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宸正式成為俱樂部售賣的一件商品。

他參與的第一項工作，就是總部的表彰會。

他作為新晉員工坐在台下聽總部負責人表彰工作優異的老員工。

那個老員工不巧還是熟人，帥自然。

帥自然喜滋滋地從老板馮誌新的手裡接過獎品，一張通往極樂城的通關券。

就在他站在台上享受眾人的掌聲時，突然也在台下發現了熟悉的麵孔。

他瞪大了眼睛，那家夥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但他沒有驚呼出聲，而是將滿肚子疑問壓在心底。

一下台，他就直奔周皓宸，悄聲問：“你怎麼會在這？”

“當然是和你一樣。”

周皓宸一副看透生死無所謂的表情。

帥自然明顯感覺到周皓宸與前段時間不一樣了，莫不是中間發生了什麼變故？

但看在此少年人還不錯的份兒上，他暫時沒有向俱樂部舉報的想法。

不過他還是怕有一天周皓宸東窗事發，連累到自己。

“事先說明，在這裡你我就當作從不相識。”

聞言，周皓宸冷冷瞥了他一眼，“那可晚了。”

帥自然還以為自己好心替對方瞞著，結果這小子要恩將仇報。

結果順著周皓宸的視線看過去，他們老板馮誌新已經看到他們走過來了。

“怎麼，你們認識？”

聽到老板的問題，帥自然趕緊搖頭。

倒是周皓宸實誠地回答：“認識。”

帥自然驚地心臟跟活人一樣猛跳，誰跟你這個倒黴催的認識？

開口卻是：“見過兩麵，見過兩麵。”

馮誌新一雙眼在兩人之間打轉，好似在分辨兩人話裡的真假。

嚇得帥自然都快跪下了。

好在馮誌新最終還是開懷大笑：“見過更好。正好總部準備讓新職工跟著你們這一批優秀職工去極樂城體驗一番。”

說完他拍了怕帥自然的肩膀：“你作為老員工就負責帶帶新人。”

帥自然忙點頭說好。

馮誌新又看向周皓宸：“希望你能體會到總部的良苦用心，以後好好工作。”

周皓宸沒說話，點了個頭算是知道了。

待馮誌新離開後，帥自然才勾著周皓宸的肩膀。

“你運氣也太好了吧，才入職就能去極樂城。要知道我可是熬了那麼多年，這才第一次呢！”

周皓宸把帥自然的胳膊放下，淡淡問：“什麼時候去？”

帥自然也不在意這些細節，再次勾上周皓宸的肩膀。

“快的話，今晚出發。”

臨近午夜。

準備出發去極樂城的無量體們都在暗室集合。

就是存放所有燃燈的那間屋子。

帥自然還在跟周皓宸指自己的燃燈在哪，就看見古阿婆走了進來。

燃燈閃爍的燈火印在古阿婆滿是溝壑的臉上都柔和了許多。

古阿婆讓一眾懶散三三兩兩飄在一堆說閒話的無量體趕緊站好。

“一會紅長使就要到了，可都給我正經點。”

紅長使？

這又是什麼人物？

周皓宸隨著一眾無量體排隊，在人群中輕聲問帥自然：“紅長使是誰？”

帥自然人帥性格好，跟誰都能聊上兩句。

所以俱樂部裡的事帥自然幾乎都知道一點。

果然。

帥自然搖頭：“我也沒見過，但聽說每次入極樂城都是她親自來領。”

話音剛落，就看到馮院長風風火火地從暗門裡出來。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還差幾秒就是午夜十二點。

還好趕在上司現身前到了上班地點。

暗室一排排燭火對麵有一張寶座。

馮誌新和古阿婆一左一右站在寶座兩側，像極了左右護法。

當指針精準指向12時。

馮誌新和古阿婆立即跪下叩頭。

“恭迎紅長使。”

與他們一起下跪的還有好些個曾經去過極樂城的優秀員工。

據帥自然的八卦，這些優秀員工肉身年邁，器官衰竭，即將身死。

這次去極樂城是總部給予他們的退休獎勵。

他們也想著趁這次入城置辦一些身後事，例如先買一戶冥盒或處理銀行存款。

一些不明所以的新人，見老職工都下跪了，也跟著下跪大喊“恭迎紅長使”。

帥自然一向機靈，見周皓宸不跪，好心拉著他蹲下來。

周皓宸直直盯著燃燈前，半空中黑袍披身的女子微微張開雙臂旋轉現身。

旋轉的過程中，裙擺像花一樣散開，露出黑袍下驚豔的紅裙。

有不少像周皓宸一樣沒見過紅長使的人悄悄抬頭，目睹紅長使驚豔的出場方式後，暗呼：“簡直是仙女下凡。”

周皓宸腦海裡不禁浮現子商白衣素帶與血色紅發一同飄在月光下時的情形。

那才是十歲那年他遇見的仙女。

馮誌新對黑袍女點頭哈腰的樣子讓帥自然心態平衡不少。

“原來馮院長也隻是一個可憐的打工人。”

周皓宸順著視線看過去，馮誌新正彎腰請黑袍女入上座。

黑袍女雖然容顏被遮了大半，但她走路的姿勢看得出來古韻十足。

最關鍵的是，她也是無量體。

黑袍下露出的紅衣與子商的相似。

周皓宸瞬間猜到，黑袍女估計和子商、青轅一樣，是死了上千年的古代人。

馮誌新請她入了主座，順勢在耳邊嘀咕了幾句。

古阿婆站在另一側恭敬地候著。

也不知道馮誌新說了些什麼？

周皓宸明顯察覺，那黑袍女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

黑袍女點了點頭，像是很滿意馮誌新的工作彙報。

總之，後續便是黑袍女遞給古阿婆一個紅色錦囊。

隨後，馮誌新向大家宣布，午夜12點，紅長使會親自帶隊入極樂城。

所以這個黑袍女是紅長使？

在眾無量體的歡呼中，隻見古阿婆拿著那個紅色錦囊走下台階。

有經驗的老員工已經熟門熟路率先將手放入錦囊開口。

接下來就是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人的一隻手指剛放入錦囊，整個人就被吸了進去。

周皓宸瞪大了眼，確認那人就是被吸了進去。

隨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很快就輪到他和帥自然最後兩個。

帥自然對極樂城的向往已經迫不及待，一秒不帶猶豫就上前把手放入錦囊隨之吸走。

眼看古阿婆佝僂著身體，就要舉著手裡的錦囊到周皓宸跟前了。

少年攥緊了拳頭。

假如獎勵去極樂城就是個巨大的圈套，這個錦囊其實是關押無量體的牢籠？

又或者是暗含其他的埋伏？

算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在古阿婆手掌遞過來的瞬間。

少年一狠心，將手指放入錦囊。

幾乎是瞬間，他感覺有一股颶風將自己拉入深淵。

他整個人在錦囊口至上而下透出的那束光中飛速下墜。

失重的感覺讓他心跳加速。

就在錦囊重新係上，光消失的瞬間，周皓宸落入底部結界。

也許本就不是活人，倒也沒有多少疼痛。

反而還彈了彈。

黑暗中，有人碰了碰他。

周皓宸條件反射般側了下身子，結果聽到帥自然的聲音。

“是我。”

周皓宸這才鬆了一口氣。

帥自然好像坐在了他身邊。

甚至察覺出周皓宸的緊張還好心安慰道。

“彆怕，極樂城畢竟隻能讓真正身死的無量體進入，這是咱們去的獨特方式。”

搞半天弄這麼神秘，居然就是無量間的偷渡？

周皓宸鬆了口氣，隻要不是另外的陰謀就成。

“需要多久？”

帥自然拍了拍周皓宸的肩膀：“躺會兒吧，怎麼著也得半小時。”

說完，周皓宸聽動靜，知道帥自然是真的放鬆後躺了。

周皓宸坐著沒動，但聽到黑暗中有另一人說話。

“喂新來的，你彆光和小帥聊天，也和我們說說話。”

立即有人附和。

“就是。往後大家都是同事了，熟悉熟悉也沒壞處。”

可大夥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新同事的介紹，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帥自然嘖了一聲，迫不得已站出來打圓場。

“新人比較害羞不敢講話，等以後熟了自然就好了。”

可，顯然大家並不是很買他的賬。

有人直接不客氣地說：“一個新人這麼高冷，小心得罪大夥讓你連實習期都熬不過。”

“就這破玩意還有實習期？”

這是周皓宸在眾多同事前說的第一句話。

給大夥徹底留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深刻印象！

帥自然碰了碰周皓宸，熱心解釋：“大家才進來的時候都有實習期，馮院長會給你派一些基本簡單的任務，如果任務完成就能轉正。”

怕周皓宸真的被這群老家夥嚇住，他又補了一句：“放心，這麼多年通過率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簡單得很。”

“那失敗的那百分之一是誰？”周皓宸下意識追問。

“黃美霞。”

黑暗中不知是誰喊出這個名字。

周皓宸瞳孔震驚，不可置信的再次問：“誰？”

那人又說：“黃美霞，失敗的那百分之一啊！我和她同期入職的，她在實習期違反製度私自給家人托夢，被總部發現了。”

黃美霞就是陳老太的本名。

所以陳老太的魂魄果然在這個俱樂部。

但陳老太是今年才轉入植物園療養院的，俱樂部的人又是如何找上她的呢？

周皓宸暫時放下這個疑問，問出另一個他關心的問題。

“被發現後會怎麼辦？”

帥自然哼笑了一聲，“還能怎麼辦？受處罰唄。”

“什麼處罰？”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總之在那以後我們再也沒見過黃美霞。”

話題陷入短暫的沉寂。

周皓宸又想到那日古阿婆一吹動燃燈，自己心臟就疼痛無比的情形。

他明白了。

俱樂部不僅靠誘人的優待魅惑這群人自願入局，更是有一套嚴苛的規矩將他們困在局中無法逃脫。

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麻煩。

周皓宸覺得身心疲憊，向後倒在結界底部。

望著黑不見五指的上空。

他滿腦子的煩心事。

所以陳老太被總部懲罰後，她的靈魂現在到底在哪？

又是否還安好？

他的父親、母親還有陳叔或許也在極樂城，他還能見到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