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竇初開的十四歲(2) 青春期的小秘……(1 / 1)

答應了送情書,那她是不是要去一趟高中部呢?但是如果遇到了姚呈……

純稚有些悵然,她沒想到送給葉修的第一封情書,是幫彆人轉交。

午休時雨停了,地麵的水窪總算不再泛起漣漪,純稚打算放學之後再送,她知道葉修今天會在學校留一段時間,因為他可能要彈一會鋼琴。

看葉修那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的模樣,確實想不到他會彈鋼琴,可看到葉修那雙漂亮到極致的手,又會覺得這雙手不去彈琴,實在是天理難容。

頂著後座女同學如炬的目光,和姚嫣然像毒蛇吐信子一般的眼神,純稚熬到了放學。

她逃一般從側麵繞出了教學樓,學校的主乾道上種植著綠油油的香樟樹,而教學樓旁邊種的,是淺色的海棠花。

純稚吐出一口濁氣,空氣中滿是雨後的濕潤,沒有什麼花香,她走在平坦的小道上,避免自己踩到小水坑。

看著枝丫上密密麻麻的海棠花,它們深深淺淺的簇在一起,壓了滿枝,卻沒什麼香氣,純稚便想起了張愛玲的一句話。

“一恨海棠無香,二恨鰣魚多刺,三恨紅樓未完。”

課堂上,年老的語文老師緩緩解讀著這句話,她的語氣有些懷念往昔,聲音也輕。

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好的事物不見得完美,遺憾是人之常情。

青春期的年紀正是探索這些東西的好時候,純稚想的入迷,低跟皮鞋恰好踩進一個小水窪,濺起的水滴砸在小腿上,拉回了純稚遠去的思緒。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高中部,旁邊屹立的磚色大樓裡傳來隱隱約約的鋼琴聲。

純稚忽視了草地上的標語,在心裡說了抱歉後,順著琴聲沿著大樓外側走,最後在一間音樂教室外停下。

教室裡的琴聲如潺潺流水,清脆流暢,重音輕音錯落有致,這是一首耳熟能詳的曲子。

《藍色多瑙河》。

隔著飛揚的紗簾和半開的窗戶,純稚看著少年挺拔身影,俊朗的側臉上鴉長的睫毛,投下一片輕薄的陰影,神經極為專注。

是葉修。

他的鋼琴很有技巧,純稚正聽的著迷,她在心裡悄悄想著,這樣不算偷聽吧……正糾結著,教室內琴聲卻戛然而止,裡麵彈琴的葉修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側臉看向窗口的方向。

那裡什麼都沒有,隻有紛揚的海棠花瓣,春意盎然。

葉修輕輕皺了下眉,繼續彈琴。

而純稚蹲在窗沿下,捂著嘴,心臟跳的飛快,她聽著教室裡再次奏響的琴聲,動作緩慢的從書包裡拿出那封情書。

情書用漂亮的火漆印章封口,信封上沒有寫名字,將粉色的信件握在手裡,純稚一瞬間有點後悔。

她和葉修的關係,算得上是朋友嗎?如果拒絕,她應該怎麼辦?如果葉修收下……純稚的臉一瞬間白了,她好像明白了,幫人給暗戀的人遞情書這件事,有多傻了。

幾朵海棠花落到了頭頂,純稚抬手拂去,過一會又有幾朵掉下來,處於糾結階段的純稚,好像根本沒意識到琴聲已經停了。

就這樣來回折騰,終於,純稚茫然的抬起頭。

一張恍著海棠花般笑意的臉,正看著她。

葉修撐著下巴,鬆散的靠在窗口,自上而下的看向純稚,他帶著笑,隨手掐了一朵海棠,這次卻沒有放在純稚頭上,而是穩穩拿在手裡。

從純稚的視角去看,滿天的海棠花枝做配,此刻露出笑意的葉修勝過千萬春光。

“純稚同學,乾嘛呢?”他捏著那朵海棠,看著純稚慌慌張張站起身,又拍了拍身上雜亂的花瓣。

葉修的目光輕飄飄落到純稚手裡的信封,他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語氣依舊,“……這麼偷偷摸摸的。”

“葉修哥哥,呃……我說了你能彆生氣嗎?”純稚抿了抿唇,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難得見純稚這副模樣,在葉修麵前,她一直都是靦腆羞怯的小女孩,說話也和和氣氣的。看著那封信,葉修心裡忽然有了苗頭。

“嗯,你說吧。”

他的語氣冷了些,但依舊保持著溫和。

純稚心裡更是緊張,她不由自主的抬眼瞄了一眼葉修,那張臉上的笑容倒是不變,但是眼神已經暗了下來。

她突然不是很想說了,但是事已至此,哪還有什麼退路,純稚閉了閉眼,“是我們班同學拜托我交給你的。”

“葉修哥哥,你會收下嗎?”

你會收下嗎?這種說法還挺巧妙的。葉修暗暗發笑,在他對純稚全部的認識裡,他並不覺得純稚是一個很有心眼的人,雖然太過單純不是好事,但是大家往往都更願意和單純的交往。

葉修也不例外。

他歪頭輕輕靠在窗上,黑發在琥珀色的海洋中晃蕩了幾下,最後歸於平靜。葉修唇角微揚,就好像剛剛純稚看到的暗色,從來不存在一樣。

“純稚啊,如果你要送情書的話,會讓彆人轉交嗎?”他沒有回答純稚的問題,反而拋了另一個問題給純稚。

像是上課走神被突然點名,純稚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但緊接著她搖搖頭,“不會。”

“為什麼?”

“因為這是很重要的東西。”

葉修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沒再說話,隻是安靜的和純稚對視。純稚被他看得不明所以,隻好低頭再看了一眼情書。

隨後她啊了一聲。

因為這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不應該讓他人轉交。

純稚明白了葉修沒說出口的潛台詞,她的臉上流露出一點難堪,雖然她努力調整表情,但依舊被葉修看了個了然。

是發生什麼了嗎。葉修沒有問出口,因為現狀很明了,他看著少女還是有些濕潤的發梢,叫住了準備轉身離開的純稚。

“先彆急著走。”葉修敲了敲窗戶,指了指教室內的鋼琴,眉眼彎彎,“進來聽我彈一曲?”

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格外美麗,夕陽穿過雲層射出一道道光柱,金色的餘暉給葉修蒙上了一層溫柔的金紗。

鬼使神差的,純稚走窗跳進了鋼琴教室。

然後她在第一排坐下,葉修笑著看她翻進來,不急不慢的在鋼琴凳上坐下,將那朵海棠花放在琴凳一邊,他修長的手指輕緩的放在琴鍵上,擺出的架勢讓人不明覺厲,純稚開始期待葉修要彈什麼很厲害的曲子。

但葉修隻彈了一首簡單的小星星。

一曲結束的很快,純稚很給麵子的鼓起掌來,葉修合上鍵蓋,撐著臉側身看向純稚,他毫無預兆的開口問道:“純稚有沒有看過楊絳先生的書?”

“隻看過《我們三》。”雖然摸不著頭腦,但純稚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葉修輕輕笑了一聲,或許是變聲期的緣故,聽起來有些磨人的沙啞。他周身的氣氛很和藹,讓人感受不到一點壓力。

“在楊絳先生的《一百歲感言》中,她寫道,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

兩人目光相接,葉修的瞳仁被夕陽染上一絲金色,純稚下意識的挺直了背。她像是墜入湖泊色的漩渦,理智想要力挽狂瀾,卻又在一呼一吸間徹底沉淪。

“純稚,生活隻屬於我們自己,要多在意自己。”葉修站起身,走到純稚身前,他熟練的摸了摸純稚的頭,像是一個老成的哥哥安穩青春期的妹妹。

純稚的目光追隨著他,葉修背起教室門口的書包,歪頭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並肩回家時,純稚看著手心溫暖燦爛的夕陽,竟然有一瞬間,想要永遠看著葉修琥珀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