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立春沒多久，氣溫還沒回升，外頭正淅淅瀝瀝的下著雨，不時一陣風吹過，溫度倒又降了點。
桌子上的書嘩啦啦的不知道被風翻到了哪一頁，樊歲起身一把將窗戶關上，又一屁股坐回沙發裡，房間一瞬間安靜了不少，角落的全身鏡正好對著沙發，鏡子裡坐著的少女有一張精致的鵝蛋臉，是一眼瞧上去很吸引人的長相。或許是因為那一對細長的柳葉眼，眼尾微微上揚，對視起來好看的很。
樊歲在沙發上這樣賴著已經一小時了，就什麼都不做，望著窗外純發呆。直到房門外崔碧緹敲門：“歲歲，你好了嗎？我們得出發了。”
樊歲對門外揚聲回了句來了。
走出房門前，樊歲走到鏡子前看了會，又抓起旁邊桌子上的一副黑色粗邊框眼鏡帶上。再看回鏡子，長發溫柔的披在身後，眼鏡遮去一小半的臉，麵前的人看起來乖巧又順從，這下樊歲才終於走出門。
崔碧緹剛收拾完，提著包正打著電話，樊歲接過放在房門邊的行李箱，把地上的書包放了上去，推去門廊口換鞋。等她已經換好一會了崔碧緹才打完電話走來，三四十歲的女人皮膚看起來依然緊致，平日裡肯定是有好好保養的，一邊換著鞋一邊叮囑著樊歲：“你去了學校要好好學習，乖乖聽老師的話，彆老跟同學鬨矛盾，知道不。”
樊歲點了兩下頭，等崔碧緹直起身子她才推著行李箱開門，外麵的溫度和室內相比低了不少。一下子還讓人難以適應，崔碧緹搓了兩下胳膊，嘀咕著這天變化無常，邊拉著樊歲的胳膊往外走。
崔碧緹是叫的代駕，因為她還要趕去機場，樊歲坐在車上沒怎麼說話，倒是崔碧緹一直在碎碎念著：“這個學校還行吧，上學期感覺怎麼樣？”
樊歲坐在副駕駛上，偏頭看著車外，車窗印出少女沒什麼精神的臉，雨點落在車窗又很快被風吹開，沒什麼特彆的景象。
“挺好的。”樊歲淡聲開口。
崔碧緹抬頭看了她一眼，也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這會回美國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你自己待家裡好點，你媽那邊…”
“沒事的，小姨。”樊歲打斷了崔碧緹接下來想說的話，無非是讓她看開點，讓她理解自己的媽媽。媽媽麼，樊歲右手靠在窗旁，指尖無聲的敲著車內昂貴的皮質車套。
倒是很久沒見過了。
樊歲她們家就住市中心，離一個區的一中蠻近的，坐車二十多分鐘就到了。樊歲背起書包，關門前朝著後座的崔碧緹打了個招呼。
“走了小姨，你注意安全。”
崔碧緹應了聲，又扯著跟她說了兩句，樊歲一一應了之後再關上門，勞斯萊斯揚長而去。樊歲也沒停，轉身往學校走。
A市一中門口人群熙熙攘攘，今天複學，樊歲來的晚了一點，這會已經很多人了，樊歲一路上碰到了好幾個同學，都對她熱情的打了招呼。
畢竟一個漂亮的年級第一在人群裡是很打眼的。樊歲一路走到了校園最後一條道上，中間人少了很多，走到教學樓附近才又熱鬨起來。
思緒樓這會也鬨哄哄的，還沒打鈴，走廊上倒是可以看到好幾堆打鬨的人群，畢竟是剛收假，大部份人還沒有完全收心。
樊歲在高二七班，三樓最靠左的位置，旁邊就是樓梯口，樊歲慢悠悠地走了上來，拐彎進了教室，教室裡同樣熱鬨，除了一部分在看書學習補作業的之外，還有很多人鬨哄哄的在玩。
樊歲先掃了眼班主任貼在門口的座位表，她在第一大組靠窗第六排靠裡，樊歲走了過去，周圍還沒什麼人，就她後麵坐著個何景樓兩眼淚汪汪的盯著她。
樊歲放下了書包，擦了擦桌子，悠然坐下後身子才轉向後麵：“怎麼了，作業沒做完嗎？”
何景樓簡直要流出眼淚：“樊歲，哥說真的，救救我，你這次不救我我就真完蛋了，等下是老劉來，你知道的他的英語作業我真的不敢亂填。”
老劉是七班班主任，倒是個教英語的男老師，不同的是，他的英語作業會一個個對著查，哪怕是量大的寒暑假作業，所以七班學生英語沒人敢亂選ABCD。
樊歲轉回去拿出英語作業遞給他，自己又摸出手機看了一下。一中不管手機的，甚至還在校內全麵覆蓋網絡，畢竟這所學校重本率高的可怕，學生基本都很自律，上課沒人玩手機。何景樓在後麵還在拍馬屁，樊歲直接戴上了耳機聽英語聽力，一邊翻著學校的論壇。
一個假期過去，不在學校裡沒什麼內容更，聊的人很少，帖子也不多，這會因為開學倒是又熱鬨了點。樊歲百無聊賴的翻，看到一條匿名的帖子熱度很高。
“周野回來了。”
這條帖子點讚量好幾千，下麵也蓋了好幾十層樓。
匿名A：“周野終於回來了我天呢，我對這個學校終於又有了點盼頭了。”
下麵有人問她為什麼，這人倒是很直接的回了句因為帥啊。
匿名B：“是那個上學期出去比賽沒參加期末考的那個嗎？”
稻草人：“樓上你一看就是高一的，我周野哥在咱學校這麼出名，這次數學競賽又第一，除了他還能有誰啊？”
……
樊歲看了會，她知道學校裡有個周野，風評很奇怪，明明聽起來像個無惡不作的流批，但是意外的大家都好感這個人。她是上學期中旬轉過來的，一直到現在不知道聽到了多少次周野的名字，但是兩人時間上剛好錯開，樊歲來學校的時候周野剛好出學校去上海比賽了，是以到現在樊歲沒也見到過這個大家口中津津樂道的周野。
樊歲指尖捏著耳機盒轉著，又看了一會就關掉了論壇，算了，反正她從沒想過要和這種人打交道。剛準備拿出試題看看，身邊落下一道人影。
身後的何景樓大叫了一聲：“哈？舒令，怎麼又是你！”樊歲摘下了耳機看了眼舒令，那小姑娘笑著朝她擠眉弄眼的，弄的樊歲也笑。
舒令滿足的放下書包，再一轉頭惡狠狠的看向何景樓：“你嚷什麼呢，姑奶奶我特意向老劉這麼提的，咱們四個坐一塊才好玩，你有意見？”
何景樓剛要說話，前門又走進了個人，身影高挑，正是剛剛舒令說的四個人中最後一個，何景樓一抬頭看過去，又是大聲一嗓子：“陳嵩！爸爸我想死你了，沒有你還有誰跟我統一戰線對抗舒令啊！”
陳嵩笑著走了過去，坐下又跟兩人打了招呼，最後看向樊歲，話卻是對著眾人說了句新年快樂。
舒令：“快樂快樂，我年前又去了趟韓國玩能不快樂嗎，我們家歲歲這個年過的不錯吧？”
樊歲笑了笑：“不都差不多嗎。”
何景樓嘖嘖嘖的搖頭，大罵幾人浪費美好光陰，然後又重新提筆趕作業，嘴上一邊還在和陳嵩聊著什麼，估計也是假期裡的事情吧。
鬨騰了沒多久就打鈴了，老劉慢騰騰的走了過來，一進門就是大家熟悉的收作業三個字。何景樓後麵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完了，舒令不屑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氣的何景樓又是對著陳嵩一陣抱怨。
他們四個人關係其實算蠻不錯的，上學期偶然分到的學習小組，樊歲和舒令小時候就認識了，關係一直特彆好，舒令這次就跟老劉說覺得這小組特彆有益於她和何景樓的學習，老劉尋思著樊歲和陳嵩剛好能帶帶著兩人的短板，也就同意了這個座位上的請求。
作業收上去之後又是老劉一段超長時間的演講，座位上的人聽的一個比一個困，樊歲支起胳膊望著外頭，彆說這個位置還挺好的，剛好能看清這條走廊前麵這段，還能看到拐角的樓道裡偶爾上下樓的人。
外頭的雨還在下，樊歲盯了一會覺得眼睛有點酸，閉著休息了會，又抬起頭看外頭。
樓道拐角，一道身影不緊不慢的掠過。
樊歲看到了，但是視角有限，她隻看到那人很高挑，斜挎著黑色書包往上走，書包邊上掛著一隻很小的玩偶，動作是真的不著急，樊歲明明記得已經打鈴很久了，這人不是已經遲到了嗎。
下一秒下課鈴都打響了。
得，這人是直接曠了開學的第一節課。
老劉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又意猶未儘的砸吧砸吧嘴，說先下課，一副等下要接著說的樣子。
舒令拍了拍樊歲的肩膀：“你看什麼呢，老劉要你下課去他辦公室，我去趟廁所哈。”
樊歲收回了視線，也起身跟舒令一起往外走：“沒什麼。”老劉辦公室在四樓，是十幾個老師一塊的大辦公室，樊歲提起步子往上走。
樓上是一到六班，辦公室在四班和五班中間，樊歲朝著那邊走過，這層樓的人她可以說是根本不認識，平時除了搬英語作業都沒上過四樓。
經過三班的時候，裡麵格外的熱鬨，相比其他班比起來吵多了，耳邊還能隱隱約約聽到裡頭的人吵鬨的聲音，其中一道聲音很大，樊歲聽清楚了。
“周野，你可算回來了，你把我一個人丟這你知道我多可憐嗎。”
樊歲停下了腳步，朝裡頭望去。
要認真說的話，是第二大組中間那更熱鬨，男生一層層的圍著，裡頭的人像是被擠的不耐煩說了句什麼，人散開了點，終於露出了點位置。
先看到的是放在桌子上的那個書包，那個書包拉鏈上掛著剛剛在樓道看到的那隻小玩偶，雖然樊歲還是沒看清那個玩偶是什麼。
然後才看到那個書包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