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就是那麼簡單，一轉眼男排場地上就多了一群女孩子。
彌生弦月在場中手執排球，站在已經被清理好的網前，她彆過身子看了眼邊場的一圈人。
一個從沒見過的老人家環抱手臂，應該是那位監督口中的貓又教練了。他正笑眯眯看著她，雖然是笑著的，但目光讓弦月覺得他很危險，有一股肉食動物的味道。
女孩的視線很明顯，在兩雙眼睛對視後，那位老教練笑意更深，衝她點了點頭。
像是路邊搭了個戲台子，她在台上咿咿呀呀唱，底下坐了一大群觀眾。
貓又育史對學校女排不太了解，但總的來說隻是一個小忙，幫了也就幫了。
“彌生弦月？”
直井監督點點頭，麵對背手的貓又教練，怕他因為養病沒有關注排球界的事，繼而解釋道：“是國中時期就登上月刊排球的那個女孩子，好像被稱為天才...”
話沒有說完，直井監督看到貓又教練眼裡好像閃過一道流光，衝他擺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我知道。”
“你去叫她們過來吧。”
這是直井監督向她們闡述的情況，而男排場地那邊由貓又教練訴說。
所以才有那麼多人圍觀。
眾人裡一顆莫西乾頭最為突出，看著女孩子一個個走進他們場館，山本猛虎陰影濃重的雙手合十。
他哪裡見過這種場麵，心裡好像被灌了加了酒精的蜂蜜水，暈乎乎就要醉倒。
山本猛虎差點跪地哭泣，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來個手絹咬住就開始蛋花眼，“美...美少女！”
猛男撒嬌，最為致命。
看著他身後的粉色小紅花開始具像化，孤爪研磨被他雷到了。
“阿虎...好浮誇...”
研磨默默離他遠了點，往福永招平身後靠了靠。
在福永擋住他整個身體後，布丁頭彆過頭去撇撇嘴，身上已經出現陰影。
好麻煩，為什麼他要站在這裡，為什麼小黑不讓他走...好麻煩...好麻煩...
孤爪研磨不喜歡運動，打排球是因為幼馴染拉著他打的，他對排球沒什麼特殊的感情，隻是因為打了，就接著打下去了。
他不關注月刊排球，在訓練時隻是做好自己的訓練，但要問他討厭排球嗎？
那應該是不的。
因為不討厭所以才會一直打下去，哪怕在一年級時被三年級學長壓著，他也沒有產生過退出的想法。
唇瓣被抿成一條線，布丁頭又把頭扭了回來，貓多是聽覺敏銳動物，剛剛直井學和貓又育史討論的聲音被他聽到了。
既然留下來了，那還是先看看吧。
孤爪研磨在嘴裡囫圇了一下這兩個字，最後被他模糊不清地吐了出來：“天才...”
沒有人聽到這句話。
聲音輕到就像被打了一陣微風，揮揮手就散了，帶不起一絲漣漪。
*
“嘩—”
明日尤香扶著梯子吹響哨聲，尖銳的聲音劃破喧嚷的場地，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連山本猛虎都停下了浮誇的表演，神情嚴肅的看著站在場中的女孩。
大家對排球都很認真，而極其所有目光於一身的女孩已經開始助跑。
現在是摸高測試，弦月小腿蓄力，在目的地前端空出一塊的地方向上起跳，身體舒展開來。
白熾燈還在矜矜業業散發光芒。
一片陰影投射在明亮的地麵上，最後又落下。
“好高...”
小鳥花音抓著黑色書寫板的手微微顫抖，又扭頭看了看剛剛被彌生弦月碰到的地方。
她現在有點說不出話來。
孤爪研磨眼睛亮了一下。
女孩的動作太過自然，哪怕落地也沒有發出太大的響聲，輕盈的像是一隻貓。
“3.19。”
在報出數據後，不知道是誰咽了一口口水，“咕咚”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尤其明顯。
明日尤香不理解了，她寫下這個數據的時候都覺得很夢幻。
女子高中生，摸高成績破三，哪怕隻是一點點，但那也是極為強悍的彈跳力，何況這不是隻破了一點點啊！
有這種彈跳力，為什麼不做攻手卻選擇了二傳呢...
作為對內主攻手的明日尤香發出深沉質問，並覺得暴殄天物。
月刊排球果然誠不欺我！
說是天才就是天才！
彌生弦月並不知道學姐們的情緒。
她的發絲因為向上受風鼓動被吹進了眼睛裡，眼睛被她下意識眨了兩下，在覺得沒有異物感後才看向周圍。
她的手裡還拿著剛剛從兜裡掏出來的發圈，重新把頭發固定了一遍。
原本已經散亂的發絲被高束在腦後，紫色的瞳孔裡透出不解：“怎麼了嗎？”
怎麼都不說話？
少女氣音浮動，腎上腺素的衝刺讓她感覺自己又進步了，還在疑惑時，小鳥花音率先衝了出來。
嘰嘰喳喳高亢的聲音果然名如其人，彌生弦月先是眼前一黑，整個頭被埋到胸膛前，再然後就是被緊緊抱住。
她感覺她呼吸不上來了，想張口呼救，耳膜卻被小鳥花音的誇讚聲擠爆。
聽不到也看不到。
彌生弦月覺得她像是走在路上被突如其來的東西滑鏟了一下，然後就地暈倒，不省人事。
小鳥花音的舉動就像火藥，一下子點燃了氛圍。
“研磨，你怎麼看？”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孤爪研磨收回視線，眼神遊移了一下。
身前的福永招平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笑的一臉惡人相的黑尾鐵朗。
研磨沒回答，隻是看著黑尾鐵朗擰開一瓶水，他好像很開心。
“小黑，你想問什麼？”
3米多的摸高成績，已經比孤爪研磨自己的高了，但離黑尾鐵朗還有一段距離。
彌生弦月1米68的身高在普通女生中算不上矮，但在需要強悍身體素質和身高的排球競技中，這個身高就很不突出了。
而且細胳膊細腿，不顯得瘦弱是因為她的小腿有肌肉線條。
這是常年運動才會鍛煉出來的東西。
可女生平時在校都會穿長筒襪，所以腿部線條並不明顯，第一眼看過去時隻會以為是一個長得漂亮點的女子高中生。
研磨把頭低了低，金黃色的發絲遮住了他的側臉。
明明有強大的實力，卻因為外貌會被下意識看輕呢。
他慢吞吞的想著。
黑尾鐵朗笑看另一端女孩們的混亂場景，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真誠了許多，用舌尖頂了頂上顎，有癢意後才開口：“這個女孩子不是攻手吧，說不定和研磨你一樣是個二傳哦。”
明明是調侃的話，卻讓孤爪研磨再度抿起了唇瓣，他突然很想逃跑。
並且已經開始付諸實踐。
因為他已經知道按照小黑那個德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餘光瞥向大門，他的腳跟悄悄向後移。
卻在退出去一步後就被按住肩膀，研磨無處可去。
逃獄失敗。
Loding...
他瞪著死魚眼看黑尾鐵朗轉到他身後，原本按著肩膀的手改為推著背，就這麼推著人往前走，臉上還笑嘻嘻的。
“剛剛不回答我問題就算了，現在怎麼還要走？”
夜久衛輔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招呼了已經立地成佛的山本猛虎過來，辣評道：“你看研磨現在像不像一條砧板上的鹹魚？”
兩人作為幼馴染關係自然比排球部其他人親密，黑尾也老是管著研磨，所以大家對這種場景已經司空見慣。
可研磨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好笑...
繃直了身體，明明滿臉不情願，卻還要被推著往前走，幾乎是黑尾鐵朗推一下他走一步。
這就是有幼馴染的壞處，會被管！
黑尾鐵朗還在他耳邊惡魔低語：“你的遊戲機...”
沒錯，每次訓練開始之前孤爪研磨的遊戲機就會被黑尾鐵朗沒收，說是代為保管，等結束了就還給他。
明明以前沒什麼感覺，小黑也沒有變成會拿遊戲機威脅他的人，今天怎麼這樣...
充滿威脅性的暗示語氣，讓研磨不得不認栽，他慢吞吞道：“我自己走。”
向黑惡勢力低頭後，原本金光閃亮的布丁頭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光澤。
但黑尾鐵朗不管這些，得到了承諾後就鬆開手，手指向前指。
研磨順著看過去，隻看到貓又教練在和那個測試的女生說話，兩個人交談的好像挺愉快的。
旁邊的男生身強體壯，都在幫忙搬東西，現在已經開始移球框了。
“剛剛好要做發球測試了哦，研磨你也得好好看看。”
黑尾鐵朗的記性很好，早在彌生弦月踏進球館後他就認出了他，隻是很詫異。
月刊排球每期他都有用零花錢買，對於在上麵出現過的人物不管男生女生他都牢記於心。
畢竟都是很厲害的人物啊。
且彌生弦月這張臉太具有辨彆性，初次登上刊報的時候那張臉還很稚嫩，像是沒長開的國小生。
那時候他還疑惑過現在的小學生都那麼厲害了嗎？
直到他看到下麵的人物小傳和介紹才豁然開朗。
彌生弦月，國中二年級。擔任新山女子隊內正選首發二傳（S），在宮城縣預選賽中一戰成名，為縣內決賽做出卓越貢獻。發球能力強悍，意識強大，連同隊內王牌主攻手（WS）天內葉歌被稱為紫薇雙星...
這條介紹很長很長，少女單獨占了一頁排版，另一頁是和她同隊的另一個女生，黑尾鐵朗不記得那時候他是什麼心情了。
隻記得他當時好像把那一頁折了一下，當作標記。
“二傳啊，和研磨打一個位置呢，看著比研磨還瘦弱。”
也可能是和自家幼馴染有點相像，看著並不像打排球的樣子，他才會更加記憶猶新。
黑尾鐵朗咂咂嘴，聽直井監督說這個女孩好像上了三次月刊排球，第三次直接被定為封麵人物。
那她在排球界一定是有一定影響力的。
所以在她出現的時候黑尾是很詫異，他直接繞到女排隊員那裡想問明情況。
這樣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音駒啊，這很不合理。
女排部本來就沒幾個人，現在還在為彌生弦月的摸底忙前忙後，留在場邊的隻有一個瀨尾烏桃。
好像不太熟啊...
但這都不是事，黑尾鐵朗向來自來熟。
他湊上去詢問，眼神卻還是瞥向場中的少女，連問問題都有些心不在焉。
突如其來的熱情聲音稍微有點嚇到瀨尾烏桃，她掀了掀眼皮，卻直接拒絕回答：“我不能說，這是我們排球部的機密。”
看著黑尾還想套近乎，瀨尾烏桃轉過身去開始閉目養神，假裝聽不見他的聲音。
這是她們和彌生約定好的，不能往外傳，她不能破壞約定。
*
想到那幾個女孩子平時什麼八卦都會分享，現在卻對彌生弦月的事守口如瓶的樣子黑尾鐵朗就想扶額苦笑。
明明以前他們都是會交換八卦的，這回怎麼不管用了？
“黑尾，”貓又教練笑著衝他招手，“你把夜久叫來。”
在發球時需要自由人，每個自由人都是整個隊內最會接球的，他們甚至會為了不讓一顆球落地而突破人類極限。
黑尾鐵朗看著少女安安靜靜站在貓又教練身邊，看他看過來還衝他禮節性笑了一下。
明明已經經過了扣球、接球這兩項累人的項目，可少女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很遊刃有餘。
突然好想“嘖”一聲。
黑尾鐵朗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和他神似的聲音，他額頭青筋跳起：“夜久，不要隨隨便便給人配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