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洛斯言幾乎是尖叫著喊出這句話的,看向那厚厚的一遝檢查報告,氣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醫生,這一定是搞錯了,我怎麼可能會懷孕?我可是男的啊!”
比起懷孕,他更寧願自己是得了腫瘤或者什麼不治之症。
起碼那樣他就算死了還能保有一絲尊嚴。
懷孕?
要是被人知道了會怎麼看他,怪物?變態?異形?他一定會成為海市的笑話!
醫生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麵對情緒崩潰的病人,他依然保持著鎮靜。儘管他從醫數十年,從未碰到過懷孕的男人,臉上也沒表露出太多的驚詫,“這樣吧,我們先做個B超看看能不能看到肚子裡的胎兒,你看怎麼樣?”
“好,做,現在就做!”
洛斯言點頭如搗蒜地答應道。
他必須要向醫生證明,自己是個男人,不可能懷孕的真男人!
平躺在監察室的床上,醫生熟練地在他的腹部塗抹了一層耦合劑,手中的儀器緩慢經過他隆起的小腹,緊接著,一旁的顯示屏上便顯示出了即時的影像。
咚咚,咚咚……
洛斯言看向屏幕上跳動的東西,不死心地問道:“是腫瘤嗎?”
“是胎心。”醫生回答說。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醫生仔細地觀察著胎兒的影像,結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男人能懷孩子本就是天方夜譚,所以他起初還以為這孩子會是個怪物,但是看到他肚子裡的胎兒和正常人的並無區彆,卻並不覺得吃驚。
也是,就算是男人懷孕,他也是人,人的孩子當然長著人類的外形。
“你最後一次和人發生關係是什麼時候?”想到是男人懷孕,醫生沒有擅自推斷另一方的性彆。
“半個月前。”
醫生皺了下眉,出於義務和責任還是囑咐他道:“孕早期是不能有房事的,很容易流產。”
洛斯言:……
他倒是希望能流產,起碼自己能做個正常人。
“那你是什麼時候有妊娠反應的?比如反胃、嘔吐、易怒?”醫生又問。
仔細回想,好像從郵輪下來後沒多久他就感覺身體不太舒服。吃什麼都沒胃口,聞到油腥味會反胃,而且特彆容易生氣,開會時發怒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不少。
而在那段時間裡,他隻跟明昭發生過……
見他不說話,醫生繼續說道:“按照女性的懷孕時間來看,你肚子裡的胎兒目前已經有十五周大了。我之前沒有碰到過男人懷孕的例子,所以不能確定你具體還有多久才能分娩,不過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你的孩子很健康,還需要在你肚子裡再呆上幾個月。”
醫生對他肚子裡的胎兒充滿了好奇,說話時,一直在記錄著自己的發現:
1.病患不是變性人,不具備女性生雨器官;
2.胎兒位於病患的前列線,發育迅速,情況健康;
3.患者也有妊娠反應,目前不能確定足月後的生產方式。
……
聽著醫生的診斷,洛斯言的大腦一片空白,望著屏幕上那一片小小的陰影,眼神空洞無比。
如果沒有看到這圖像的話,他一定會堅信是醫院誤診,同時還會去其他更好、更專業的醫院複查。
但現在,彆說是去其他醫院了,連這個診斷室的門他都不想出。
因為一旦邁出這個門,就意味著有更多的人知道他懷孕的事,會有更多嫌棄、鄙夷的目光和聲音將他從高高在上的地位上拖下來。
“這個孩子可以打掉嗎?”洛斯言漠漠地問道。
“目前不能確定,”醫生搖了搖頭,繼續說,“一般打胎的藥物不一定會對男性有效,而且因為胎兒生長在前列線的部位,想要通過手術的話,怕是隻能進行割除。”
“割除?”
醫生:“胎兒汲取營養的方式是通過X器官,不止是前列線,真要割除的話,一整套都要割下來,這樣一來,以後你就是無性人了。”
不打胎是怪物,打胎還是怪物,兩條路都是望不到光的死路。
向來獨行獨斷的洛斯言徹底沒了主見,像是海洋裡的溺水者,掙紮著渴求醫生的幫助:“那我該怎麼辦?”
“我建議你生下來,”醫生語重心長地勸說道,“或許生下來後你就能恢複正常。”
出於醫生道德,在胎兒不威脅到孕婦(夫)健康的情況下,他一般不會建議打胎。
而站在學術工作者的立場,他個人也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平安出生,或許會對人類的醫學發展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仰躺在病床上,洛斯言的心徹底死了。
伸手撫摸著隆起的孕肚,他的指尖微微顫抖,還是難以消化肚子裡有個孩子的事實。
十五周?四個月大?
可是他在一個多月前才有妊娠反應的啊,而且在那之前他都做好了保護措施的!
直覺告訴他,這個孩子就是明昭的,是在郵輪上的最後一個夜晚,在他一次次奉獻、她一次次吟唱中留在自己肚子裡的。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懷孕的人會是自己?分明他才是給出種子的那個人啊!
看著正在給自己開藥單的醫生,洛斯言的腦海裡倏地閃過了一樣東西:
白色藥片!對!一定是那些白色藥片!
……
“什麼叫你不知道?你賣藥難道不知道藥有什麼副作用嗎?!”
“我警告你,你最好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否則我朋友一定告得你傾家蕩產。”
聯係上黑市藥販時,洛斯言沒有坦白自己的事,隻說有位“男性朋友”被藥物的副作用影響,大了肚子。
藥販也是一臉懵逼,咬定這跟自己的藥無關。
畢竟這隻是引人入情的藥,怎麼可能引人入“孕”呢?更何況還是個男人。
這話就跟吃了健胃消食片後把肚子裡的粑粑變成了孩子一樣,任誰聽了都覺得是個笑話。
“我朋友現在很生氣,我能好好跟你說,但是他不行,等他聯係你的時候,可就不會是在電話裡聊聊這麼簡單了。”
掛斷了電話,洛斯言靠在沙發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打電話的時候情緒激動,以至於他的小腹開始隱隱作痛,像是刀絞一樣,拉扯著周圍的那些器官。
努力調整著呼吸,他急忙翻找出了一瓶止痛藥。往手掌裡倒出幾顆後,正要吃下去,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將藥丟進了垃圾桶,隻靠那一杯溫水來略微緩解。
哪怕是不得不生,他也要生個健康的孩子。
他要為肚子裡的孩子負責。
叮~叮~叮~
手機的提示音一聲接著一聲。
揉了揉疲憊的眼角,他真想閉上眼好好睡一覺,但工作上的事催促著他必須打起精神來處理。
他不能挺著個大肚子去公司,讓更多的人看到笑話,於是他選擇了居家辦公,在這個孩子出生之前,絕對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懷孕的事。
每天靠視頻會議或者電話會議來解決公司裡的事,讓助理將文件從公司帶到家裡來,雖說是麻煩了點,卻也是目前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洛斯言正用手機回複著消息時,手機忽然又收到了一通電話。
是明昭。
看到她的名字,洛斯言這才猛然想起來,昨天晚上答應了要幫她完成項目書。
可是,就在昨天他掛掉秦梓源的電話之後,他就把寫得差不多的文件給刪掉了……
“喂?”
分明鐵了心要讓明昭後悔拋下自己,去跟彆的男人逍遙快活,可當洛斯言接通電話後,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甚至比之前還要殷勤。
“計劃書寫得怎麼樣了?”
聽語氣,明昭也是剛睡醒。
那一壇女兒紅的酒勁兒太大,到下午才讓她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果然是問計劃書的。
她不關心自己是不是一夜沒睡,不關心自己會不會疲勞過度,打電話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她的計劃書……難道在她眼裡,自己就隻是一頭任勞任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牛馬嗎?
“快了,還差一小部分。”
可即使是這樣,洛斯言還是好聲好氣地回答著她的問題,不敢有絲毫的抱怨:“再給我兩個小時,我馬上就搞定發給你。”
說話時,他快速敲打著鍵盤讓幾個經理放下手裡的工作,趕緊幫他完成明昭的計劃書。
區區幾百萬的合同而已,哪有明昭的計劃書重要?!
他可以失去這個合同,但是他不能失去明昭。
換做是幾個月之前,他絕對會輕鬆地放手,因為他有這個資本,哪怕沒有明昭他也能找到彆的女人。
但是現在呢?他不過是個懷了孕的怪物,彆說是女人,就算是普通人也不會想要去接近一個怪物。
他現在身邊隻有明昭了,或許她也會歧視自己的大肚子,但他必須要嘗試。
看在孩子的份兒上,看在自己還有價值的份兒上,她應該會心軟吧。
他需要明昭留下來,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她留下來。
“斯言,你真好~”
聽到明昭清軟的笑,洛斯言十幾個小時沒睡的疲憊勉強有了幾分輕鬆,“昭昭,晚上你可以來我家一趟嗎?我有些事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