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披上鳳冠霞帔,站在人群之中,花轎她也不願坐,直接就騎馬去了這未婚夫門前,炮仗、迎親隊伍在身後跟著,轎子裡空空如也。
到了宋府,她掀開麵簾一把扔了徑直走了過去,看著府裡的房間,快速猜測出了那宋世子的住所,直接去了他房裡,她踹開門,將彆在身後的長槍取了出來抵在男子脖頸,笑道:“宋世子,我就是你的未婚妻。”
她看向他,的確是俊俏,看起來還有些書香門閥家的儒雅貴氣,他白淨的像是金玉堆疊起來的一樣。
他拿手指將她的長槍挑落,笑道:“姑娘,好說好說。”
她看他鬆口,坐下。
他嬉皮笑臉的迎合。
“我們,走個形式就行,你還是可以繼續流連花叢,我不管你,我呢,繼續打仗,如何?”
她看向周圍淩亂的衣服,看起來他正要逃婚,不由得笑道:“我就這麼可怕?”
他乾乾的賠笑著:“姑娘不可怕,是成婚可怕,在下還以為姑娘真要一段美滿婚姻的,畢竟京中人都傳你……”,他顧及她麵子,還是沒說下去。
誰知她接話道:“傳我如同夜叉,且急不可耐?”
他訕訕笑道:“大致,確是如此。”
她看向他,難得露出了平常少見的認真神情道:“世子,男人於我而言如同探囊取物,在軍中要多少有多少,隻是我實在毫無興趣,比起打打殺殺,男人隻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我沒想過成為誰的妻子,建功立業,天下廣闊,這才是我喜歡的,而情相比那許多之事,實在是一個很微末的分支。”
他倒沒怕,看了看她笑道:“沈將軍沒有過心愛之人吧?”
她難得怔了怔,道:“沒有過,不過想來那事也不過如此。”
他鬆弛的靠在桌子邊緣,半撐著手臂,因為室溫過熱臉色微紅倒是有些媚態,道:“男女風月之事,歡好情事,和舞刀弄槍同樣有趣,宋某是個風雅浪漫之人,很是精於此道,在我看來,你未嘗過愛一人輾轉反側之感,又如何自詡懂得、看透了情愛呢?”
她笑道:“世子也隻是懂多情之感吧,不專之人又如何配談鐘情。”
他沒有解釋,他並不是不專,隻是未遇到一個心儀之人,他喜歡用沉迷風月來包裝自己,隻因為他生性散漫,這個理由可以拒百家千金,他也能晚些成婚多玩幾年,他是愛玩,卻不沉迷女色,他也是希望能找個鐘情之人的。
他平時愛讀些詩詞、風月話本,他不成婚,是因為他對婚姻的期許是願得一人心,生死相許,可現實卻是盲婚啞嫁,因此,他必定是要尋一鐘情之人,才可以把這滿腔情意和情思全都寄與她。
他笑道:“也許是吧,那我和娘子也算是可以一起探求了?”
幾句話說下來,沈棠溪也明白他的性子了,他這話隻是想調戲調戲她罷了,她笑道:“配合演戲就行。”
“今晚,我必須睡在世子這裡,你睡床,我睡地上吧。”,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白白淨淨的,想來也是養尊處優之人。
又道:“若是皇帝派人來查,也請世子配合發出些聲響。”
他笑道:“我這裡有軟榻,你睡床,我睡軟榻。”
沈棠溪下意識望了他一眼,金絲紅木軟榻,還真是會享受之人。
“走吧,出去拜堂。”,她聽門外的炮仗聲終於跟了過來,身輕如燕輕功飛走。
“姑娘,請出來吧。”,禮婆的聲音響起。
“我在這,姑姑。”,她拍了一下禮婆的肩膀,從身後出現,禮婆大驚失色:“姑娘,如此行事不吉利,會影響婚姻運勢的。”
她輕鬆笑道:“婚姻是否幸福,隻與兩人是否舉案齊眉有關,迷信什麼風水,我若是如此迷信,乾脆帶著八卦圖上陣算了,事在人為,我隻信我自己。”,末了還安慰禮婆道:“姑姑放心,皇帝那邊我去說,不會影響您的職業生涯的。”
禮婆看了沈棠溪一眼,有些驚訝。
她進了禮堂,與提前商量好的世子將禮行罷,對王爺笑笑,也沒再被為難了,看了一眼女主人的席位,竟是已然不在。
是夜,她撐著手臂雙眼微合,聽著堂外的動靜,三更小世子才歸來,倒也沒有喝的爛醉如泥,尚還有些神誌。
“你…睡吧…”,他身形不穩,但還是倒在了榻上。
沈棠溪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乾果,邊吃邊喝儘興的很。
宋淮辭看著她,暗想這姑娘心也忒大了,竟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夫君是否與她喝合巹酒,他在外麵喝的儘興她在這內室倒是也吃的儘興,一點也不委屈自己。
他坐過去問道:“好吃嗎?”
“還行,就是有點太乾了,都是果脯類的,吃多了又鹹又乾。”,她拍了拍手,正在掰花生,看了他一眼又道:“你也嘗嘗。”
宋淮辭並沒有做好準備就被喂了一口花生,她的手指在他唇角邊緣擦過,卻自然的很,他紅了紅臉道:“確實…還行。”
“你還想…吃什麼?”,他看她,眼睛亮亮的,那種眼神裡是都城裡被約束的姑娘眼中沒有的神采奕奕,不僅多看了幾眼。
“燒鴨烤羊什麼的吧。”
“你在外頭打仗常常吃這些?比起京中食物,這些更野趣粗糙些。”
沈棠溪一邊吃菜一邊道:“哪兒吃的了這麼好,草皮、粗糧粥,好的時候吃點野鵪鶉,你這世子日子過的真瀟灑。”
他沉默良久道:“你本也是將門之後,為何偏要過上那種日子?”
她笑道:“哪種?你看譚國如今還有可用的將軍嗎?我不過那種日子,是不想過,我不願眼睜睜看鐵騎踏過我譚國國土,真如此,身為沈家之後,我良心不安。”
他手裡默默掰起了果子,方便她吃,遞給她沒再開口,不知為何,心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