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賜婚詔書隨意地放在香案上，若不是朝雲打開看了一眼，還以為是先生隨手放在那準備燒掉的經書。

“無量天尊，這是禦筆詔書啊！先生沒有沐浴更衣虔心供奉就罷了，怎麼放得這麼隨意……”朝雲說著將詔書收好，去尋擺架。

一個身著素衣的纖瘦男人從居室中走出來，帶著午睡初醒的慵懶，手裡還持著一杯清茶。他瞟了一眼朝雲手忙腳亂的樣子，眼眸裡飄過幾絲輕蔑。“不過是聖旨。”

朝雲聞言差點把擺好的聖旨又打翻了，他嘴上默念著經文，無比虔誠地拜了拜香案上供奉的東極青華大帝尊位，道：“先生，您也修道三年了，這脾氣也不改改。要是讓人傳出去可怎麼辦好？說不得長樂觀的師傅們都要遭殃。”

男人倚在門邊，悠然品茗，看著香案上擺得端正的聖旨，神色肅穆起來。他把茶杯順手放在朝雲手中，說：“世上已無鐘淮津，隻有貧道清虛。況且，世人關於我的傳言還少嗎？”

朝雲心疼得看著從小陪伴的公子，他本該在朝堂施展抱負的，現在卻連親姐姐成親也無法歸家道賀。“先生，不如我們趁著夜裡，偷偷回府一趟吧。大小姐一定也很想見您。”

鐘淮津的腦海中想的確實另一個人。那個人刻意下了聖旨，生怕鐘家不讓他知道似的，命身邊的大太監親自去鐘府宣旨，並讓鐘家將聖旨供奉於長樂觀。

陳崢是故意的。

鐘淮津躲了他三年，沒想到他還如此荒唐，作出這般幼稚之事。

“我何嘗不知他們想見我。可是，我不出現，對他們來說才是好事。”

朝雲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他明白鐘淮津的苦楚。當年，他以身入局，成為五皇子的謀士，殺太子，除異己，登皇位，他的手上沾滿了朝臣的鮮血。就在新帝登基前，朝中傳言他與陳崢有著超乎君臣的不倫之情。雖是事實，鐘淮津卻退縮了。他作假死之局，皈依道家，又讓陳崢娶了自己的親妹為皇後，以此平息了朝臣議論，陳崢也得以順利登基。

“先生，這麼多年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鐘淮津淡淡一笑，指著香案上的聖旨說：“瞧，有人還沒放下。他還念著我，我便隻能是清虛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