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廷剛才考慮過要不要把鬼麵人在電話裡說的全部信息，都告訴譚光凱，但劉廷馬上就要說出來的時候，突然想到如果王振森知道自己外宅現在被劉廷懷疑，王振森一定會采取措施，讓所有人都不能調查那棟房子！還是自己悄悄去查，也許還有希望！

又開過了一個路口，劉廷在一棟歐式風格四層洋樓門口把車停下，立即跳下車子向洋樓裡麵跑去。到了前麵大堂，劉廷向前台的辦事員出示自己證件，然後說道：“我要查你們房屋署在奉天街所有宅子的資料。”

王振森外宅，就在那條街上。

辦事人看了看劉廷證件，立即起身客氣的說道：“稍等。劉先生。”然後轉頭小跑著到了後麵。不一會兩個人腳步聲從後麵響起來，來了一個已經禿頂乾瘦，帶著圓邊眼鏡穿著灰色中山裝的官員。官員很客氣，掃了一眼劉廷證件，然後就吩咐辦事員帶劉廷到二樓檔案室去。

軍統這樣的特務組織，對外人顯得神秘恐怖，沒有人想招惹。

劉廷和禿頭的官員說了聲謝謝，就隨著異常熱情的辦事員到二樓，進了一個擺著長桌的會議室，辦事員就出去了。過了大概有十分鐘，辦事員回來，雙手抱著厚厚一摞有些發舊發黃的資料走了進來。

資料放到桌上後，劉廷將對方打發走，對方一關門，劉廷立即快速開始翻找資料，很快第三本上麵寫的是奉天街14號，所有人寫的是王振森。劉廷立即打開資料看。

資料第一頁是一些宅地基本資料描述，第二頁是改建申請。上麵寫的是：“民國十二年四月，房契持有者王振森申請改建該地塊。預計工期十四個月，自民國十二年五月至十三年八月。承建者屋主自己負責，布局設計者李翔天。申請待批，圖紙附後。改建理由：改風水麵貌。”

大通觀？劉廷看到這裡愣了一下，那是一個道教道觀。劉廷再想到房子管家給自己畫的布局，心內一動。

下麵寫的是申請的批複來往手續公章。再往後翻一頁，是該宅地曆史使用情況。該地塊最早房屋建於前明崇禎年間，三進院落，外加後麵農地一十七畝。於康熙、道光、鹹豐年間三次擴建，農地後來全部改為宅地，有幾次買賣記錄，農地分幾次全部變成住戶院落。這裡也成為市區核心地帶。民國三年時，王家將地塊買下。用大洋七十五塊。之後就是上一次改建。然後房子保持原樣到今天。

劉廷再往後翻，後麵是改建前和改建後的兩張平麵圖，改建前隻是一個普通的三進四合院，改建後，變成了大門。

劉廷又翻看了幾遍資料，沒有發現什麼特彆地方。將那個等在外麵的辦事員叫進來，問：“奉天街那裡，有什麼特彆的事情嗎？”

“這個……我不清楚。”

“改風水麵貌這個理由是什麼意思？”

“有些屋主覺得風水不好，就會以這個理由申請重建改建。這是個很常見的理由。”

“大通觀李翔天你認識嗎？”

“聽說過，是城南大通觀的現任觀主，說是風水看的好，靈驗，大通觀這幾年香火很旺。”

劉廷想了想，翻到那張最後建成的平麵圖，給那個辦事員看，問道：“這個房子布局，你見過嗎？”

那人一看，立即說道：“這是封殺地上陰氣的一種布局。”

“你懂這個？”

“哦……”對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說，“在這經常和風水方麵的事情打交道，業餘看了一些，不過我說的也不一定準。要不然您稍等，我叫剛才您見過的那個副署長讓他看看？”

劉廷立即道：“好，多謝。”

辦事員轉身出去，大門關上。劉廷看著那張平麵圖，總覺得有些彆扭，哪裡好像缺了一塊的感覺，後來劉廷又仔細看了一遍，才發現問題出在圖的右下角，那裡有一快大約占了整個圖紙六七分之一的地方，什麼都沒有，就是空著的。彆扭的感覺，就出在這裡。

這時候大門突然又被打開了，那個副署長走了進來，劉廷和對方打招呼，對方聽了辦事員講的情況，將那張圖紙拽到自己麵前，戴上眼鏡，俯下身子仔細看，看了一眼後說道：“這個布置風水陣的人是一個高人。”然後副署長將自己右手食指伸出來，在圖紙上兩邊花園的位置，分彆畫了一個圓圈，就和管家畫圓圈的位置完全一樣。然後說道：“這兩個圓圈，表示兩張人臉。”

“是關公和秦瓊嗎？”

副署長立即抬頭看劉廷。劉廷說：“過年時候經常門上畫的那種。”

副署長搖了搖頭，道：“不是。地裡陰氣重的時候，陰氣會向上擴散，或者可以這麼說，陰氣就是鬼魂，鬼魂如若受了冤屈而死，冤屈沒有得報，鬼魂就不能進入他該進的地方，所謂的六道輪回，接收他這輩子的惡報或福報。這樣仍然滯留人間的鬼魂，就會有一種衝動，要出來，到人世間自己給自己伸冤。”

“鬼魂殺人？”

副署長搖了搖頭，道：“鬼魂隻是一團氣，很虛無的東西，沒有實體，有時候可以在人麵前凝結成像，讓人看到，甚至會發出聲音，和人交流，但它們觸碰不到人，虛的，更無法布局殺人。要不然鬼魂能隨便殺人的話，還會有什麼冤魂對不對？”

劉廷點頭。同時劉廷立即想起來那個飄忽恐怖的鬼麵人。按照副署長的描述，鬼麵人，正是這個樣子！

副署長說道：“當然，也有一種說法，根本沒有鬼魂，鬼魂不過是人心虛的時候，自己腦子中模擬出來的惡報。人做了虧心事，就會害怕，就會從心裡，給自己製造出來對方的冤魂。西洋科學現在就這麼認為。”

自己做了虧心事，就會害怕。到現在為止，自己和尹妍希看到過鬼麵人，聽到過鬼麵人的聲音。因為過去的事情，尹妍希可能會心虛，會擔心怨報。自己如若真的會夢遊，在夢遊裡自己如果……那麼自己會不會也憑空想象出一個無所不在的鬼麵人！？

副署長沒有看劉廷表情，低下頭指著那張圖紙繼續說道：“如若地下陰氣太盛，或者屋主害人後心虛，就可能會碰到地下冤魂，比如夢中，或夜裡看到鬼火之類。有些人就會從風水角度，想要鎮住陰氣。一個隻有高人才會用到的辦法，就是這個，在地麵修一個朝天的大門，然後在門上鎮上兩個門神，讓地下陰氣，徹底被封死。”

“……”王振森住的外宅地下有陰氣。王振森自己之前因為尹妍希現在失蹤已經排除了他殺人的嫌疑，但他改建的這個地方，那就是他可能有問題，那意味著……王振森，可能仍然有殺人嫌疑？！

副署長繼續指著地圖說道：“這張圖上左右兩個臉，這種用花園和樹組成人臉的辦法，都有一定的規矩。比如說你說關公和秦瓊，那兩個人是鎮惡鬼的，最凶惡的惡鬼，什麼鬼這兩個人都不怕，隻要是民間的鬼。皇族貴族的鬼他們也鎮不住。比如紫禁城哪個院子裡有鬼，你派他倆沒有用。關公和秦瓊都要看皇上眼色活著，所以皇族貴族的鬼，就要用托塔李天王，或者哪吒之類天界的神仙，或者造過反天王老子也不怕的人來鎮。”

“你是說，這院子下麵，埋得是皇族？清朝遺老遺少？”

副署長聽到劉廷問題立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同時擺手說道：“我是賣弄風水知識，順口就說多了。這張圖裡麵，這兩個鎮陰氣的人，不是什麼李天王哪吒，而是……”

副署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左邊的是管仲，是妓女開妓院要拜的神，右邊的是男裝呂雉，也就是漢高祖劉邦的老婆，把戚夫人做成人彘的狠人，是專鎮女鬼的神。這兩個人把門，這地下的陰氣，是來自於冤死的女人。”

劉廷聽到這裡，立即眼前一亮，反問道：“女鬼？！”

“對。而且王家要用這麼大的風水陣鎮壓女鬼，這下麵的女鬼，絕不簡單。一定是怨氣衝天，才要用到這麼大排場。”副署長皺眉說完這句話，想了想，將那個宅子資料向前翻去，然後自言自語道，“翻建新宅子是在民國十九年四月，那就是三年前四月……”

劉廷聽到這裡心中一動。自己前妻趙梓喬死去的時候，正是民國十九年（1936年）三月。那麼說，王振森的宅子，不但可能和尹妍希，和陳莉莉有關，甚至會不會和趙梓喬也有關係？！劉廷想到這裡，立即問：“那會不會就是王家翻建宅子之前不久，因為某些原因，這地下出現了什麼冤魂女鬼？！”

副署長點了點頭，一邊繼續上下看著資料，一邊點頭回答道：“一般這種翻建，都是因為之前不久，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宅子主人為了鎮壓這股戾氣，所……”副署長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眉頭深皺起來，說道，“不對，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