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第二天的計劃,餘心仍是早早就來到了酒店。
他打開酒店房門,父母卻不在房間裡。他擔心父母有什麼意外,趕緊撥通了餘偉的電話,好在很快就接通了。
餘心著急道:“爸,你和我媽在哪?”
餘偉淡定地說:“哦,我跟你媽還在吃早餐呢,昨天逛了一天,我和你媽今天就起得晚了點。”
餘心歎了口氣,“你們怎麼不早說啊。”然後,他在電話裡聽到了黃金燕的聲音,“快看快看,是昨天那個女的。”
餘偉沒有立馬回答餘心,電話裡安靜了幾秒,他才說:“哦,沒想到你來那麼早,忘了。你要來吃早餐嗎?這家酒店的早餐挺豐富的。”
實際餘心已經吃過早餐了,但他心想著,幾年沒見,能多陪父母一分鐘是一分鐘,也就應了下來。酒店的餐廳在二樓,餘心一出電梯,就聞到了蒸熟過的麵粉的味道。雖然是吃過早餐了,但他醒得早,加上沒什麼胃口,隻是胡亂地吃了杯酸奶。現在他一聞到這獨屬於早餐的味道,胃也一下被喚醒,發出咕咕的抗議聲。
餘心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父母,他先走上前跟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後轉身在餐吧附近拿了個碟子,開始挑選自己想吃的東西。
這三年多的時間裡,他幾乎就沒有正經地吃過幾次早餐,麵對著琳琅滿目的種類,他一時都不知該如何下手。看到餐吧的另一邊放著幾個鍋,上麵還飄著熱氣,估計不是粥就是豆漿。餘心小時候就喜歡吃的早餐就是豆漿配油條,既然現在有機會吃個熱乎的,他可不能錯過。
他徑直朝著那幾個鍋走,卻沒想到被人搶了先。一位打扮優雅的中年婦女搶先一步站在其中一個鍋前,打了個哈欠,伸手拿起勺子,給自己盛了碗白粥。碟子裡盛著的東西已經不少了,餘心瞧見那個女人端盤的手腕有些顫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幫她把碟子扶住。
女人驚訝地看著餘心,說:“哎呀,真是謝謝你啊!”
餘心扯了扯嘴角,“沒事,需要我幫忙嗎?”
“沒得事。”女人把碟子放到台麵,換成雙手端著,離開前,她猶豫了一下,對餘心說:“對了,小帥哥,你幫我拿一個鹹菜放在上麵,好不好啊?”
“哦,好的。”餘心選了幾個,才選到女人滿意的,放在了她的餐盤裡。
女人走了之後,餘心給自己盛了豆漿,拿了油條,回到父母身邊。他一坐下,黃金燕就說:“剛才那個女人,跟你說什麼啦?”
餘心說:“沒說什麼,我就是幫她扶了一下碟子,她跟我說了謝謝。”
黃金燕說:“你看她穿的,是不是很好看?應該很貴吧?”
餘心皺著眉道:“媽!”
黃金燕一眼就看穿了餘心在想什麼,小聲說:“哎喲,要死啊!你以為我要你認識她?媽媽就是看她穿得好,保養得好,氣質也不錯,單純羨慕她而已!”
餘偉喝了口粥,說道:“人比人,氣死人,做好自己最重要。”
餘心鬆了口氣。黃金燕瞪了眼餘偉,“滾滾滾,下半輩子跟你的那些大道理過去。”
吃完早餐,餘心帶著父母來到了遊樂園。一般來說,遊樂園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來的地方,但這個遊樂園在全球都很有名,餘心想著,父母這麼難得來一趟,怎麼說也得來看一看,逛一逛。
付子玉家離遊樂園比較近,他先一步到達了約定地點,他一見到餘心,便衝上來抱住了他。“哎呀!沒想到第一次進園是和你一起啊。”他放開餘心,十分乖巧地跟餘心的父母問了聲好。他自來熟地挽上了黃金燕的胳膊,“阿姨,您這麼年輕啊,難怪餘心長了一張娃娃臉,原來是隨您的。”
付子玉表現得很活潑,再加上他的裝扮,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震撼。不過好話聽起來就是讓人心情舒暢,黃金燕笑眯眯地說:“是嗎?哈哈,你太會說話啦,我快五十了,不年輕了。”
付子玉說:“五十?您看著也就三十多啊!”
黃金燕說:“哎呀,你嘴太甜了。”
餘心和餘偉都有些無奈。餘心催促他們檢票入院,付子玉卻讓他們等一下。他說:“阿姨,不好意思哈,我男朋友去上廁所了,他等下就來。”
黃金燕愣了一下,她看了眼餘心和餘偉。餘心也瞪大了眼睛。“男......你有男朋友?”
付子玉點點頭,“嗯!我們剛在一起不久。”說完,他舉起胳膊熱心地朝前麵揮舞,餘心轉頭一看,還能是誰,隻能是李群。
檢完票,入了園,他們五個人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前進隊伍。付子玉不顧黃金燕的不自在,一直攔著她的胳膊,自顧自地跟她說笑。李群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人,餘偉則是不知道說什麼,因為著突如其來地變化,餘心不知道怎麼麵對父親,便越走越慢,最後是餘偉和李群肩並肩走著。
這個遊樂園的項目都不算太刺激,付子玉精力充沛,她拉著黃金燕,不是在這裡排隊,就是在那裡排隊。隻玩了幾個項目,就不知不覺到了中午。餘心餓得肚子咕咕叫,一轉頭,卻聽到李群跟自己的父親在討論李白的詩。
一走進餐廳,黃金燕就想退出來,她跟付子玉小聲說,這個餐廳太貴了。付子玉連連點頭附和,“就是就是,簡直就是宰人的。”
他們轉身就走,李群擋在了他們麵前,“貴也得吃飯,我付錢。”
黃金燕說:“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付子玉卻立即拉著她走了回去,“阿姨,沒事,他可富了。”
這頓雖然貴,但起碼不難吃,吃飽喝足後,餘心和餘偉,還有李群,又跟在黃金燕和付子玉的屁股後逛了一下午,看完了煙花表演,才離開遊樂園。
吃晚飯時,黃金燕還表現出了意猶未儘的感情,付子玉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阿姨,下次你還來,咱們倆把剩下沒玩過的都玩一遍,怎麼樣?”
黃金燕無奈笑笑,“唉,沒辦法啊,我們家裡還要開店賺錢呢,不是說出來就出來的。”
付子玉說:“哎喲,餘心他男......”
“咳咳,咳咳咳咳咳!”餘心突然咳嗽起來,還瞪了他一眼。付子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笑嘻嘻地說,“餘心他難......得見你們一次,我們不說這些了。您還有什麼想吃的不?放心點,還是李群買單。”
吃完晚飯,付子玉就和李群手牽手回去了。餘心打了輛車,上車後,三人默契地都陷入了沉默,一直到酒店,都沒有人開口。
餘心把他們送到了大堂,離開之前,他叫住了黃金燕,“媽,周樹想請你們明天一起吃個飯。”
黃金燕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說:“哦......好,好啊。”
餘心說:“玩了一天了,你們好好休息。”
黃金燕點點頭,“嗯,嗯。”
餘心剛要走出大廳,餘偉忽然叫住了他,“餘心,我和你媽......穿什麼比較好?”
“呃......”餘心頓了一下,回答道:“隨便穿,你們覺得舒服就行。”
元旦假期第三天,餘心躺在床上,怎麼也不願醒來。連續兩天的高強度遊玩,幾乎將他的精力消耗殆儘,他現在就覺得自己像一節空電池,任憑再怎麼旋轉,那也是一點兒電都沒有了的。
周樹走進臥室,掀開被子,坐在床邊俯身抱住他。他的手掌整個貼在餘心的背上,隻稍稍一用力,就將人帶了起來。“醒了沒有?”
餘心下巴擱在周樹肩上,揉了揉眼睛。“現在幾點了?”
周樹答:“快12點了。”
餘心想了一會兒,親了親他的脖子,懶懶地說:“嗯,醒了。”
因為約的是午飯,按照餘心的規劃,他是要趁著早上的時間,帶著父母再去附近的公園逛逛的。但是他太累了,累到他手腳都不想動彈,就連衣服都是周樹幫他給換上的。餘心從小就獨立,從來沒有人像現在這樣照顧他,這種照顧方式就像毒品,一旦體會過了,就很容易讓人陷進去。
周樹再次沿著床邊坐下,拉著他的手,抬頭望著他,“今天什麼安排?”
餘心看著他的臉,他的嘴,真想一口親下去。“下午我帶他們去江邊逛逛,看看風景,順便喂喂鴿子。”
周樹問:“晚上吃飯,我去接你們?”
餘心搖搖頭,“不了,太麻煩了,我們打的過去就好,你先陪陪你媽。”
周樹抬起他的左手,親了親,“好吧,那你們可彆遲到了。”
餘心舔了舔嘴唇,終於忍不住了,還在彎腰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個吻。“嗯,一定準時到。”
和前兩天一樣,餘心出了小區,左轉沿著馬路走了兩百米,過了個紅燈,接著轉身向右走了五百米,就到達酒店的門口了。他離酒店大堂的旋轉門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他透過玻璃,看到黃金燕正跟一個女人有說有笑的,而那個女人好像就是昨天早上他在餐廳遇見的那位。
酒店的玻璃屏蔽門是自動感應開合的,餘心一走近,兩扇玻璃門便緩緩向兩邊打開。黃金燕就站在前台前麵,她一看到餘心,就開心地跟旁邊的人說:“你看,這就是我兒子。點點,快來。”
餘心朝她們走了過去,“媽,我爸呢?”
黃金燕朝旁邊一指,“諾,在旁邊沙發那裡看電視呢。”
那女人今日打扮也是極優雅的,她對著餘心溫柔地笑了笑,“原來他是你的兒子啊,怪不得呢。”
黃金燕迷茫地問:“怎麼啦?”
女人說:“沒有,長得一表人才,還這麼孝順,不像我那個,我都羨慕死你了。”
黃金燕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但還是客套了句,“哪裡,我這兒子才不孝順呢,三四年才見一次,也不快點找個對象讓我抱孫子。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們先走了啊。”
叫上餘偉,三人離開酒店。剛才不好意思問,等上了出租車,餘心才問道:“媽,剛才那個是誰?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