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趙北辰吹了吹茶煙,突然……(1 / 1)

嵐霧行舟 沉默的戲劇 3806 字 11個月前

趙北辰吹了吹茶煙,突然說道“哦,我記得,左知言從前是你伴讀。”

我道:“沒錯,他與左百川皆是我伴讀,左百川如今備考科舉,我也許久未見他了。”

趙北辰忽然又笑,對著左行舟道:“那你是行三?我也是,咱們確實有緣,隻可惜我兒時讀書未擇伴讀,隻與我二哥朝夕相伴,否則選你當我的伴讀,也是極好的。”

我喝著茶心裡無語,這都能牽扯上什麼緣分去,那天底下的老三都與你有緣。

左知言笑笑說:“三殿下有所不知,我三弟在翰林府讀過兩月書,太子殿下十一歲那年另擇伴讀他去試過。”

我驀地抬起眼,此事我竟毫不知曉,我擇過三次伴讀,左行舟比我小六歲,如此算來他那時候也不過五歲。我忍不住笑起來道:“是嗎,我竟是不知道還有這件事。”

左知言笑說:“我也記不太清了,後來也是聽父親說起,隻知他讀書努力,偏腦子不聰明,牟足了勁卻也選不上,落選還大病了一場。”

我心中懊惱,不著痕跡看了眼左行舟,頗有些不悅道:“讀書的是我,伴讀也未必都要聰明過人,聰明之人多淩厲,我也不甚喜歡。”

趙北辰抬了抬眼眸,嬉笑說道:“左知言左大人瞧著挺聰明的,你不照樣很喜歡?”

左知言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我惱羞成怒道:“趙北辰!休要胡說八道!”

趙北辰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放下茶盞道:“時候不早了,咱們散了吧,行舟,跟我走,我給你看點好東西。”

“咱們去哪兒啊?”左行舟順從地跟著他站起身,又被他握著手腕,竟是不知道掙開。

趙北辰神神秘秘道:“你看了就知道了,你肯定喜歡。”

我看得刺眼,忍不住罵道:“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趙北辰掏掏耳朵,嘀咕兩聲鬆開他的手,喊道:“行舟,跟上!”

我坐回椅子裡,心情不暢喝了口茶。

左知言溫溫笑說:“殿下今日似是心情不好,不如我陪您去哪處園子裡走走?”

我睨他一眼,罵道:“我心情好不好與你何乾?辦好你的差事!”

我起身便走,經過李叢身旁又瞪他一眼,李叢摸摸鼻子悻悻然跟了上來。

待上了馬車,李叢又來討好,陪笑說道:“三殿下的馬車似是回卷宗司去了。”

我疲憊道:“等他走了我再進去。”

此處離卷宗司不遠,馬車在小巷子裡停留了一陣,所幸趙北辰留得不久,似是進去坐坐就出來了。

我板著臉走在路上,心情沉重不已。

走至堂內卻聽左行舟道:“之前太子殿下打我四十板子,我心裡稍許有些記仇,如今想來,若非那四十大板,我哪有這麼好的運氣認識你們。”

我陰沉著臉緩步進去,徐月輝與左行舟麵色倏變,齊齊跪了下去行大禮。

我將徐月輝轟出去,漠然望著左行舟戰戰兢兢的模樣,冷聲道:“如此說來,本王再打你四十大板,你還能結識更多的人物。”

左行舟忽然身體顫了顫,越發把身體縮起來。

我抬眼望去,屋子裡變換了格局,定是趙北辰搞的鬼,他把八角廳堂隔成了兩塊,隔了一道牆,房門虛掩著,裡麵擺置了家具,床榻桌案一應俱全,甚至連文房四寶燭台擺飾都添置了新的。

我心中升騰起一股濃濃的悲戚,我與左行舟雖相識不長,卻對他用儘了心思,我這一生都不曾這般討好奉承過誰,哪怕是父皇母後,我都不曾這般伏低做小地捧著。

他不過與趙北辰認識兩天,就對他這般親近,對他甜笑,對他順從,對他百依百順。

我氣惱又悲憤,幾乎是咬著牙問道:“為何他們的情你都能領,偏隻有本王的你不肯領。”

左行舟一句話也不肯說,隻俯著身體死死埋著腦袋。

我越發動怒,抑製不住怒喝道:“說話!”

他緩緩揚起頭來,淚眼婆娑望著我,似是委屈極了,眼淚欲落未落,許久才帶著哭腔說道:“我喜歡你的帕子,你也不曾給我,還要拿什麼禮義廉恥來罵我,如今來說什麼領情不領情。”

我倏地怒氣消了一半,多看他幾眼越發惹人憐愛。

我麵色微訕,真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哄他哄不好,罵他又不舍得,他委屈倒顯得是我刻薄,我歎氣道:“給你就是了。”

許是見我放軟了態度,竟又給我臉色看,板著臉說:“我不要,我如今不喜歡了。”

真是蹬鼻子上臉!我哭笑不得,連忙又去哄,蹲在地上摟著他笑:“你這臭脾氣何時能改改?整日對我沒大沒小,快起來。”

我抱著他站起身,他埋怨地望了我一眼,攥著手又走去一旁生悶氣。

我連忙把帕子拿出來,迎上去哄他,他見我遞帕子過去,堵著氣把手背去身後。

他雖驕矜,卻也可愛,我半摟著他去拽他的手,他的手柔軟又溫暖,身體又靠我極近,我著了魔一般看著他,拉著他的手將帕子塞進他手心。

他怯生生看著我一眼,小聲道:“你不要告訴我二哥知道。”

我頓時失了心情,之前我一提左知言他就鬨彆扭,如今我不提了,倒是他來提,李叢還說什麼他吃醋,哪裡像是吃醋的樣子。

“和他有什麼關係?我如今與他沒有來往,我從小與他相熟,也沒道理斷了多年來的情誼。”我蹙著眉罵了幾句,說罷卻見他麵色如常,呆呆的沒有一點反應,想起我這些日子裡對他的朝思暮想牽腸掛肚,如今看來卻像是一場笑話。

我喉頭哽了哽道:“我回去了,帕子的事情你放心,我不會與任何人說起,你也小心不許顯露於人前,你這傻子,我見了你心煩,今後無事也不必再見。”

*** ***

那小子許是給我吃了什麼迷魂藥,讓我魂牽夢縈寢食難安,我近來也實在有失體統,每日竟圍著他團團轉。

我晾了他幾日,也冷靜了幾日,許是我年關裡閒得慌才發了魔怔,正月裡突然事多起來,我一頭栽進公務裡,也懶得去多想。

偶爾聽蕭慎來稟報,說他時常與趙北辰見麵,兩人十分投緣,關係密切,又說他每日如常不見異況。

我忽然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他畏我懼我,打心眼裡不喜歡我,我總也哄不好他,每每我動了怒他才如夢初醒般與我溫聲細語。

他與親近之人也會笑會鬨,隻對我不痛快罷了。

也不知他為何這般厭惡我,是因為那四十大板,還是因為左知言遷怒我,我如何想都覺得心酸。

我莫名想起他來擇伴讀的事情,那年他五歲,我竟半點不記得他的模樣,那時候讀書苦悶,既是伴讀也是對手,我整日要與不同的學童作比較,父皇對我期望甚高,母後又對我異常嚴苛,我被壓得苦不堪言,透不過氣來,若是當年他成了我的伴讀,我與他青梅竹馬般長大,他是否就不會拒我於千裡之外,我這苦悶的人生是否也能變得快活。

我從前覺得日子寡淡無趣,總以為十分痛苦,如今牽腸掛肚焦躁不安,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辛苦。

我故意忍耐著不去見他,隻每日夜裡聽蕭慎來稟他一日形跡,吃了什麼,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他似乎過得很快活,終日散漫度日,也不見與誰齟齬。

我原以為隻要我熬過一陣子,便能從那瘋魔般的日子裡解脫,卻不想隨著日子漸久,卻愈發頹唐。

趙北辰領了刑部的差事,每日抓雞逗狗上房揭瓦,時不時給我找點麻煩,又去太尉那裡討巧,閒下來便與左行舟混在一起,漸漸處成了好兄弟。

我越發心裡不痛快,趙北辰處處與我爭強好勝,他旁的鬥不過我,卻在這上麵遠遠蓋過我一頭,他似是知道如何哄人喜歡,把小傻子哄得團團轉。

也不知是不是我近來過於陰沉,後院裡的那些女子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李叢與我說,我不去後院的時候,她們自得其樂,請戲班子聽戲,喝茶作女紅,一起撫琴一起作畫,其樂融融好不暢快,我一去反倒是沒了生氣所有人都蔫蔫的。

我本來也不愛見她們,如今更不願意去,一拍兩散倒是痛快。

我從臘月裡就不曾進過後院,一晃竟有四個月了,子嗣沒有動靜,被母後叫去問了幾次,又提太子妃的事情,我心裡自然是不願意的,那兩位表妹一位年幼,一位病重,我娶來作甚,父皇似是也不喜親上加親,婚事就一直擱置著。

四月裡的時候,李叢也被母後叫去訓了頓話,言談間皆是催促子嗣,李叢自然不敢與母後多嘴嚼舌頭,隻是回來後對著我也是欲言又止。

我把改好的折子擺在一旁,淡淡道:“送去宮裡。”

李叢弓著腰過來安排,遲疑了半晌問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您今夜宿在何處?”

我瞟他一眼,他訕訕笑了下,連忙去奉茶過來。

我捧著茶坐在椅子裡,悶聲道:“這日子真是沒什麼盼頭。”

李叢慌張道:“殿下,這話可不能說啊。”

我罵道:“這裡隻你我兩張嘴,你自己管嚴實了。”

李叢笑了笑,說道:“殿下若實在不喜歡後院那些小姐,皇後娘娘的意思是,添幾位新人也可。”

我嗤地笑了一聲,新的與舊的有什麼區彆,教養嬤嬤調教出來的,連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速都一模一樣。說出來也怕李叢笑話,那些女子竟是連房事間的流程都一樣,我每每去後院,就跟上朝一般。

李叢走近了一步,笑道:“奴才是指那位小公子。”

我不由得蹙起眉來,心煩意亂道:“他心裡沒有我,也不屑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納了他,反倒叫他恨我。”

我心裡煩悶,看見李叢更煩,冷聲罵道:“還不是你那碟子醋,你老糊塗了,淨出餿主意!”

李叢連忙賠罪,苦笑著退去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