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又賺了多少啊?”我看著他鼓鼓囊囊的腰帶。
景玉風掏出腰間藏著的不小的錦囊,掂了掂。
“金錠,怎麼樣?”
“不錯,請我喝酒啊。”
他笑了笑,“我請你?我記著你還欠我一頓呢!”
我撇了撇嘴,“小氣,這都記著。”
他忽的湊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
“嘿,予之,是你偷了寧何夕的玉骨扇?”
我挑眉看他,“是啊,怎麼?”
他噗嗤笑了一聲,“你知道那扇子誰送給她的?”
我皺眉,“我管誰送給她的?”
“秦懷璧。”
聽這名字,我驚了驚。
這人在江湖上很有名,不是因為俠義,不是因為什麼光輝的事跡,隻因為他一身絕世的武功。
這人的武器也很少有人用的來,一對短劍,簡直是馳騁江湖。
我很羨慕武功好的人,不像我,隻能跑。有時我也想,如果我也有秦懷璧那樣的武功,或許那些人連抓我都不敢呢。
不過最令我擔憂的,還是景玉風的話。
“真是他送的?”
景玉風點了點頭,同情地看著我。
我心裡有些怕的,但是我知道,沒有那麼多時間留給我去恐懼,我得想想辦法。
真是的,那扇子不過一眼看著喜歡,竟然給自己招惹了這麼大一尊佛。
想了一會,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
唉,算了,不想了,大不了我就跑。
我突然想到什麼,又問他,“秦懷璧有個弟弟?”
景玉風想了想,點頭,“我記得好像是,緇衣門秦家二公子吧,叫秦含璋的。”
我點了點頭。
我與秦含璋有些交情的,其實我不大喜歡秦含璋這個人,最初也不怎麼搭理他,但他總愛纏著我,跟著我,還自己給我們倆按了個朋友的關係。
他總與我吹噓他那大哥,總是一臉崇拜的樣,怎奈,今日竟是我惹到了他那神一般的大哥……
我沒見過秦懷璧,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所以這件事,我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報複我。
我腦中靈光乍現,現下事不宜遲,還是先把這扇子丟了!沒有物證,我死不認賬不就得了。丟哪呢……丟河裡,活不見扇,死不見屍。
這麼想著,我忽的拍了拍景玉風的肩。
“兄弟,姑奶奶我有急事,先走了,記得你欠我一頓酒!”
說罷,我飛身而去,直奔秦淮。
景玉風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朝我大喊。
“喂!好像是你欠我吧!喂!……”
一路直奔秦淮,想也沒想,直接掏出懷裡的扇子丟進河中。
我拍了拍手,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寧何夕早就不見了,想來是回去了。想起今天她滿眼的淚,心裡一陣厭惡,一甩袖子打算走人。
先離了金陵避避風頭吧。
“就這麼丟了?”
我驀地停下腳步。
聲音很好聽,我轉頭望向屋頂,那坐著一個人,白色的長衣,一頭青絲隨意綰著,整個人一副閒逸舒適的樣子好整以暇看著我,那張臉……
我呆了半晌。
老天爺,這張臉也太好看了。我行走江湖八年,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他眉眼間帶著戲謔的笑意,望著我。
許是我一直沒說話,他打了個哈欠,不耐煩道,“問你話呢。”
我反應過來,嘿嘿一笑,飛身上了屋頂。
“喂,你彆動,我看看你。”
我湊到他身前,看著那張臉,真好看啊,唉!
他眼中閃過一抹興趣,也回看著我。
“你可真醜。”他輕歎一聲。
我笑容僵在臉上,咬牙切齒道,“那我是不是挺可憐的?你要不忍心,把你的臉皮扒下來給我?”
他突然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你這人蠻有意思的。”
……
這是什麼人啊,真奇怪。
“丟那扇子作甚?”他又問。
我這才想起來他好像問了我個問題。
“我丟我的扇子,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挑眉,“你的扇子?玉骨扇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
我眸子一緊,他怎麼知道。
“你是誰?”
他站起身,比我高不少,我不得不由俯視變成了仰視。
“那扇子是小爺我送給寧何夕的。”
……
靠。
這人該不會就是秦懷璧!
怎麼和秦含璋長得一點都不像?
我腸子都快悔青了。
紀予之啊紀予之,你回來什麼秦淮,扔什麼扇子,招惹這人乾什麼啊?
我“嗬嗬”乾笑著,“秦……大哥,那扇子,是我撿的。手滑……掉河裡了……”
老天爺,這謊話敢不敢再假一點。
心想完蛋了,準備撒腿就跑,卻聽那人的聲音傳來。
“丟的好啊哈哈哈哈哈!”
我愣住,抬眼看了看他,他眼裡確實沒有不高興的神色,相反,還充滿了一種,惡作劇得逞般的興奮。
不知為何,我原先那些緊張恐懼之感漸漸消失了。
“大哥,你自己的扇子讓人丟了,你這麼高興?”
他雙手抱胸,笑看著我,“沒看見那上麵的字?差點沒惡心死我!寧何夕那女人,還當個寶貝,就算你不偷,我也要給偷來扔河裡!”
我笑了笑,看著他。
這人……真有趣。
啊,好久沒有見過這麼有趣的人了。
“都說你武功蓋世,真的假的?”
“假的。”
我,“……”
夜裡,十裡秦淮,一片繁華。
最大的那艘畫舫中,我坐在最偏僻的角落,喝著上好的汾酒。
隻是對麵,坐了個人。
“喂,你讓一個賊請你喝酒?”
秦懷璧有一口沒一口喝著,“全天下你最有錢,不讓你請讓誰請?”
我翻了個白眼。
“我說,你武功這麼高,怎麼不直接把我抓了,送去衙門,還能得個除暴安良,行俠仗義的名號。”
“你幫我扔扇子,我抓你乾什麼?”
我,“……”
我什麼時候扔扇子是為了幫他了……
笑了笑,不過這人,蠻有趣的。
姮霄一壇接一壇酒端過來,我最開始對自己的酒量信心滿滿,直到客人都快走儘了,天已經蒙蒙亮。
周圍倒了一地的壇子,我終於有些暈,意識到我馬上要開始不清醒,便立即放下了酒杯。
看了看對麵的人,“喂,酒量不錯啊。”
他又喝了一杯,笑了笑,“可……可不是麼!”
語氣斷斷續續,聽著像醉了一樣。
我目光卻忽的沉了沉。
他沒醉,而且有精力去裝樣子,說明他還很清醒。
竟然有酒量比我還好的人。
江湖漂了很多年,酒肉朋友交過不少,由於我天生酒量好的很,基本都是我看著彆人喝的爛醉。所以到底醉沒醉,我還是能看出來的。
“我說,你怎麼認出我的?”
他又喝了一口酒,“哈哈哈哈哈,蠢死了,我認不出你,還認不出玉骨扇麼?”
我冷笑,“有玉骨扇就一定是我?這理由未免太過牽強,你當我傻?”
他“嘁”了一聲,“秦含璋總跟我說你,滔滔不絕說個沒完。聽了一萬次,耳朵都快生繭,想認不出都難。”
我早有預料,點了點頭,“他說我什麼?”
秦懷璧笑著瞅了我半天,看得我頭皮發麻。
“說你輕功好,這一點倒是不假。彆的沒一個是真的,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我還挺感興趣的,“彆的是什麼?”
他似乎憋著笑,“還說你長得好看,腦子好使。”
……
我氣得牙癢癢。
可惜,打不過他。
咬了片刻的牙,我突然笑了笑,“這可是上好的汾酒,喝了這麼多呢。”
他不明白我怎麼突然說酒的事。
“秦大爺,這怎麼也有個百千兩銀子了,你自求多福!”
說罷,我立刻翻出窗,飛身跑遠。
坐在靠窗處的習慣,可真是得保持下去呢。
畫舫裡,他欣欣然又飲下一杯酒,看了看還搖晃著的窗戶,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紀予之,這人,蠻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