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範建告彆後，去往人間的通道還沒有打開。
子商沒辦法殺回人間，找周皓宸質問。
於是先回靈盒。
自從那日朱員外家門外，唬唬生氣的離開，她已經快四天沒回去哄兒子了。
不回不知道，一回嚇一跳。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唬唬把家都拆了。
子商站在一片廢墟中，怒吼：“唬唬！”
此時，窩在巨山瀑布下的唬唬，獅頭一震。
好像、好像，聽到了大人的聲音？
它豎起耳朵再聽，但好像又沒聲兒了。
它又重新趴回石頭上。
算了，聽到了又何妨，沒聽到又何妨？
唬唬自我安慰，反正這個家她是想回就回，不回就不回。
不回來算了，它還懶得伺候呢。
跟著她一百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回來連個招呼都不打。
更何況......更何況，她不知道我那日生氣了嗎？
還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
唬唬陷入自我懷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主人的聲音。
“你把家都拆了，還不夠明顯？”
唬唬獅身一震，喜出望外地轉頭，看見子商大人果然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
正想衝過去，結果它起身的時候一個沒站穩，竟然直接從滑溜溜的石頭上滾到瀑布裡去。
一個大撲棱，摔得水花數丈高。
偏偏河下青苔更光滑，唬唬的爪子怎麼也站不穩，前仰後翻，最終還是一屁股坐到了水裡。
唬唬正惱著，就聽到自家大人傳來的一陣爽朗的笑聲。
它抬頭看，主人笑得真好看，一時有些看愣了。
其實柳大娘那天誇唬唬的優點都是真的，它確實脾氣溫順，容易哄。
甚至子商連哄都沒哄，它就已經消氣了。
唬唬搖著尾巴歡歡喜喜地跟著主人下山回家了。
直到......直到它看到那一片木頭廢墟。
唬唬心下一緊，完了，忘了這一出，快跑！
跑晚了，就被剁做成獅子頭了！
結果它剛撒丫子跑出去沒十幾米，就被主人獨有的幽藍鎖魂索套住獅身。
被拖回來的路上，唬唬眨著獅子眼耍萌。
大兄弟，就放我一馬唄。不然，主人真的會把我油炸做成獅子頭！
幽藍色的大蟒衝唬唬吐蛇信子。
要是放過你，她能把我剁了做湯！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哎，唬唬垂頭喪氣，認命了。
好不容易把家重新修好，子商趁著拂曉結束，通道關閉前，重入人間。
子商先去周皓宸老破小的家逛了一圈，沒找著人。
她雙手交叉抱著胸，在空中晃來晃去，不耐煩地嘟囔著：“大清早的，人去哪兒了？”
上學也用不了這麼早啊？
她現在是急迫的想找周皓宸算賬。
北市實驗小學附近，濕地公園。
公園位置比較偏，鮮少有人到這兒來。
周皓宸被人推搡著往後，撞到單杠上，無路可退。
“周皓宸，我大哥讓你帶的早餐呢？”
說話這小子叫□□，正是上次砸人，反倒把自己砸傷的那個。
大哥白潤，自然是他們上次那群人裡的白胖子。
白潤從小幼兒園起，就和周皓宸一個班。
他一直很嫉妒周皓宸長得好看，而且學習成績好，還彈得一手好鋼琴。
班上的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他，甚至連他媽媽都老拿自己和周皓宸比。
所以，他最討厭周皓宸。
當這學期開學，發現周皓宸眼睛瞎掉的時候。
彆提他多高興了。
白潤走上前拍了拍周皓宸的臉，“周皓宸彆以為你想早點到學校，就能躲過我們！”
周皓宸撇過臉，悶著不說話。
白潤生氣周皓宸都這時候了，還傲個什麼勁兒？
故意大聲說：“看來你不僅眼睛瞎，耳朵也聾，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右眼受傷一直是周皓宸心中的痛。
他死死瞪著白潤，還是一言不發。
奇怪的是，明明周皓宸隻剩一隻眼，但他自帶的氣勢還是壓得白潤心顫顫。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另一隻眼也弄瞎！”
彆看□□個子小，放狠話卻是最毒的那個。
周皓宸從來也不是軟弱的性子。
雖然被人圍在了最裡麵，但率先一腳踹在了□□的肚子上。
伴隨著□□一聲慘叫，戰鬥正式開始！
周皓宸人單勢弱，在幾次進攻後，退居防守。
他蜷縮著身體，雙手死死地護住自己的腦袋。
他躺在地上，身上被踢了好幾腳。
突然，聽見白潤大叫了一聲，隨後怒喊：“□□你不長眼睛啊！打到我了！”
□□剛說完“對不起”，結果自己被打了一拳，而且還正中原來的傷口。
那傷口本就沒好完全，現在被人重重一拳，白紗布裡又開始泛紅。
□□捂著傷口痛喊：“是誰打我？”
可沒人承認。
接著，除了白潤和□□他倆，不斷有人在混亂中被旁邊的人‘不小心’誤傷。
詭異，實在是太詭異了......
周皓宸覺得自己頭上的陰影正在散開。
他仍然蜷縮在地上，抱著頭，從手指縫裡看見白潤他們神情害怕地退到一米外。
隨後，大白天周圍的路燈居然亮了，而且是胡亂地閃。
老舊的健身器材也不知怎麼的突然開始晃動，發出吱呀吱呀的摩擦聲。
聽得怪瘮人。
其餘的小朋友不經嚇，大叫著早就跑了，隻剩白潤和□□。
突然，他們感覺到腳踝上有一絲冰涼涼的感覺。
低頭一看。
從草叢裡居然爬出一條藍色的小蛇，而且還衝他們吐信子。
倆小孩互相對視一眼，分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隨即扭頭往後撒腿就跑，邊跑邊喊：“啊......”
人跑了，路燈也恢複正常了，健身器材也不晃悠了。
就連那條藍色的小蛇，也退回草叢了。
周皓宸就跟沒事人一樣，起身撿起的書包，自顧自地準備離開。
子商找到周皓宸的時候，正好撞到他被一群小孩圍著欺負。
她都還開始找周皓宸算賬，怎麼輪的上他們？
“周皓宸其實你看得見我吧？”
子商堵在周皓宸麵前質問。
周皓宸一如既往當沒聽見子商的話，繼續往前走。
子商見他視若無睹真要穿過自己，趕緊避讓一旁。
常人與無量體肢體接觸會折福壽的。
雖然這小子，8年後就要死。
“其實上次我說你身上臭，你就聽見了吧。怪不得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這是子商後來複盤，周皓宸可能唯一露出的破綻。
至於她當時為什麼沒有聯想到，那是因為這臭小孩居然能連洗三天。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再是做飯、完成功課、睡覺。
每天做事的順序沒有絲毫改變，也就漸漸打消了子商的疑慮。
所以當子商從顧苗苗那知道周皓宸是能看見無量體時，她又怒又驚。
周皓宸年紀如此小便有這樣縝密的心思，且定力之穩。
若他想利用自己的異能做壞事，後果不容小覷！
聽到子商說洗澡這事，周皓宸雖然沒吭聲，但神色不自然了一秒，很快又恢複如初。
見周皓宸不搭理自己。
子商的好脾氣終於殆儘了。
霎那間，路燈頻閃，秋風狂驟，樹木顫抖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樹葉在空中圍著周皓宸舞動。
子商原本正常偏冷白的膚色從手指開始蔓延發出幽藍的光，眼珠子也一樣。
就連指甲也開始逐漸伸長。
再加上她本來就是一襲拖地似血紅發。
一般人看見定會嚇得屁滾尿流。
子商輕抬手腕，周皓宸就像被人掐住脖頸一樣，整個人直接騰空升起。
身體因為求生欲，不由自主開始掙紮。
但他眼神卻十分固執，直直地瞪著子商，咬緊嘴唇一聲不吭。
與男孩眼神對視後，子商滿意地笑了。
“這不是能看見我嗎？”
看到周皓宸臉色變紅，快要無法呼吸了。
子商才微昂著下巴，冷笑著，將小孩摔到草坪上。
禁錮消失後，周皓宸趴在地上猛咳，大口呼吸。
狂風停了，路燈正常了，葉子也漸漸飄落地。
周皓宸抬頭，餘光環顧四周，沒有看見那紅發女的身影。
她……走了？
周皓宸咬牙撿回地上的書包，準備離開。
“怎麼，舍不得我走了？”
子商一襲白裙從空中緩緩飄落，擋在周皓宸麵前故意調侃。
她居高臨下的眼神，讓周皓宸很不舒服。
“放心。你身上的謎題我還沒解開，在此之前你甩都甩不開我。”
周皓宸繞過子商，生氣地扔了一句“隨便”。
背著書包離開，去學校了。
子商站在原地，注視著周皓宸的背影。
哼，年紀不大脾氣倒挺大。
雖然那紅發女說要纏著自己，但周皓宸一天都沒在學校見著她。
還有，她說要解開自己身上的秘密。
其實周皓宸自己也不清楚，為何一場車禍能讓他看到本該看不見的事物？腦海裡也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放學回家。
周皓宸居然在樓下再次看到了紅發女。
等周皓宸靠近，子商居然臉色有些不自然，開口勸：“你要不要......等會兒再回家？”
莫名其妙。
周皓宸抬頭發現家裡的窗戶居然是開著的。
明明他走的時候還檢查過，是牢牢關上的。
他眼睛一亮，媽媽回來了！
周皓宸興奮跑上樓的速度，比子商還飄得快。
攔不住，根本攔不住。
結果就是，周皓宸這個傻小子興奮地推開門，卻愣在了原地。
隨後跟上來的子商看周皓宸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默默側身往裡看.
果然是限製級畫麵。
她轉過身，收回視線，老臉一紅，嘟囔著：“就跟你說晚點回家了。”
限製級畫麵的男女主人公慌裡慌張的打掃“戰場”。
秦麗萍見兒子站在門口，心下一跳且羞恥。
兒子眼裡的不可置信、難過、憤怒讓秦麗萍產生了愧疚。
可家長最喜歡轉羞為怒，先發製人。
“今晚不是要去少年宮學琴嗎？你逃學了？”
周皓宸心裡清楚媽媽怒惱的不是他為什麼沒去學琴，而是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打擾了他們的好事。
他瞥了一眼電視櫃上一家三口的照片，雙手拽緊了拳頭，捏得手通紅。
見兒子對她的問題置之不理，反而瞪著沙發上正在穿衣服的男人。
秦麗萍不自在地大吼：“問你話呢？”
男人倒是和善，穿好衣服打圓場：“彆發火，小孩回來了就行。”
周皓宸大聲頂撞：“關你什麼事！”
因為離得太近，周皓宸突然爆發，嚇了子商一跳，後者連忙捂住耳朵。
結果下一秒就看見周皓宸脫下自己的書包衝進房砸人。
男人沒被砸受傷。
倒是秦麗萍的巴掌，紮紮實實拍到了周皓宸的臉上。
周皓宸的臉本就白且小，瞬間泛起紅印子。
“周皓宸，給叔叔道歉！”
這個男人是秦麗萍的老板。
周皓宸當作沒聽見，就要回房間。
結果被秦麗萍一把抓住，且正好抓到他受傷的手腕，隨即周皓宸痛呼出聲。
秦麗萍聽到周皓宸的痛叫，立馬撩起他的袖子檢查他的手腕，結果發現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
她意外地上下打量周皓宸，才發現兒子校服臟兮兮的全是土，而且臉頰上除剛才那一巴掌，嘴角還有傷。
秦麗萍怒不可竭：“你又跑到哪裡打架去了？”
周皓宸甩開秦麗萍的手，“用不著你管！”
車禍後，原本乖順的兒子脾氣大變，居然會跟她對吼了！
手被甩開，秦麗萍莫名火氣更大了，指著周皓宸的鼻子罵：“周皓宸你再說一次！”
周皓宸咬牙，“說就說！三個月你就把我爸忘了，再過三個月，你是不是連我一塊忘了？”
子商躲在客廳一角看好戲，聽完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是親兒子，知道用什麼刀、往哪裡插，老母親的心最痛。
眼看秦麗萍的巴掌又要落下，周皓宸昂著脖子似乎也不躲，結果被陳良平一把攔住。
“孩子還小，彆動手、彆動手。”
結果母子倆異口同聲：“關你什麼事。”
周皓宸瞪著陳良平，眼神像看一個罪大惡極的人。
“用不著你假惺惺，你馬上從我們家離開！”
陳良平噎住，“要不我先......”
今天這個場合他確實不宜久留。
結果秦麗萍一把把他拉住：“走什麼走，剛好正式介紹一遍，他是我的男朋友，你未來的繼父。”
陳良平沒想到秦麗萍這麼快就想著嫁給他了，眼神又驚又喜。
周皓宸更沒想到媽媽這麼快就要另嫁他人了，眼神又怒又氣。
子商也沒想到自己又在人間看了一出好戲，眼神玩味有趣。
秦麗萍做了十幾年的家庭主婦，根本沒有能力獨自養育一個孩子。
重新選一個男人作為依靠，是她當下能想到的最快的辦法。
周皓宸竟然直接破罐破摔：“你要是不離開他，我就不去學校了。”
秦麗萍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敢威脅我？”
盛怒之下，她滿屋子找衣架，邊找邊嚷嚷著。
“不上就不上！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校成天就睡覺，家長群通知裡天天都有你的小報告！”
“我上班這麼辛苦，七天就周三有假，還要帶你去醫院複診。你在學校不好好讀書，你對得起你媽我嗎？”
秦麗萍越說越生氣，在陽台找到衣架，氣勢洶洶地殺回客廳。
子商聽到秦麗萍提到周三，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無量體每周三才會消失地原因。
眼看著衣架就要落到周皓宸身上，陳良平趕緊上前阻止。
還是那句話：“孩子還小，彆動手、彆動手。”
秦麗萍用衣架指著周皓宸，又哭又怒：“你再說一遍，去不去學校？”
周皓宸脾氣死犟，瞪著陳良平：“你要是不跟他分開，我就再也不去學校！”
陳良平何其無辜：“就算和媽媽鬨脾氣，也不能不去學校啊！”
子商讚同，飄到周皓宸身邊好心勸解：“戰亂時代，人們連飯都吃不上，更彆提讀書。你現在生活在這麼好的年代，居然還想不上學？怪不得你母親要打你！”
周皓宸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關你屁事！”
秦麗萍一聽周皓宸居然爆臟話，怒氣值狂飆，陳良平壓都壓不住，連打孩子好幾下。
陳良平趕緊抱住秦麗萍，著急地對周皓宸喊：“你快回房間吧。”
偏偏這時候周皓宸脾氣死犟，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讓他媽打。
陳良平看這也行不通，轉頭就推著周皓宸往他房間走。
陳良平一個成年男性，推一個瘦弱的小男孩還是可以的。
就這樣，才把兩人分開。
啪的一聲，門關上了，陳良平堵在門口攔住秦麗萍。
還是那句，“孩子還小，彆動手、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