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謝命將查到的韓探勾結牁兀的罪證拿出,天子震怒,下令,將查抄宰相府,將韓探押入大牢,擇日問斬。
此事很快傳遍京城,一時之間,評論反轉,曾經那些讚美韓探的人此刻都恨不得立馬處死韓探,但也隱隱有幾個聲音,說宰相是被冤枉的,可惜他們的聲音太小,很快被淹沒在人潮之中。
韓探倒台之後,曾經那些韓探的手下,來找謝命,希望投靠在謝命手下,謝命一概不見,算算日子,他也快到京城了吧。
祁安急忙進來彙報:“王爺,聞野逃了。”
聞言,謝命漫不經心的詫異一下:“逃就逃了吧。”
謝命:“通知下去,今晚動手。”
祁安:“是。”便退下了。
事情終於可以做個了解了。
謝命獨自騎馬去了郊外,騎了好久,才來到一處墳墓,謝命伸手掃了掃墓碑上的灰塵,淡淡道:“老革,你可真不仗義,明明是帶你來過好日子的,怎麼還沒享幾年福就走了。”
老革是病死的,前幾十年風餐露宿,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早就耗儘了老革的氣血,隻是謝命怎麼都沒想到老革會走得那麼突然,明明前一天還在跟自己叫囂今天自己的買的雞不好吃,酒不好喝的老革,第二天突然一病不起,找了無數大夫都沒有辦法,不到半個月,老革便去了。
謝命繼續道:“給你帶了酒,陪你喝一杯,你一定是非常想這口了吧。”
謝命順著墓碑坐下,打開酒壺,一杯放到老革墓前,一杯自己拿著喝,邊喝便道:“京城的亂局馬上就要結束了,老革,你說這次我能成功嗎,不成功也好,那樣就可以見到母妃、見到你了。”
突然,謝命將臉埋到雙膝之間,身體微微抖動,帶著哭腔的聲音說:“我好想你們。”
遠處,聞野帶著手下遠遠看著,看著那個不可一世的王爺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麵,良久,聞野開口:“走。”既然你想要那個位置,那我便替你除掉最大的阻礙。
謝命平時永遠是一副傲氣的模樣,從不將自己的悲傷展示於人前,謝命擦掉眼淚,笑著對老革說:“見笑了。”
見完老革,謝命回到珩王府,收拾一番,便準備進宮。
進到宮裡,謝命見到多日不見的父皇,這些天父皇的身體越來越差,早朝都沒有參加,全權交予謝命之手,謝命看著病榻上臉色蒼白的父皇,開口道:“兒臣參見父皇。”
聽見謝命的聲音,陛下睜開眼,看著謝命,眼裡都是憤恨:“你來做什麼?如今整個朝堂都在你的手裡,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
他說的沒錯,這些天,謝命將朝堂上反對自己的人全部替換,如今整個朝堂可以說是唯自己馬首是瞻,看著這個將死的人,謝命冷冷的開口道:“你知道本王想要什麼。”
陛下轉頭看向窗幔,喃喃道:“果然是為了那件事。”
突然,他轉頭眼神凶惡的看著謝命,咬牙切齒:“你做夢,朕就算死都不會讓你如願,隻要朕不答應,瑤妃做鬼都要被困在這個頭銜裡,哈哈哈......。”
謝命看著麵前這個人漸進瘋狂的狀態,自嘲道自己到底還在奢望什麼,便再次開口道:“最後的機會,你放棄了。”
聞言,那位陛下終於發現不對勁:“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
謝命:“如今京城已經被彭將軍的人包圍,宮裡的羽林衛也已經全部換成我的人,各宮各院也都已經被我掌控,隻要珝王敢踏進京城一步,必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聞言,陛下睜大了雙眼:“謝命,你敢,你要謀反?”
謝命:“怎麼,害怕了,如今整個京城都在本王的控製之下,本王想反那便反了,誰又乃得了本王。”
陛下:“謀反那是要背負一世罵名,謝命你怎能敢?”
謝命笑了一下:“罵名?怎麼也敵不過父王隱瞞先皇之死,假傳聖旨之罪吧。”
聞言,陛下終是變了臉色:“你怎麼知道?你查到了什麼?”
謝命:“你說本王要是將那些證據公之於眾,人們是會怎麼看待你這個陛下呢,怎麼看待你的皇位呢。”
陛下:“你敢。”
謝命笑了一下,便轉身離開,沒有理會他在背後的咆哮。
夜晚,大軍攻入京城,由於人都被換成自己的人,大軍很順利進入京城,一夜過去,這座城池完完全全在謝命的掌控下了,所有人都對他必恭屈膝,連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也隻能彎下腰給他行禮,原來這就是至高權力,說一不二,沒有人敢違背。
並頒布命令五日之後,舉行繼位大典。
謝命謀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大鉞,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在罵謝命是狼子野心,可謝命不在乎,依舊該吃吃該喝喝,當了幾天皇帝,體驗了一把萬人之上的感覺。
四日後,謝命終於等到那個人了,彼時謝命坐在龍椅上,眯著眼看著走過來的人,哪怕風塵仆仆,受了傷,他也還是那般如清風明月,嬌嬌君子的人,看見謝命,他笑了:“五弟,皇兄回來的不算晚吧,還好沒錯過五弟的繼位大典,父皇那裡你不用擔心,皇兄去幫你跟父皇講,還有那些大臣,那個敢反對,有皇兄在,一定不會讓五弟受委屈。”
這一刻,謝命不知道說什麼,對方是自己的三哥,大鉞朝的三皇子,也就是珝王謝昀,收到皇命的他一路上從前線趕回來,路上遭遇了無數的刺殺,但回來的第一句話不是生氣、不是責怪、而是怕自己回來晚了,錯過謝命的繼位大殿,怕自己回來晚了,他的五弟被人欺負了去。
謝命至今都還記得,十三年前,謝命跟著皇叔初次回京,見到的第一個個人不是母妃,不是父皇,而是此刻他麵前的人,他的三哥謝昀,哪怕一年後,謝命母妃沒了,也都是他的三哥一路護著他,直到他可以自己保護自己才漸漸放手,甚至謝命一身的知識、本領、謀算都是出自他之手,謝命當時剛回到宮,還保留著許多市井之氣,不願意學習,都是謝昀一點點逼著他學下去的,甚至當初學到兵法,謝命覺得累,不願意學,也是他的三哥,押著他跟他講,你可以不用,但你必須要會,如果有一天三哥不在你身邊,你必須要能夠自己護著自己。
謝命一身本領皆來於謝昀,直到謝命母妃去世,謝命爭權,他的三哥也是什麼都知道,但卻從來沒有阻攔他,謝命知道,如果謝昀想阻攔自己,自己從一開始便沒有一絲勝算,畢竟他可是謝昀親手教出來的,謝命雖然平時一副為我天下獨尊的模樣,可他也知道自己在謝昀麵前就是小巫見大巫,差距太大,但是謝昀為了減少謝命的後顧之憂,兩年前自請帶領大軍抗擊牁兀,收複失地,如果不是他總想以最少的傷亡贏得戰爭,這場仗又何須持續兩年之久。
謝命:“三哥,你回來不怕我殺了你?”
謝昀搖了搖頭:“怕就不回來了。”
謝命:“弟弟自然知道皇兄不怕死,那不知父皇的性命,三哥可在意?”
聞言,謝昀有些糾結:“五弟,父皇他....”
謝命不想聽他講關於那個人的點點滴滴,打斷他:“要想讓我放過那個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三哥要按我的命令去做。”
聽到謝命可以放過陛下,謝昀立馬道:“五弟儘管吩咐。”
謝命:“過來。”
謝昀雖然疑惑,但還是走到謝命旁邊,可誰知謝昀剛走到謝命旁邊,謝命便站起身,將謝昀按到龍椅上坐下,剛坐下謝昀便想起身,可聽見謝命突然說:“要想讓我放過那個人,就在這個位置上坐一刻鐘。”便又將抬起的屁股放下去。
謝命見謝昀坐下去,笑了起來:“你看,那個位置也沒有那麼好不是嗎,我看皇兄也不怎麼想坐啊。”
謝昀再不理解,也知道他的五弟此刻在撒氣,是氣這些年自己處處讓著他維護他、還氣自己當初不打招呼自請領兵,離開皇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如果可以謝昀真的希望他的五弟可以永遠跟剛回皇城時一樣快樂自在,雖然當時瑤妃娘娘身體不好,也不受寵,可是有謝昀照看,也沒人敢找他們的麻煩,而謝命是一個極以滿足的人,雖然父皇不待見他,但他收獲了母妃和哥哥的喜愛,他已經很滿足了,可是誰都想不到一年之後,瑤妃娘娘便香消玉殞,自從謝命丟失以後,瑤妃娘娘整天鬱鬱寡歡,時間久了身體也垮了,本以為謝命回來了之後,瑤妃娘娘心情好了,身體慢慢也就好了,可沒想都一年以後,瑤妃娘娘便走了,留下謝命一個人,瑤妃娘娘走的那天晚上,謝命在陛下的寢宮外跪了三天三夜,求陛下可以罷黜瑤妃娘娘身份,降為庶人,逐出皇宮,還瑤妃娘娘自由,可直到謝命暈倒過去,陛下也沒有答應,也是從那天起,謝命告訴謝昀他要爭權,他要親手還母妃自由。
謝昀看著謝命,他的弟弟終究是做到了,瑤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
謝命:“三哥,你知道我最討厭你的是什麼嗎?就是你自以為是的對我好,對所有人好,我知道二十二年前大哥二哥為了保護你被叛軍殺死,此事一直是你心裡過不去的坎,可是三哥,我不是他們,我不需要你的虧欠,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施舍,不需要你毫不保留的付出,我憑什麼值得你對我那麼好,憑什麼值得你遠赴北方,隻為不成為我走向皇位的阻礙。”
聞言,謝昀變了臉色,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對謝命的好竟然成了謝命的負擔:“五弟,對不起,我沒想到自己這樣會造成你的負擔。”
謝命勾唇一笑,眼中充滿得意:“所以,三哥,你看,我把這個皇位拿過來送到你麵前,這樣你就不得不麵對了。”
此言一出,謝昀再不明白是不可能的,所以謝命這麼多年都是為了自己,因為自己不爭不搶,所以他便拿來放到自己麵前,逼得自己沒得選,想到這,謝昀急得想站起來,可想起謝命的話,還是沒站起來:“五弟,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嗎,此話就當沒聽過。”
謝命:“皇兄,現在你還認不清嗎,也是,皇兄,你總是在麵對親人的問題上犯糊塗。”
說著,謝命拿出一卷聖旨,道:“珝王謝昀聽旨。”
聞言,謝昀急忙從皇位上站起,來到聖旨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皇子謝昀德才兼備,寬德仁厚,有濟世之才,今特此下旨將皇位傳給三皇子謝昀,擇日登基,欽此。”
隨著聖旨頒讀完畢,謝昀終於明白了所有,道:“你跟父皇做了交易。”
謝命:“是,我答應把皇位交到你手裡,他答應放我母親自由。”
謝昀急道:“我去跟父皇說。”
謝命一把抓住他:“三哥,這不僅是交易,更是我的意思,大鉞曆代皇帝那個不是手染鮮血,殺人無數,可三哥,你不一樣。”
看著謝命閃亮的眼睛,謝昀知道謝命是真的希望自己接這個皇位,或許從很久之前他便已經決定好了,隻聽謝命繼續道:“何況,三哥的才能從不在我之下,如果不能讓三哥的能力發揮到最大,豈不浪費。”
聽到此,謝昀才慢慢接受這個事實,看著謝命道:“那你呢,準備做什麼?”
謝昀有預感他可能要失去這個弟弟了。
見過謝昀,謝命連夜去了臨淵王府,謝嵐風老了許多,與當初接自己回來的人判若兩人,謝命見到他:“皇叔,如今整個京城都在我的控製之下,我也為母親取得自由的詔書。”
謝命將詔書攤開於謝嵐風麵前:“皇叔可願冒天下之大不韙迎娶我母親進門?”
見對方久久沒回答,謝命便明了,拿起詔書便離開,離開前給謝嵐風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你真是個懦夫,配不上母親的喜歡。”
那一晚,臨淵王府傳來了一夜哭聲。
登基大典如期舉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新皇不是謝命,而是謝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