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梓筱看著兩人皺眉道':“你倆深情對視乾什麼?回答我問題!”
“我和小叔隻在小時候見過,現在已有十多年未見。”時逸之頓了頓,問道:“阿言又是怎麼知道的?”
時逸之記得,自己未曾和許家人談起過青山市時家的事,謝辛言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姐夫,難道你不知道嗎?”謝辛言站起整理西服,溫聲道:“我十三歲才來到許家的,在那之前,我一直待在青山市。”
許梓筱低聲罵了一句,時逸之雖覺得哪裡不對勁,但還是道:“阿言,抱歉。”
“沒關係,我又沒怪你。”
對於自揭傷疤,謝辛言的情緒似乎沒有多大的起伏。
不,有的。
謝辛言越過二人,快步走向剛進入大廳的西裝男人,他笑著道:“陸音塵!”
陸音塵抬眸,入眼的便是未戴眼鏡的俊俏青年。
青年一身整潔的西服,襯得身形高挑修長。在燈光下,青年淩厲的臉型都多了幾分柔和,帶著笑容的眉眼像藏了星辰一般,格外的吸引人的目光。
有一位少年,逆著漫天的光向他走來啊!
陸音塵腳步頓住,手指無措的微捏著,他默默感受著過快的心跳,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個過於關注外表的人,或者,俗稱——顏狗。
“陸音塵,你怎麼在這?”謝辛言似在明知故問。
“我來參加侄子的……生日宴會。”陸音塵頗為艱難的說出這句話,隻因他突然憶起,這位侄子,好像還大他兩歲。
謝辛言點頭,指著不遠處的時逸之笑著問:“那你的侄子,長的挺急的,都這麼大了。”
陸音塵望向時逸之,似乎被謝辛言的話影響了,他沉默片刻小聲道:“他……早生我兩年。”
“您的侄子是我的姐夫。”謝辛言湊近低聲道:“陸音塵,如果按輩分來算,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陸音塵愣愣的看著謝辛言,隨後輕聲歎氣:“若你喜歡,就繼續叫我陸音塵吧。”
輩分這東西,陸音塵自認沒本事,他自己就沒理清過。
“陸音塵。”謝辛言乖巧的叫了一聲。
陸音塵默默後退一步道:“謝……辛言?”
被謝辛言如此詢問過後,陸音塵突然發現,現在自己怎麼叫謝辛言,好像都不太合適。叫全名,不太禮貌,叫辛言,有點奇怪,叫那個輩分的稱呼,陸音塵更是叫不出來。
“若是陸先生不嫌棄,就叫我。”謝辛言頓了下,看著陸音塵頗為好奇的眼神,輕笑道:“就叫我蘇言吧。”
“蘇言?”陸音塵不自覺的摸著眼角道:“挺好聽的。”
在撒謊。
陸音塵有一個小習慣,如果撒謊了,就會不自覺的摸眼角。
謝辛言垂眸笑著問:“是嗎?謝謝陸先生的誇獎了。”
“我們先過去吧。”陸音塵指了指一旁乾巴巴望著這邊的時逸之與許梓筱道:“他們等很久了。”
“好。”謝辛言瞥了那兩人一眼,又道:“陸音塵,你有對象嗎?”
“沒有。”陸音塵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生日宴會。”謝辛言笑的有些欠揍:“有你這個單身狗陪著我,我就放心了。”
陸音塵沒反應過來:“啊?”
什麼叫做,有他這個單身狗陪著就放心了?這又是什麼原理?
*
“小叔。”時逸之有些恭敬的道:“您能來,我感到甚是榮幸。”
陸音塵淺淺一笑:“生日快樂。”
時逸之禮貌道謝:“謝謝小叔,那邊還有事,我和梓筱就先過去,失陪了。”
“無礙。”陸音塵依舊淺笑:“去吧。”
“陸音塵。”謝辛言又湊近陸音塵道:“我們去那裡坐唄。”
陸音塵頗為不自然的微微偏頭應好。
謝辛言拉著陸音塵的手腕走過去,那裡已經坐著兩個年輕人,謝辛言熟練的打招呼:“哥,晚上好。”
原本在低聲交流的兩人抬起頭,視線停留在陸音塵身上,其中一人道:“這位是?”
“我的朋友,陸音塵。”謝辛言說完偏頭對陸音塵咬耳朵說:“說話的這個是我哥,許一洲;他旁邊的,是他的對象,溫策。”
許一洲是一個長相英氣俊朗的人,而溫策,長的溫和如玉,氣質也偏向溫潤。
許一洲意味不明的打量了陸音塵一眼,然後站起道:“陸先生您好,我是許一洲,阿言的哥哥,我身邊這位是我的愛人,溫策。很高興能與陸先生見麵。”
溫策也站起道:“陸先生您好。”
陸音塵瞥了謝辛言一眼,壓下心中怪異的想法,向兩人一一問好,隨後四人坐下。
彆墅裡很熱鬨,但四人這裡很是安靜,氣氛還有些怪異。
溫策看了三人一眼,抬腳輕踢了許一洲一下。
許一洲看著溫策,見他眼裡是“暖場”二字,搖了搖頭。
溫策扯了扯唇角,看著走神的陸音塵,抬手戳了戳謝辛言。
謝辛言望向二人:乾什麼?
溫策:暖場。
謝辛言:?暖什麼場?
許一洲:那你帶人來這裡乾什麼?
謝辛言:站累了,來這裡坐一會。
溫策:……
溫策皺起眉:要你有何用!
許一洲輕咳一聲說:“陸先生。”
音塵回神後望向許一洲:“許先生有事嗎?”
許一洲官方微笑:“不知道陸先生是哪裡人?”
陸音塵思考兩秒,認真問道:“許先生想聽真的還是假的?”
許一洲和溫策一聽這話,來了幾分興趣。
謝辛言沉默兩秒,看著兩人的眼神裡多了幾分看戲與期待。
希望等會你們還能保持住這份興趣。
“這個……”許一洲似乎在糾結選哪個。
溫策淺笑著:“先聽假的吧。”
陸音塵說:“M市普通人。”
沒什麼意思,許一洲問:“那真的呢?”
謝辛言:……你們不會想知道的。
“青山市,時家人。”陸音塵臉上是溫和的笑。
四人之間再次沉默下來。
許久,許一洲乾笑著:“陸先生在開玩笑吧。”
陸音塵:“我不開玩笑。”
許一洲乾巴巴的笑了兩聲,隻希望能有什麼來救場。
沒有人敢冒充時家人。這是商界所共通的一個認知。隻因,時家人不好當,時家掌權人也不好惹。
許一洲記得,商界流傳著這麼一個說法:時家現任掌權人時向晚,黑白兩道通吃,且為人手段毒辣,討厭有人冒充時家人。若被他發現有人冒充,他會讓那人從人間跌落至地獄。據說,有人冒充過,後來那人不知所蹤,偏偏警方還沒插手管這件事。
這件事雖不知真假,但還真沒人敢跑去觸時向晚的黴頭了。
因為沒有什麼會比命還重要。
許一洲心存僥幸,或許是陸音塵不了解時家的事,自己待會可以提醒他一下。
“呀?開始了!”一旁有人驚呼出聲。
許一洲如釋重負,抬眼望去,是時逸之走上高台,講了近一分鐘的話。
當時逸之停下後,燈光黑暗,氛圍燈亮起。時逸之先講了一段煽情的話,然後當場向許梓筱求婚。
一些愛湊熱鬨,且不知輕重的年輕人發出羨慕的聲音。
結局是美好的,許梓筱走上高台,搶過話筒高呼“我願意!”然後抬起手示意時逸之為她戴上戒指。
陸音塵總算明白謝辛言說的話了,這不是一場簡單的生日宴會,這是一場精心準備了許久,一次大膽的求婚宴。
謝辛言輕聲笑道:“陸音塵,你這侄子挺給力的。”
聲音雖小,但那兩個人還是聽清了。
許一洲僵著腦袋望向兩人:“什……麼侄子?”
溫策未語,但轉過來的視線也帶有不解和震驚。
故意說給兩人聽的謝辛言很滿意這個效果,笑著不說話。
“我叫陸音塵,是時逸之的小叔。”陸音塵保持微笑。
許溫二人也在保持微笑,但當兩人的視線對視上,心中同時冒出一個沒有可能的想法:如果……阿言拿下他,輩分會不會降下來?
兩人快速把這個想法打消,這個想法當時想想都覺得不靠譜,更何況是付諸行動呢?
“陸叔好!”許一洲揚起一個真誠的微笑。
溫策與謝辛言嘴角一抽,心中升起一個一巴掌拍醒許一洲的想法。
陸音塵極輕地眨了一下眼,半晌才說:“啊……又多了一個侄子呀。”
許一洲的一個稱呼,將兩人的輩分硬生生的提高了。
或許,陸音塵就沒考慮過讓他叫叔。謝辛言抿著唇偏過頭,仔細一看,原來是在憋笑。
溫策輕叫一聲“許一洲”。
許一洲呆了幾秒,低下頭不說話了。
謝辛言似乎聽到陸音塵輕笑了一聲,他轉頭,對上了陸音塵帶著溫柔與笑意的雙眸。
百年良玉,一笑生花。
謝辛言想,栽是真的早就栽了,但栽在這人身上,不論結果如何,他也算不上吃虧。
*
宴會的整個過程中,可能是因為四人坐在一起的顏值殺傷力有點大,時不時會有女生湊過來問候兩句。
時逸之和許梓筱忙著和一群大老爺們打嘴炮,沒空管這邊。
麵對姑娘們的問候,許一洲和溫策無所畏懼,兩人手一牽肩一靠,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咱倆是一對,請您靠邊站。
托了兩人的福,陸音塵和謝辛言沒有被姑娘問候。
有的姑娘用怪異的眼神看了兩人一眼,因為良好的素養低聲說聲抱歉,也不看另外兩人一眼就離開。
有的姑娘愣了兩秒,眼神瞬間變得萬分興奮,有的甚至會輕聲說出“百年好合,幸福生活”的話,然後看另兩人毫無反應,隻能失望而歸,回到小姐妹身邊又滿血複活,低聲和小姐妹講著什麼。
眼看又有姑娘向這邊走過來,謝辛言低聲對陸音塵說:“陸音塵,我們私奔吧!”
“啊?”陸音塵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私奔?他麵帶疑惑的看著謝辛言。
謝辛言指了指路程已過一半的姑娘說:“我們提前離場吧。”
陸音塵默默思考著,他喜靜,這裡很吵,而且,時不時會有姑娘來打擾這邊的清靜。
陸音塵想,提前離場吧。
於是,謝辛言聽到陸音塵說好。
謝辛言愣了片刻,低聲和許溫二人打了聲招呼後,握住陸音塵的手站起,在人群好奇的眼神中,在明亮的燈光下,帶著他奔向門外的黑暗。
陸音塵看著謝辛言的背影,眼中似乎閃過一抹笑意。
有一位少年,無懼世人的眼光,在刺眼的光亮中,帶他逃離他討厭的地方,奔向未知的黑暗。
出了彆墅,陸音塵顯然鬆了口氣。
謝辛言試探道:“陸音塵,你喜靜?”
陸音塵垂眸看著兩人相握的手,輕聲應是。
謝辛言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垂下眼掩住眸中的失落,緩緩鬆快手,說:“陸音塵,現在你要去哪?”
陸音塵聽到這話愣住了,那時他隻想著離開宴會,還真沒想過要去哪。
“陸老板。”謝辛言乖巧的笑著:“我餓了,你能陪我去吃頓夜宵嗎?陪一會就行。”
陸音塵低頭看了眼時間,還早。又想到謝辛言剛剛的舉動,便想著,陪一會也不是不行。
*
彆墅裡,時逸之看著隻剩下兩個人的沙發,疑惑道:“阿言呢?”
許一洲淺笑:“跑了。”
時逸之點頭,阿言的行為果然不出所料啊!又問道:“那小叔呢?就是一直跟在阿言身邊的那個人。”
許一洲依舊淺笑:“也跑了。”
“什麼?”時逸之表示有點迷茫,以他小叔的為人,是不可能做出這種提前離場的不禮貌的行為,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處理吧。
溫策抬眸,平靜道:“阿言把你的小叔拐跑了。”
時逸之頓時如遭雷劈。
剛過來的許梓筱聽到這句話差點當場崴了腳,她扶著時逸之的肩問道:“你再說一遍!”
聽聽,這聲音都尖了幾分,惹得不少人往這邊看,見是宴會的主人公,又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
什麼瓜可以吃,什麼瓜不可以吃,他們還是能分清的。
溫策平靜重複:“阿言把姐夫的小叔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