中壓下去，對自己的唾棄也達到了頂點。
他這份痛苦的樣子深深刺痛了女生們，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岑小雯叫道：“蕭儘、蕭儘，該你了。”
蕭儘回神，才發現大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了一個圈，中間一個酒瓶正對著自己。
什麼時候開始的真心話大冒險，自己完全沒有發覺。
“跑神不能選啊，你來答真心話！”主持人劉歌唱帶著生日帽指著毅然道：“說，你最近低落什麼呢？”
蕭儘醉了，眼神有些許迷離，他組織措辭半晌，終於搖搖頭道：“我也說不清楚。”
“這答案不符合要求，要具體的。”劉歌唱駁回了他的回答，繼續道：“哪方麵低落，是情感還是學習！”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全班瞬間安靜如雞，數道目光集中在蕭儘臉上，豎起耳朵。
蕭儘頓了頓，道：“可能是情感。”
眾同學嘩然，劉歌唱激動的嗓子都尖銳了起來：“哪方麵的情感，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所有同學都伸長脖子看著蕭儘，蕭儘晃了晃腦袋，疑惑道：“不是回答一個問題嗎？這是第二個問題。”
我看他還是沒醉，腦子還這麼好使！劉歌唱心裡暗罵，他一跺腳猛地去轉瓶子：“下一輪下一輪！！”
蕭儘眯起眼拿起瓶子一轉。
瓶口直對劉歌唱。
劉歌唱沒想到引火燒身，他臉色大變，畏懼地看著蕭儘，蕭儘非常會捏人三寸，就算醉了也照樣精準。隻見他眯著眼睛看著劉歌唱提問道：“你喜歡的人是誰？”
劉歌唱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大家集體起哄，甚至有人組織大聲喊道：“說出來！說出來！”
劉歌唱捂著臉滿地打滾，被男生們架起來逼問。
“我就知道，我這水平就不該去逼問儘哥，”劉歌唱破罐破摔，把生日帽一摘，往地上一摔，大聲喊道：“岑小雯，我喜歡你！！！”
岑小雯一愣，全班的尖叫聲簡直要掀翻樓頂。
劉歌唱紅著臉繼續道：“喜歡你很久了，有一學期了，我老是忍不住看你，一直想著你......”
女生們激動地圍在岑小雯旁邊，岑小雯的手都快被旁邊的女生捏碎了。
“你你你不用回答我，我我我知道咱們學習成績差距挺大的。”劉歌唱還在剖白：“我我我會努力追趕，考上大學之後，之後，我會找你再表白一次。”
“到時候希望你能答應我。”
說罷劉歌唱眼巴巴地看著岑小雯，岑小雯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點頭道：“好，我等你。”
生日會在劉歌唱的告白中結束，大家一興奮，直接把逼問的事兒給忘乾淨了。晚上九點半，時間很晚了，KTV取消，大家開始陸續回家。
外麵開始下起了大雨，女生們結伴打車，蕭儘揮彆了同學，一個人淋著雨往地鐵站走。
他頭腦昏昏沉沉，大雨將他澆了個透心涼，正好讓他冷靜一點。
你喜歡的人是誰？
這個問題提出來的時候，蕭儘其實一瞬間已經有了答案，幾乎就要宣出於口。
隻不過這個答案打碎了自己最後一點的僥幸逃避。
大家都在替劉歌唱惋惜，而自己卻有點羨慕劉歌唱。
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劉歌唱一樣堂堂正正地去喜歡一個可以去喜歡的人，偏偏要喜歡上毅然？
蕭儘走了兩步突然站住了，他看到店對麵站著個身材修長的人，打著一把透明的雨傘看著自己。
蕭儘眯起眼睛，他不確定是不是幻覺，隻見那人看到自己在淋雨，舉著傘穿過馬路朝自己急匆匆跑過來。
毅然撐著傘等蕭儘，突然陸陸續續看到有高中校服的學生出來，他伸長脖子一看，最後有一個高個子男生，迎著雨傻兮兮地走在後麵，那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是誰？
眼看著大雨把蕭儘直接淹沒，毅然著急上前，把傘罩在蕭儘頭頂，一邊慌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蕭儘身上，一邊把雨傘塞進蕭儘的手裡，拿自己的衣服給他擦淋濕的頭發一邊道：“這是喝傻了？下雨怎麼也不知道躲起來？”
蕭儘愣愣地看著毅然把衣服罩在自己頭頂，伸出兩隻手幫自己擦頭發，他現在長得比毅然還要更高一點，毅然這個姿勢好像要張開雙手把自己抱在懷裡一樣。
他有點癡癡地看著毅然的臉，看著毅然滿眼都是自己的眼睛，心裡突然一陣沒來由的難過。
毅然終於發現了蕭儘的不對勁，握住蕭儘的肩膀道：“是不是喝酒了？怎麼回事？這是......受委屈了？”
“哥......”蕭儘難過不已，順著毅然的手把頭靠在毅然的肩膀上，雙手環住毅然的後背：“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