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該起床了哦。”毛利蘭輕輕推了推旁邊的人。
“嗯……”旁邊的人卻是沒有聽見似的緊閉著眼睛,微微蹙眉,一副做了噩夢的樣子。
毛利蘭伸手撫上柯南的額頭,溫度燙人,看來是昨天晚上淋雨的後果,她有些懊惱,明明還叫柯南洗了熱水澡。
“柯南,柯南。”又試著叫了叫。
“小蘭…姐姐。”
柯南艱難睜眼,覺得自己喉嚨有一團火在燒,下意識舔了舔唇,想要從床上起身,但剛一動就劇烈的咳嗽起來,一股濃重的鐵鏽味漸漸從口腔散開。
毛利蘭皺眉,口氣略帶嚴肅:“來,退燒藥喝了,你好好躺著,今天在家裡休息聽到沒有。”
“可是……”柯南還想爭取自己上學的自由權利,如果那個工藤新一也會去上學,就算能猜測到他不會傷害蘭,他也仍放不下心來。
“沒有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生病了,昨天還若無其事地淋雨…”毛利蘭聲音漸弱,“算我拜托你…照顧好自己好嗎?”
毛利蘭歎息,真真假假,到底什麼才是真相呢?
柯南閉上了嘴,乖乖道:“我知道了,小蘭姐姐。”
毛利蘭把一切安排好後,出門上學了。
“臭小子,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柯南扭頭,吃驚地看著毛利小五郎,見他靠在門框旁,雙手抱臂,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然而高燒讓他的思維變得緩慢,大腦嗡嗡地作響,來不及也想不到怎麼狡辯,急了半天也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叔叔,你在說什麼啊?我……我是個小孩子啊!哈哈,怎麼可能是新一哥哥啊!”
主打的就是沒有證據就死不承認。
毛利小五郎隻挑了挑眉:“我有說過你是工藤新一嗎?”說罷,走到柯南麵前坐下,輕哼道:“拿那個破手表瞄我這麼多次都沒揭穿你,已經夠給你這個臭小子麵子了。”
“還害得我連麻醉劑都有耐受性了。”毛利小五郎繼續小聲吐槽。
柯南沒由得一陣心虛,叔叔不會是特意說給我聽的吧?隨即又想起自己在辦案現場平白無故挨的拳頭,憤憤不平,這個臭老頭一定是故意的!
還沒等他批判完,就聽見毛利小五郎道:“那個工藤新一是怎麼回事?”
柯南的心情當即變得沉重,卻還是嘴硬:“什麼怎麼回事,就是新一哥哥回來了啊。”
毛利小五郎不再逼問,兩人都心知肚明。
那個不能說出的秘密。
也許是生病的脆弱,又或許是一貫不靠譜的大叔突然變得靠譜。罕見的,柯南終於像個普通孩子一樣。
“我不知道。”柯南垂下頭。
毛利小五郎又得意大笑起來:“有些事還是要大人解決吧!”
正經不過三秒啊,柯南覺得自己的感冒更嚴重了。
然而,一想到大叔滑稽的背後,是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柯南就鼻子一酸:“我已經拜托博士幫我查了,很快就有結果了。”
“指紋嗎?”
“叔叔,你之前破案果然都是在胡說八道吧。”
“那倒沒有。”小五郎尷尬地回道。
“我確實就是一個蹩腳偵探而已,但我畢竟曾經是警察。”然後又解釋了原因,“你昨天那麼積極地要洗碗,不是在收集指紋嗎?”
答對了。
可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大叔,你不生氣嗎?”柯南抿了抿嘴,難以組織語言,“雖然有難言之隱,但騙了你們是事實。”
“早就說了你們這群臭小子,天塌下來有大人頂著。不過,放手去做吧。”毛利小五郎笑,不知道在回憶什麼,整個人都變得意氣風發。
“大叔……”
轉眼,那樣的毛利小五郎就跟雲煙似的消失在天際,取而代之的,是柯南日日夜夜朝夕相處,看起來一點也不靠譜的毛利小五郎:“臭小子我告訴你,小蘭她是我的女兒,我的珍寶。”
但是柯南還是聽到,即使這樣的毛利小五郎,也笨拙請求:“我說自私一點,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請求你,保護好她。”
他點了點頭,以成年人的姿態向毛利小五郎承諾:“我會的。”
叮鈴鈴——
“喂,博士,怎麼樣了?”柯南聽見阿笠博士的來電,急忙接了起來。
“啊,新一啊,你給我兩個指紋是一樣的。我聽小哀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博士,這件事有點複雜,等我弄清楚再告訴你。”柯南沒心情和博士過多地解釋,掛了電話,注意力都放在了博士比對的結果,兩個指紋,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另一個工藤新一的。
“你最好在小蘭放學之前回來,她要知道你發燒我還放任你到處跑,會殺了我的。”毛利小五郎誇張道。
柯南卻明白毛利小五郎的用意:“謝了,叔叔。”
柯南站在大門前,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家回來還要偷偷地。
門突然從裡麵打開,工藤新一握著門把,臉下掩不住的烏青。
兩個人靜靜地,一前一後進了門。
房間裡,工藤新一坐在書桌旁,雙手抱胸,頗有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我知道你要來,我們來談談吧——工藤新一。”
“啊,我也正有此意。”柯南推了推眼鏡。
工藤新一自顧自地說起來:“你向她隱瞞了怎樣的真相,又是為了什麼要欺騙她?”
柯南低下了頭,光線零零碎碎,半邊臉埋在陰影裡,沉默半晌,反而問道:“你的世界沒有嗎?”
雖然柯南沒有明確指示,但工藤新一就是知道,他在問毛利蘭。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了。”工藤新一搖頭。
“性命比欺騙重要。”
“你惹上麻煩了?”工藤新一當然知道自己的德行,為了追求真相奮不顧身,可是,如果你身邊有她的話:“那你就應當遠離她。”
柯南抬頭,那雙眸子不見往日半點波瀾,平靜地像一潭死水:“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麼龐然大物,還曾暗中竊喜和蘭更進一步的發展,越調查,越是抽不開身…”
“我那時怎麼想來著…我可以保護好蘭的,就像我變小之前那樣,前十七年從遇到蘭開始,都是我在保護蘭,變小之後也一樣。”說著,情緒越發激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吼出來:“我知道我是危險的源頭,可是我走不掉!也不想走掉!”
掩住心裡的酸澀,柯南闔了闔眼,聲音沙啞:“我不甘心這樣走掉。”
工藤新一瞧著這樣的另一個自己,陡然升起一股悲涼:“你有沒有想過,蘭,她也許並不需要你的保護!”
工藤新一蹲下,揪住柯南衣領,心裡滿腔怒火,逼迫著他注視這雙蔚藍的眼睛:“說話啊!”
忽地,工藤新一聽見,寂靜房間裡微弱的回答:“換你,你就可以嗎?”
“你可以忍受不在她身邊嗎?”
“你可以接受在她心裡,自己從無所不能變成需要被人照顧的…累贅嗎?”
“你可以看見她因為你的事…傷心難過大哭特哭嗎?”
“你可以…放棄蘭嗎?”
柯南的質問一聲強過一聲。
“我…”
工藤新一剛想開口,就被柯南打斷:“你可以!”接著斬釘截鐵道,“我不可以!”
柯南不想再進行無謂的爭辯,於是推開工藤新一的手,背過身準備離開。
沒等他走幾步,隻聽見工藤新一道:“隻要解決了,你所謂的組織就行了,是嗎?”
“不可以!”
柯南心臟漏了一拍,沒有思考就否決了工藤新一想要參與進來的想法。
“我們是一個人。”背後之人還在繼續。
他扭過頭,看見工藤新一認真道:“我說服不了你,同樣,你也說服不了我。”
柯南不明白,明明不關平行世界的他的事,為什麼…
為什麼非要來趟這混水呢?
“你打算怎麼做?”柯南壓住心裡的怒火,反問他,“如果你這樣大搖大擺地以‘已經死去的工藤新一’的身份活躍,出了麻煩怎麼辦?”
“我不就是工藤新一嗎?”
工藤新一笑了,他的聲音很沉,說話很慢。
他說:“那就生死由命。”
“你放什麼狗屁!”柯南厲聲嗬斥,腦子轟的炸開。
“你心裡清楚。”工藤新一其實很慶幸另一個自己是這麼一個人,拚命地對彆人好,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放在自己之前,“情報共享給我,也許危險來臨的時候,我有自保之力,不至於稀裡糊塗送命。”
“你在威脅我?”
柯南怒極反笑,他到底是憑什麼覺得能要挾住自己?
工藤新一道:“不是威脅,是請求。”
“請你跟我並肩作戰,請你讓我站在你的前麵,擋住危險。”
頓了頓,又聽到工藤新一說:“死亡對我來說,不是結束,是歸途。”
嘟嘟——
電話不合時宜的響起,柯南接通電話,那頭響起毛利蘭的聲音。
“柯南,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家裡啊,小蘭姐姐。”
柯南有點心虛,瞥了一眼身旁的工藤新一,示意他不要講話。
工藤新一輕哼一聲,倒也沒有開口,隻是目光在柯南身上掃視。
“開門吧。”電話那邊的毛利蘭突然說。
“我已經狠狠教訓過爸爸了,現在輪到你了。”
工藤宅的大門也配合地響起,柯南心下一緊,僥幸的想隻是個巧合。但急促的門鈴聲殘酷無情地嘲笑著他的天真,告訴他逃避沒有任何用處。
完蛋了,這是柯南現在心裡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