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西裝、戴墨鏡…
葉山秋佯裝不經意地環視了大半圈,才鎖定了那個坐在角落看著手機一副等人模樣的陌生男子。
特征都符合,是他沒錯了。
葉山秋手裡捏著搜索來的情報,有些緊張,但還是徑直走過去在他麵前坐下,將信封放在桌上又推向對麵,推到一半卻突然停住,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地問了句:“伏特加?”
鬆田陣平:?
看對麵的人沒有反駁,葉山秋就自顧自地接著說:“你們要的情報都在這裡了。”
對麵的人終於放下手機,慢悠悠地回複:“什麼情報?”
嗓音不太一樣。她想。可能電話的傳遞還是過於失真了。
“受賄的那個。”還能有什麼情報?她又不是抓桃色新聞的狗頭偵探,難道這種懶洋洋的問候方式難道也是戰術的一種嗎?
葉山秋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有消息再找我。”不等他反應,直接壓了壓帽簷竄了出去,聽到身後的招呼聲腳步反而更快了。
呼,幸好沒被抓到。葉山秋在巷口探出頭望了望,心有餘悸地呼了口氣。
與虎謀皮不容易啊。
而這邊還沒來得及叫住人的鬆田陣平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認命般地又回到了座位上。
“到底什麼情報啊?”他拿起信封翻轉著看了看,深覺自己接下了一個大麻煩。
“嘖,早知道第一時間就否認了,”鬆田陣平回想了一下,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卷毛,“誰知道伏特加是人名啊。”
“你在哪裡?”接到伏特加打來的電話時,葉山秋正按照計劃窩在街角等目標任務出現。
“我?我在做任務啊。”
“大哥要的情報你什麼時候送過來?”
葉山秋皺皺眉,看了眼手表,“半個小時前…”頓了頓,改口道:“我們約的幾點?”
等伏特加報上時間,葉山秋又拉住一個路人頂著他奇怪的目光詢問了現在的時間。
破案了,昨天手表在地上磕了一下搞壞了。
“知道了知道了,計劃有變,晚幾天再給你答複。”她敷衍著掛了電話,把手機揣進兜裡,一邊繼續盯梢一邊腦子放空。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她,在組織打雜工的底層萬金油,馬失前蹄,搞錯了交接對象。
聽說琴酒是個走路帶風闖紅燈不怕被撞的狠角色,不知道有沒有擰彆人腦袋的癖好。
幸好伏特加是個好忽悠的。
但是!為什麼這次一定要紙質材料啊!又不是為組織做假賬的黑心會計!
想再多也於事無補,葉山秋開始回憶兩個小時前見到的“接頭人”的特征:男性、黑西裝、黑墨鏡、黑色卷發…這種特征鮮明的人才不加入組織真是可惜,組織痛失代言人。
可惡!根本沒獲取到跟身份有關的信息!
正巧,任務目標從公寓裡出來,葉山秋佯裝路人不緊不慢地尾隨著,看著他走進了一家壽司店,蹲了半小時都沒出來,她反手就給波本發了消息。
沒辦法,就是這麼能乾(攤手)。
/
“誒,陣平,這又是誰給你的情書啊?”同事看著他拿著信封進來,忍不住擠眉弄眼。
“沒有的事,”鬆田陣平咬著煙,把罐裝咖啡丟了過去,“路上撿的。”
將東西放在桌上,又有人跑過來,“報告借我看看快快快!”邊說邊一陣猛掏,正巧給信封碰到桌下去了,沒有封口,倒出一些紙張來。
鬆田陣平嘖了一聲,彎腰去撿,順便給了罪魁禍首的膝蓋彎一個肘擊,無視他的鬼叫。
倒出來的紙張上,印著一張證件照,鬆田陣平一皺眉,拿起來細細端詳,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嘁,”葉山秋捂著鼻子小小聲地打了個噴嚏,又揮了揮手企圖趕散身邊空氣的灰塵,不禁抱怨:“這都什麼鬼地方。”
提前替那些有頭有臉有代號的成員來明天的交易現場踩點,葉山秋皺著一張臉,嘟囔著:“每次都找這種地方真的不會上呼吸道感染嗎?”
說是這樣說,手下還是很自覺地打著字發消息。
嗯,畢竟組織的可支配資金真的很可觀。
就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上次給錯了情報的事情還不知道怎麼解決呢。
葉山秋歎了口氣,有些發愁。
被當成不著四六的跟蹤狂就算了,可萬萬不能讓人摸到組織的路上來,不然第二天她隻能投河被迫自戕了。
雖然這麼多天沒有什麼負反饋,但這件事始終吊在心裡不上不下的,慌得很。
葉山秋憂傷地咬了一大口布丁。
好吃!她眼前一亮。
哦,原來是因為自帶光環的人出現了。
“伏特加?”鬆田陣平含笑著說。
“咳咳咳…”葉山秋一下子被嗆到了,拿起紙巾捂住嘴,腦子裡已經調動起了這幾天想出的n個plan。
她平複下來,連連致歉:“不好意思,我上次認錯人了。”
原來“伏特加”不是接頭暗號啊。鬆田陣平想。
“你是偵探嗎?”
“誒?”等著接劇本的葉山秋裝出一副驚奇的模樣,“為什麼這麼說?”
“詳細的人物資料和受賄記錄需要長期的跟進與潛伏,會一定的偽裝技巧,”他雙手抱臂,“我剛準備靠近的時候你就有下意識的防備動作,看起來反偵察意識也很到位,而且你明顯和接頭人不熟悉,看起來就像是不被政敵信任但早已準備的後手啊。”
“而且你的衣角沾有白灰痕跡,應該是隱匿時在牆麵上蹭到的。”
葉山秋恍然大悟,感動地握拳,十分誠懇地說:“是的,我是偵探。”
“嗯,我是警察。”鬆田陣平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處理班的。”
葉山秋:…
感覺被偷家了:)。
葉山秋勉強地接了下去:“哈、哈哈,幸會幸會。”
“鬆田陣平。”
“葉山秋。”
“這是你的東西。”他也把信封放在桌上用手推過來,“記得放好。”
“嗯嗯,”葉山秋馬上拿過來揣進懷裡,燦爛一笑:“謝謝警察叔叔!”
然後就是一些幼稚鬼的對峙。
等回到家,她將已經被裹得皺皺巴巴的信封拿出來,恨不得拿熨鬥熨平然後連夜送到琴酒手上。
幸好隻是一些記錄而已,組織威脅人的方式那麼多,這次正好是讓葉山秋沒那麼社死的一種。
美美地打開電視,吃著薯片,無事一身輕。
“本次報道…因受賄而…預計…”
葉山秋看著新聞上那熟悉的被打碼的麵孔,抑製不住洪荒之力地將薯片隔著袋子捏得哢哢響。
“鬆—田—陣—平—”
/
“我真是謝謝你。”葉山秋皮笑肉不笑地對著對麵的人說。
“不客氣,舉手之勞。”鬆田陣平依舊是那副隔著墨鏡都掩蓋不了的欠欠模樣。
她實在是氣悶。
那個誰誰誰一下子就被抓進去了,完全等不到組織來威脅他,一點兒好處都沒撈到。
當然,最重要的是,葉山秋業績沒了。
組織是不看過程看結果用任務結算的啊混蛋!
白白為他人作嫁衣裳啊!
“乾什麼一副被惹到了的樣子?”鬆田陣平又打了個哈欠。
“你啊,”葉山秋悶聲道:“看你我就來氣!”
“喂,我怎麼了?”
“和我說話有那麼困嗎你又打哈欠!”
鬆田陣平勉為其難地坐正了一下,“抱歉,隻是習慣而已。”
“哼。”葉山秋還是不得勁,想著找點話題:“你為什麼當警察啊?處理□□很危險的。”
“你管我?”鬆田陣平也哼了一聲,但在她威脅的眼神下還是不情不願地說,“一開始的理由…算了不說了,但我對處理這些本身很有興趣。”
“哦。”葉山秋咬著吸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你為什麼當偵探?因為感興趣嗎?”
“不感興趣。”她半真半假地感歎,“情勢所迫嘛。”
/
鬆田陣平這幾天肉眼可見的消沉。
葉山秋都不好意思跟他插科打諢。
等再有消息的時候,他已經是在去往摩天輪的路上了。
“你乾什麼?上班時間摸魚啊?”葉山秋隔著電話調侃道。
“工作。”
“哇,你這個人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的啊?”
“嘟嘟嘟——”
葉山秋看著被掛掉的電話,一臉不可思議。
大哥誒,打過來的是你,掛電話的也是你,她感情就混個參與獎是吧?
怒而揭竿起義。
琴酒都能上班坐雲霄飛車,她為什麼不能上班去坐摩天輪?
這不比雲霄飛車視野廣啊?
被攔在外麵的葉山秋沉默了。
真的沒想到鬆田陣平這麼莽,已經被掛在頂上騎虎難下了。
她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擠得近一點,就見那幾個警官站那就開始科普起了這位“英雄”的悲慘過去。
又說到什麼五分鐘時限,葉山秋嚇得手裡的奶茶都要掉了。
想儘辦法招來那個胖胖的大橘警官,葉山秋指了指不遠處那個抬著頭笑得一臉癡漢的瘦弱男人,小聲地說:“那個是犯人,引爆器在左邊口袋我看見了。”
引爆器看到了是真的,但至於為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炸彈材料就是經過她的手賣給那個男人的啊喂!
這種雖然有嚴重社會危害性但因為逼格看起來不高所以被下放給底層人員的交易,她這個打雜工的當然也搞過啊!
大概是葉山秋說得太過篤定,警察們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好一會,然後安排便衣擠近人群出其不意地給他摁住了。
順便贈送銀手鐲一對。
葉山秋有五味雜陳。
她現在對鬆田陣平的感覺就是:我好像害了你,但我又救了你,說到底我好像還是害了你,啊不對我確實救了你。
消沉了。現在換成她消沉了。
/
“你這幾天怎麼回事啊?”鬆田陣平又問她。
“沒事。”葉山秋有氣無力。
“說著沒事,又哭喪著臉。”
“我隻是在想,”葉山秋難得正色,“我是為什麼當偵探的。”
“不是說情勢所迫?”
“情勢情勢,現在倒有點看不清了。”
鬆田陣平抬起手就在她腦袋上一陣揉搓,換來葉山秋的怒目而視。
“隻要不違法就行,”他說,“你在不在在某些國家偵探是違法的?”
“…哦,”葉山秋死魚眼,“違法了會怎麼樣?”
鬆田陣平笑了,切了一聲:“我會把你抓起來啊。”
“我可是警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