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閒逛，偶爾找個安靜的地方睡一覺。
江南是個好地方，建築雅致，風景宜人。
我不太喜歡江南。
太安逸了。總覺得在這個地方，隻有我在逃命。
我喜歡哪呢。
嗯，喜歡大漠。
大漠行走的都是悍匪，馬賊，還有亡命天涯的惡徒。他們都是為了生命四海奔波，天天在刀尖舔血的人。那個時候我會覺得，我活得比他們容易多了。
我隨隨便便偷些東西就行了。比他們好多了吧？
“我去，紀予之！”
我抬頭，哦，老熟人。
不過他出現在這，有點奇怪。
“小七，你怎麼在這？”
男子一身黑色長袍，劍眉星目，一身硬朗之氣。
“喂，不許叫我小七！”
我瞥了他一眼，“我這不是記不住你叫什麼嗎。”
“我叫雲七！你給我記住了，不許叫我小七，太難聽了！”
“嗯。”我憋著笑。
其實我能記住他的名字，我故意的，氣他，好玩。
“你怎麼不在關西當你的霸王，跑到江南來了？”
他聽罷，稍稍湊近了些，賊兮兮地道，“你來江南，不是為了金絲綃？”
我搖頭，“沒聽說過，我是金陵逛膩了，順道來江南玩幾天。”
雲七瞅著我，“得了吧，彆裝了你。”
我翻了個白眼，後麵無表情道，“好，對，我就是為了金絲綃來的。”
他努了努嘴，“你真沒聽說？”
“嗯。”我倚在一旁的樹上，打了個哈欠，等著他的下文。
他拉我到了個沒人的地方，才開始跟我說他來江南的原因。
“江南以前有一家皇商，姓墨的，當時墨家的生意幾乎遍布全國，家產更是富可敵國。”
我點了點頭，墨家，很有名，我聽說過。
“可惜二十年前被滅了門，當時受了彆人算計，皇上又忌憚墨家的家底，就給墨家抄了。
當時墨家被抄的由頭是一批金絲綃。聽說那是為了墨家少夫人生了第一個小公子，墨家為表歡慶，也是為了給小公子的命運圖個好彩頭，花了五個月生產了一匹絕世好綃。色正質佳的玄綃為底，用純金絲繡了九九八十一隻鶴鳥，那可真是絕世珍寶。”
我看著雲七眼中已經泛出不可抑製的渴望。
“後來不是一把火燒了麼。”我打斷了他的渴望。
他愣了愣，轉而眼中又閃爍開激動的神色。
“沒有！有江湖密聞說，墨家被抄家當夜，熊熊大火之中，有人看見那匹金絲綃竟然完好無損！後來不知被誰取走，再沒了蹤跡。不過前幾日江湖重大消息，金絲綃重現在江南了。這不，我不遠萬裡從關西趕過來的。”
我頓時來了興趣，“燒不壞的綃？”
他點頭。
“有意思！”我驀地直起身，“姑奶奶打聽打聽去！”
我正要飛身就走，雲七連忙拉住我，“喂喂！予之啊……嘿嘿……”
我看著他一臉討好的笑容，嫌棄地掰開他的臉，“換個表情，惡心死了。”
他換成一臉苦相，“予之，你看，你又不缺好東西。我們關西那邊，啥好東西都沒有，這一次要是真的是金絲綃，讓給哥們我唄！”
我挑眉看他，“呦，你那邊還沒有好東西？嗯？”
上次關西出了一塊驚世好玉，我當時恰巧路過，本想順手牽羊，結果被雲七死皮賴臉順走了。
……
我這人，彆的東西記不住，仇記得比誰都清楚。
“各憑本事咯。”
我輕飄飄扔下一句，飛身走了。
“喂！紀哥！紀爺！姑奶奶！你……”
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越來越遠。
我也沒理他，金絲綃這麼好的寶貝，我讓給他？我有病呢？
啊，聽他那麼一說，金絲綃這東西確實有趣。隻不過還得探探消息的真假。
雲七得到的江湖消息，必然與錦衣衛那幫人無關，不會是朝廷的陷阱。但是這東西牽扯到太多，不得不謹慎打聽一番。
第二日，我在江南遇到了景玉風，他也是為金絲綃來的。
第三日，第四日……我在江南見到的江湖人士越來越多，時常在屋頂睡一覺，醒來就看到一隊江湖門派走過去，或是走進哪家客棧。
嗯，看來這次是件大事哦。不過一匹綃居然驚動這麼多江湖門派？總感覺怪怪的。
於是，我果斷找了個最偏僻的地方，睡覺。
大風大浪我才不跟著攪和，倘若真有金絲綃，等它浮出水麵，我再坐收漁翁之利。
多卑鄙呢。
我笑了笑，安心睡覺。
第二日，我餓得慌，上街閒逛，找些好吃的。
一摸錢袋，空空如也。
唉，麻煩。
我進了一家麵館，順便偷了隔壁桌一姑娘的錢袋。
還挺多，夠吃一頓了。
我吃的正香，旁邊似乎吵起來了。
“老板，我……我有錢的，不過被人偷了……”
“有錢，錢呢？你這姑娘，我看你不像個壞心腸的模樣，怎麼乾這種吃霸王餐的事情！”
我瞥了一眼，那姑娘一身淺藍色的衣裙，大大的眼睛，長得挺好看。
麵條真好吃。
我吃完，放下筷子，扔了二兩銀子在桌子上。
老板正在那邊吵著，瞥見我起身，連忙朝我喊道，“誒，那個姑娘，不用這麼多！”
我隨意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旁邊那姑娘，“懶得找碎銀子了，幫她付了。”
我是真的懶得找了，她的錢大多都是整銀。有幾個碎銀子，在錢袋底下，懶得翻了。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就好了，有的店家裝作厚道實在，連多付錢都要推拒半天，簡直不可理喻，傻子才會有錢不賺。
我得去找景玉風問問怎麼樣了呢。
剛出了客棧，身後傳來一聲喚。
怯怯懦懦的，聲音很輕，很細，卻也挺好聽。
“姑娘，留……留步。”
我轉頭，是剛剛那個姑娘。
“有事？”我不大耐煩，趕著走呢。
她快走兩步，來到我麵前，“剛剛……謝謝你了。”
“哦。還有嗎？”
啊，好煩，謝我做什麼，我又沒想幫她。
她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安，“我……我剛來江南，一切都不熟悉，錢袋……還被人偷走了，可不可以請姑娘帶我在江南逛一逛？”
我瞧著眼前的女子，她估計打死都想不到我偷了她的東西。
不過我沒那個耐煩帶個小姑娘閒逛，老娘還要去偷綃呢，轉身往前走。
她竟然跟上來了……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她自顧自說道，“我叫杜琀杏，你叫我杏兒就好。”
我突然停步，轉頭。
她見我突然停下，也趕忙停腳，差點撞上我。
“滄州杜家？”我試探性問道。
她點了點頭，“咦，你怎麼知道我家？”
……
她大哥杜瑜的鏢局江湖有名，我怎麼會不知道她家？
大小鏢局我偷過不少，滄州的蒼鷹鏢局，我卻隻偷過兩次，每一次都得計劃許久，小心行事。
很簡單，因為他們厲害，嗯。
蒼鷹鏢局高手如雲，故而其在江湖之中也占著很高的地位。
結果，杜家家主的寶貝妹妹杜琀杏……被我偷了。
扶額，最近諸事不順……
“姐姐？”她喚我。
我突然一臉狗腿的笑容，“杏兒啊，哈哈，你好，你好……”
杏兒開心地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你能不能帶我在江南轉一轉啊？”
這小丫頭片子怎麼跑出來了，還啥都不懂呢。
“我叫紀予之。”
她點頭，“予之姐姐。”
我有些不習慣，沒人這麼叫過我。
“走吧。”
平常人我沒這熱心腸管，但如果是杜家的小女兒，我不介意賣她個人情。
多給自己留條後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