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在做一個觀察報告。
作為一位自由撰稿人,你熱衷於閱讀各種學科學派的理論著作,雖然有很多非專業人士看不明白的地方隻能淺嘗輒止,但不妨礙你收集很多奇奇怪怪的“冷知識”,還美其名曰:“提高自身素養並運用到人物塑造當中去”。
好吧,你一開始隻是被你的全能男友刺激到了。
比如有一次,你提及最近構思的新作,那些盤根錯節的家族糾紛差點把自己繞進去出現劇情bug,你看著畫成蜘蛛網的代際關係,感歎“大家族的關係真複雜”。
然後你的男友就給你理清楚了當代家族財閥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行吧。
於是你開始抱著隨便學學的心態去閱讀各種書籍,後來也慢慢體會到了其中樂趣,遇到感興趣的理論還會自己實踐一番。
比如,極其業餘的你決定用極其專業的觀察記錄方法來做一份極其簡陋的研究報告。
觀察目的是判斷安室先生的適婚程度。
對象是你的男友安室透。
觀察方法是參與型觀察。
記錄方式是敘述性描述。
沒錯,這個研究準備看起來能把專業人士氣笑。
但沒關係,你隻是想通過實踐來學會觀察法的運用。
你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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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好紙筆溜進來廚房。
說來慚愧,你對廚房的布局還真沒安室透熟悉,具體體現在你還沒進去他就告訴你“可能會有點擠哦”。你不信邪地往裡跨了一步,然後默默地退出來了一點,佯裝認真地在紙上記錄:
安室透係著圍裙,切洋蔥、蘿卜、香腸,塊粒均勻…顛勺翻炒…開中火,擦油,用筷子攪勻蛋液,俟鍋熱,倒入蛋液…醬色濃,綠的豆子顆顆圓厚,紅的香腸蘿卜塊塊分明,白的蝦仁緊實飽滿,從鍋裡翻炒一遍過後都帶著點黃,但…
你默默地把筆摁在了紙上,覺得自己大概是餓了。
“很快就好了,還請去桌前稍等一會兒。”你毫無負擔地聽從你貼心男友的安排坐在了餐桌前,順便把小本本藏藏好。
吃完午飯,你自然地去洗碗。
畢竟分工的合理性也是促成家庭關係穩定的一部分。
洗完碗,你用抹布將台麵擦了一遍,暗自思索著一會兒怎麼約男友出去約會。
你們上一次約會是去海洋館,回來的路上他突然擋在你前麵,說自己去超市買點東西讓你先回去。你戳了戳他的腰,沒吭聲,他反手握住你的手並安撫性地捏了捏,然後你就泄氣了。雖然那天晚上,透回來給你做了新菜品和美味的甜點,你也沒問間隔的幾個小時他去了哪裡,但你們再沒有出門約會過了。
你們都有各自的生活,即便同居了也默契地沒有融合朋友圈的打算,社交軟件上都沒有甜膩膩的戀愛記錄和合影留念。順其自然是你們正在實踐的很好的生活方式。
你時常去波洛吃飯,認識了小蘭園子幾位小妹妹和可愛的小朋友們,偶爾透子會給你送便當,也麵熟了你的幾位好友同事。但在這種相處模式下,你的好友總擔心你被騙,而你笑著說“成年人的戀愛嘛”。
總之,為了你“不科學”的研究,你要嘗試著把安室先生約出門。
“透醬,晚上去看電影怎麼樣?”你從廚房出來後發現他已經出門了,於是乾脆用手機發信息來個直球。
“晚上七點?”秒回。
你和他敲定了大概的時間和地點,順利得不可思議,倒顯得你之前的猶豫不值一提。你抑製不住地揚起嘴角,窩在沙發上拿著筆繼續記錄:
安室透吃完飯後整理了茶幾桌麵、書房,拖了地板。物品擺放整齊有序,桌麵地板擦拭得乾淨光亮。
他隻要回來吃午飯就會做這些事情,都是你早已熟悉的日常,能不假思索地直接寫下來。但考慮到這樣“或許”不太嚴謹,你還是象征性地在屋裡觀察了一圈。
書桌上散落的資料都分門彆類放好,你的手稿卻依舊雜亂地鋪疊開來甚至散落在地麵。你和家人同住時他們總會好心地幫你整理這些稿紙,但有一種找東西叫“媽媽理完就不知道在哪裡”,習慣“亂中有序”的你實在無法在一疊草稿中準確翻到想要的那一張。
而當你還沒意識到要跟安室先生強調這一事情時,他就會有意識地保留你“心中有數”的“草稿布局”,使用書桌前也會先問你的意見而不是自顧自地收拾。雖然一開始你有些不好意思,但這種做法確實太合你心意了!必須拿小本本記下來!
手稿紙上久違地壓了張小卡片,你心想“沒放床頭櫃啊”並抽起來看了一眼。好的,今天的透子也是情話滿分的一天。
“…情話卡片,”你盯著筆尖掙紮了一會兒,還是寫下了“內容略”,記完後用手捂了捂發燙的耳朵。有些話看著還好,寫出來他真的不羞恥嗎?
你出了書房,想著晚上看完電影可以去超市買些東西,於是清點了下家裡的各類存貨。你的男友不抽煙不好酒還自律,家裡的小零食都是被你解決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透子要在曲奇堆裡放幾小瓶格格不入的威士忌,但不妨礙你覺得有“收藏癖”的透子更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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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裙和卷發,白膚和紅唇,珍珠手鏈。
說真的,你實在擔心再過幾年和童顏男友出門被說姐弟戀。明明自己是正常生長也還是小年輕來著…
這麼說來,過個十幾二十幾年你還得擔心被說包養“小白臉”?不,這不合適。“小麥臉”“小黑臉”都不合適。嗯,這得記在附錄裡,等未來被此時預判到了就懟到他麵前哭。
你收整好以後又來到書房,換了香薰,整理筆記,繼續創作。
六點二十的鬨鐘響了,你停下筆,活動了下肩膀手臂,打算稍微補個妝就出門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有新的消息。
嗯,你好像被放鴿子了。
安室先生能在波洛工作這麼久還沒被辭退也是個奇人。
你在思考要不要在本子上寫個“工作狀態不穩定”?
你順手回了他一句“沒關係,下次吧”,然後重新抽了張稿紙開始隨手記。
趁此機會趕緊速寫個be小短篇先,行文情緒一定很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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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四十,咕咕響的肚子提醒你還沒吃晚飯。
算了,就當減肥了,你用五指順了順頭發決定先去洗漱。
頭發擦半乾,換上睡衣,從櫃子裡拿出曲奇盒子,把小瓶威士忌小心地放到一旁的桌麵上,然後再從櫃子深處摸了兩顆巧克力出來。剝開錫紙吃了個巧克力,稍微不那麼嘴饞了你才去吹乾頭發。
想著今天應該是沒什麼觀察記錄的機會了,你坐在沙發上剛打算翻看本子進行總結,就聽見了鑰匙入孔的聲音,這在沒有空寂的客廳裡聽起來格外清晰。
你跳下沙發,幾下就跑到了門前,身體貼著門側的白牆隻探出小半上身,在金屬合頁的摩擦聲中,你的“嘿”哽住了。
雖然透子的目光很快就變得包容且溫和,一如往常,但你還是被一開始陰沉銳利的目光給鎮了兩秒,回神後心裡不禁吐槽:同居了那麼久不至於忘了家裡還會有人…吧?
看著他進門後暴露在光線下的蹭灰衣褲和暗淡的淺色金發,你很快將那點不自在丟之腦後。
“我…”安室透撓了撓頭發,剛要開口說什麼就被你推著去了盥洗室。嗯,掃了幾眼無明顯傷口,那還是先去洗白白吧,要說的左右不過“健身打拳”的理由,你都懶得吐槽,去年那胳膊上的洞都能是“射擊俱樂部誤傷”,要是當真顯得有點缺心眼。
他順從地被你半推進浴室,當你轉身走開時又開口道:“今晚…”接著你拿著浴巾返回來塞給了他,然後順手關上了門。
你已經習慣了他有時會風塵仆仆地回來,偶爾見血。雖然透子每次都會解釋,但你從沒有信過那些說辭,而他也知道你沒相信那些話。
對你而言,作為細心謹慎的偵探安室透卻編造著“拙劣的借口”,這本身就是一種解釋。是若有似無透露給你卻又不能解開的某種端倪,而你一早就察覺並做出了選擇。
所以你一般會配合地應和兩句,戲感來了還能再真情實感一點。
但你今天不想聽那些鬼話,雖然能理解但不代表你對於晚上被放鴿子沒有小情緒!對,就一點點。
虧你下午還搞了發型搭配了衣服首飾,這種有勁沒處使的感覺簡直是在消耗對約會的熱情,你撿起沙發上的本子上盤腿坐好,將下午的事情記錄清楚,又暗戳戳地添了一筆:無法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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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翻著那本引發靈感的心理書,感覺到有氤氳著水汽的熱源在靠近,等快挨到時你左手往沙發上一抓再往後一丟,頭也不抬地說:“穿件衣服吧你。”
安室透默默地把T恤從臉上扯下來,兩下把自己套了進去。
“快去吹頭發,彆著涼了。”你翻了一頁道。
吹風機聲嗚嗚響起。你繃住的肩背放鬆了下來。
這套路你可太熟了!之前透子就習慣出浴隻裹一半浴巾,睡覺也不穿衣服,那個人魚線和腹肌…你強製他洗完後穿件衣服才勉強將某項不知節製的活動圈定在臥室範圍。當然,睡覺時他還是不穿:)
而你今天要堅定立場,做一位合格的觀察員。畢竟互動也是要記錄的,即便隻有你一個人看,這形象也是不能崩的。
吹風聲不知何時停了,身側的沙發下陷你沒防備地一歪,幸而及時地暗自用力才使自己沒直接歪到他懷裡。
你裝模作樣地又翻了一頁。
本該寬鬆的睡裙下擺此時貼在你大腿上,輕薄的布料還帶點涼意,而你裸露的部分大腿被另一片熱水浴出來的肌膚緊貼著,滾燙又帶著未乾的水漬。
你勉強看了兩行字,才聞到些若有似無的氣味。
“你喝酒啦?”你訝然,扭過頭看見安室透用同款手勢翻著記錄本。
你麵無表情地單手一抽,這動靜使你再繃不住平衡地往他懷裡一倒。既然這樣,你乾脆屈膝將腳踩在沙發上,丟開了書本調整了姿勢更舒服地枕在透子右半邊身子上。
他略低頭看你,“敘述性描述?”
你微抬頭眨了眨眼睛,“你喝酒啦?”
“嘛…”他揉了揉你的頭發,問:“你想喝嗎?”而你稍微想了下自己不太好的酒量,依舊躍躍欲試地點點頭,用後腦勺蹭了蹭他的頸窩。
他伸手托住了你的下巴捏住了你的雙頰,力道不重,你順從跟著側臉、抬頭,感覺脖頸有輕微的拉伸感,不明所以地和他對視。
透子灰紫色的瞳孔就像雨霧裡的藍花楹。
水霧漸濃迎暴雨。
氣息交融間彌漫的酒精味裡有絲絲梅子的酸甜,上仰的脖頸放大了你無意識吞.咽的動作和聲音,這使你緊張地想縮起脖子,但他沒被完全壓住的那隻右手輕點著你的肩背安撫著你,帶起酥麻的癢意,你一時喘不上氣。
他輕咬了一下你下唇,右臂輕摟著你,左手也安分地不再動作。
你鼓起臉蛋,覺得就這麼莫名其妙被“破冰”真是太虧了。
雖然本來也就是你單方麵的可有可無的小情緒。
“是什麼酒誒?”安室透指了指下午你忘記收拾回去的小瓶威士忌,你瞥了一眼隻能看出有一瓶開了,至於什麼品類就看不出來了。
他說:“我覺得你的研究還缺了一個很重要的方向。”微啞的嗓音差點讓你捂住耳朵,但你你佯裝鎮定地回了個:“嗯?”所以剛剛果然是已經看過本子不少內容了吧。
“生活和諧的程度很重要哦~”他邊說邊給了你個wink,你拒絕接收並反問:“這是評估的子目標之一呀,我不是都有在記嘛?”
安室透默了默,把手伸進你彎起的膝蓋下,然後一個側身把你壓在沙發上並及時抽走了記錄本沒硌到你的胳膊。這動作有點水平,但你都習慣了他強大的核心力量,還能順手摸一把腹肌。
他無語地抓住了你作亂的手,說:“'參與型觀察'的定義是?”你極快地回答:“觀察者和被觀察者一起生活、工作,在密切的相互接觸和直接體驗中傾聽和觀看他們的言行!”你挑了挑眉示意自己還是做了功課的。
“我覺得我們今天的接觸還不夠'密切'。”
你:“?”
他撩起你的裙.擺慢條斯理地說:“生活和諧與否今天還沒來得及直接體驗。”
你:“…”
沒眼看了,你要下車!
後來他斷斷續續抿酒喂你,吞下你的嗚咽,氣息噴灑在耳畔的同時還不忘叮囑你“詳儘地記錄互動”。
你憤憤地用他肩頭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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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是寫不出客觀的觀察報告了。
畢竟你無法否認自己偏愛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