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稱王嗎? Irene原以為這充……(1 / 1)

Irene原以為這充實又忙碌的一天會隨著最後一位訪客Alastor的離去而結束,誰知道Alastor出浴後又回來了。他素白的臉頰鼻頭被熱氣蒸得微微發紅,發尖還有著點點濕意,可衣服還是規規矩矩層層疊疊的,西裝的扣子扣到最上麵不說,脖子也被高領包著在。

怎麼說呢,本來覺得沒有什麼的,他穿得這麼嚴實反而有了種彆樣的味道,這可真是……不好說,不好說啊。

沉在圓柱形玻璃缸裡休養的Irene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迷之微笑,決定先發製人免得對方又逗自己:“怎麼回來了,這麼想我呀?”

Alastor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說剛剛有些倉促,Irene看起來還有些話沒來得及說的樣子。

這麼說也沒錯啦。Irene的確是想跟他對對這段時間來的信息,可是她的臉好像有些不聽使喚了,這嘴角的笑怎麼就壓不下來呢,哎呀真是的。

“Well,看來我是看錯了。”Alastor把手杖背到身後,歪了歪身子和頭,“既然如此……”

“彆彆彆,我確實有要問的,咳咳。”Irene咳了好幾下才壓平彎起的嘴角,可她的發聲係統是在果凍鬥笠裡的又不和嘴連著,可以說是掩飾得很不走心了。Alastor竟也沒戳穿她,隻是站在原地等著,臉上掛著微笑。

“Alastor,你是怎麼控製住輿論走向呢?”聊到正事,Irene不無擔憂地問,“和Miss. Anne合作要什麼代價嗎?Lilith那邊你又是怎麼扼製住她不進行下一步曝光的呢?”

她是想做個完全相信對方什麼也不問的酷酷女友啦,但是她真的有點擔心一不留神Alastor就又把自己賣了,畢竟他也不是沒這個前科。

“哦,Irene,你就彆用你的小水母腦袋擔心我了。”Alastor伸手在Irene水母帽極近的地方做了個戳戳的動作,然後在自動突起的毒刺紮到他之前迅速收手。他轉了轉手杖旋身一揮,地上多了一堆擺好的多米諾骨牌。

“愚妄的聽眾是再好操控不過的存在,你隻要隨便給點他們願意相信的由頭,他們自會說服自己然後口口相傳。”Alastor伸出鞋尖碰倒了第一塊骨牌,很快,後續的骨牌依次倒下,在咕嚕咕嚕的骨牌倒地聲中,Alastor繼續,“比如才華橫溢的影視巨星到底是個為愛盲目的女人,比如肮臟邪惡的地獄裡不會出一個純白無暇的惡魔女王,比如……”那一溜骨牌在轉了好幾個彎後接上了中央黑紅相間的骨牌方陣,方陣的骨牌頃刻之間紛紛倒下,組成了個業火焚燒眾人黑魂的圖案,“製定著規則維護著他們幸福安寧的大天使們不會是濫殺殘忍之徒。”

“啊~這些愚蠢卑劣易怒又輕信的庸庸碌碌之輩啊。”Alastor雙手交叉倚著自己的話筒權杖彎腰朝著多米諾骨牌陣笑道,“操縱驅使他們的感覺總是這麼令人愉悅。”

Irene眉頭微皺,感覺自己好像聽過類似的話,而這句話連接的情感印象並不是滿足愉悅,而是痛苦嘲諷。她看著Alastor的背影,看著他從頭到腳層層疊疊繁複服飾下包裹著的自己,感覺他的肢體動作中透出了點若有若無的陰霾,話語在她思索前傾瀉而出。

“Alastor,你真的開心嗎?”

Alastor一愣,直起身子,回頭。他身後的多米諾骨牌陣隨著他的動作化為陣陣黑影逸散。

Irene在水中,浮在跟他一樣的高度上,她的神情有些關心擔憂又有些欲言又止:“當然,如果你不想告訴我的話,也不用……”

“哈哈哈哈嗬嗬”,Irene的話是被Alastor的大笑打斷的,他先是捂著眼睛低沉地笑,後來忍不住般笑聲越來越高昂和張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捂著眼睛的手轉去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的,狂笑了好一會,笑得Irene一臉懵。

“哦,Irene,你可真是。”Alastor好不容易才收了笑意,用手指拭掉眼角笑出的淚花,“這麼多年了,一點兒也沒變,還是這麼敏銳,甚至連問的措辭都一模一樣。”

“不過我可不想跟你把這些對話再來一遍,你自己好好回憶去吧,嗯?”Alastor把手杖從右手拋到左手,又左手持杖用話筒尖尖虛點了點Irene,笑道。

那點若有若無的陰霾此刻儘數消散,Irene心下一鬆,又有點氣惱。真是的,我的回憶要是能受控製我還需要記筆記麼。

不過嘛。Irene看著Alastor毫無芥蒂的笑顏,順了順自己耳邊漂浮的不聽話的碎發。隻要他開心就好了,我知不知道他的心結什麼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你是怎麼說服Miss. Anne加入的呢?畢竟這會對她的聲名有損不是麼?”Irene體貼的轉了話題,她朝Alastor的方向遊近,把手貼在玻璃壁上,“還有Lilith那邊,她布局已久,手裡必然握有重磅的證據,流言應該不能動搖她的曝光節奏才對。”

“是的,這些點的確讓人困惑。”Alastor看著自己左手的話筒權杖,大拇指和其餘手指反向交錯,讓它豎著沿著權杖橫截麵的圓心轉了轉,杖尖的話筒上橢圓帶尖的防噴罩隨著旋轉連成一個紮在杖尖上的紅蛋。Alastor好像覺得這個效果很有意思似的,目不轉睛地盯著,又故技重施地轉了好幾下才把權杖複又支在地上,看向Irene,“你覺得呢?我想聽聽你的猜想。”

“哈?我猜?”Irene一愣。

Alastor語焉不明的表現實在是不得不讓人多想,想到他又被協議束縛的可能,Irene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疼痛之餘還氣得有點想笑:“不是吧Alastor,你不會又簽了什麼奇怪的協議無法透露細節吧?”

“哎呀,是不是呢?”Alastor雙手把話筒權杖拄在身前,閉著眼睛左右搖晃著,Irene就看著他耳朵尖尖上的絨毛隨著身體的搖擺,一下往左飄一下往右飄。

Irene盯了他一會,看著他愜意的肢體語言,略略放下了心,又有些無語:“所以你是單純的想逗我?真惡劣啊……”

Alastor聞言睜開了一隻眼睛:“是嗎?比你不吭一聲獨自赴死還要惡劣?”

Irene的良心遭受一萬點暴擊。

是的,她的良心長出來了,真是醫學奇跡啊xx。【這句劃掉】

啊啊,對啊,她之前可是瞞著所有人一下子賭了那麼大的一把啊,而Alastor作為離她最近也最了解她的人,什麼也沒察覺到是不可能的。如今他隻是瞞她私自行動了五天而已,她就如此牽掛。那她之前瞞著他小半年一意孤行地進行自己的計劃的時候,他的心情,該有多不安多糟糕啊。

她垂下了頭:“我錯了,我……”

“哦親愛的,我不是想聽你道歉,不不不。”Alastor打斷了她的話,他伸出一根食指來搖了一搖,然後把話筒權杖握在手中,往前近了幾步,笑著看她,“我是想聽,你的猜想。”

有點奇怪。Irene看著Alastor的笑容想著。這好像不是個普通的問題,感覺像是某種檢驗。

Irene斟酌了一番,才開口繼續:“我的確是有些假說,基於我手上的信息而來的。但你也知道,我對天堂了解的並不多,所以無法確定。”

“Lilith把你的所有權交給我的時候,我拿到了你和她簽署的奴隸協議原件。”Irene手裡浮現了個長長的卷軸,是Alastor和Lilith曾經的協議,在規則之力的保護下,上麵的字並不會被玻璃缸中的水洇開,“裡麵有幾點我很在意。”

“哦?”Alastor看著曾經束縛著他自由的協議,卻沒有什麼負麵情緒的樣子。他隻是偏了偏頭,好奇地看著Irene指出來的地方,仿佛他並不曾因渴望自由逐字逐句研究這個協議甚至已經能夠倒背如流了一樣。

“你和Lilith都是在七年前消失的,想來應該是去了同一個地方,也就是天堂。而這個協議的簽署日期卻是三年前,也就是說,在那之前,你是自願為Lilith效力的。”Irene先點了點協議末尾的簽署日期,然後卷軸嘩啦啦地自動轉到了起頭的位置,她又點了點第一條,“而你為她效力的初衷則是這個,‘甲方承諾事成後放鬆天堂地獄來往的限製,無論天使惡魔,隻要能證實有親人存在於另一邊,便可辦理憑證前去拜訪。’”

“由此看來,你有很重要的親人在天堂,重要到你願意拋棄地獄裡辛苦打下的勢力,前往天堂輔助Lilith,隻為了能與那個人相見。可顯然,你們的合作在三年前因為某種原因破裂了,而合作破裂以及你願意簽署這個奴隸協議的原因,恐怕都與這點脫不開關係。”卷軸再次自動翻轉,這次咕嚕嚕地轉到了附錄的部分,“‘無論是計劃期間或之後,無論奴隸協議是否會被轉給他人或其中一方是否死亡,甲方及甲方勢力都不得以任何方式傷害/脅迫/乾擾乙方親生母親Malena以及除乙方之外的她身邊的人或在意的人。’”

“從這些信息我能大概推測出你和Lilith接觸的始末。你出於想要探望母親Malena的緣故,在得知了Lilith的宏圖野望後,被她所描繪的天堂地獄通暢往來的未來打動,心甘情願地為她效力,甚至為此拋棄在地獄裡打下的基業隻身前往天堂輔佐Lilith。可Lilith顯然讓你失望了,你也許發現她並沒有打算兌現她曾經的承諾,也許發現她樂於利用人命甚至有威脅到Malena的可能。總之你有了異心,且在脫身前不幸被Lilith發現了。而Lilith顯然並不想放你走,她用你的母親Malena要挾你簽下了奴隸協議。”

“Lilith打動我的是她對未來的藍圖,她說會製造一個,惡魔天使完全平等和諧共處的世界。”Alastor的笑容有些破碎感,他的神情好似浸在了回憶裡,伸出尖尖的紅指甲,隔著玻璃虛虛地撫摸著那在水中浮動的卷軸。

然後他把目光從文字上移回Irene的臉上。不同於往日半闔眼眸,此刻Alastor的眼睛完全睜開了,看著興奮得有些不正常,“除了這點外,你的推斷完全正確。出色到令人驚歎的信息精確的掌控和處理能力,以及對人心的把握能力……很好,繼續。”

Irene有些猶疑地看著Alastor的表情,她頓了一下才打了個響指收回了協議:“根據手頭我隻能推測到這了,接下來大多得靠猜的。比如你對付比自己強大的人向來小心謹慎,能被Lilith發現有異心應該是是弄出了什麼遮掩不過去的動靜了,而你沒辦法自由在天堂地獄間往來,這動靜估計是在天堂弄的,也許你當時也在天堂發展勢力了?然後你不是那種簽了協議就規規矩矩的人,不然之前也不會那麼配合我的調查了,協議上雖有對你在天堂發展的限製,但也沒卡的很死,畢竟你還要為Lilith做事嘛,這幾年在天堂裡你可能也布置了一些東西用以擺脫協議?我想你可能就是利用這些布置和Miss. Anne搭上線合作的。”

“至於你怎麼拉慢Lilith曝光的節奏的,說實話這個我順著真的推不出來,隻能逆著推。Lilith不立即曝光內幕應該得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公眾的目光持續地關注在這件事上,所以早一點晚一點曝光都不影響她激起戰爭的計劃。二是她等一陣會有更多的好處,我想你不會做真的給她送助力的這種蠢事,也就是說她這段“沉寂”的時間八成在講條件之類的。而她這樣的地位,她進行到這的計劃,應該很難為一個隨便什麼的人拋出的好處停滯,夠格讓她耐心談條件的人,也就那些頂層大天使們了吧。Lilith是個求穩的人,和她談條件的人也必須有足夠讓她信服的動機,也就是說必須是這次涉事的幾個天使其中之一,Sara,Eve,Lute中,高層大天使隻有Sara和Eve,而Eve並沒有那麼深陷Lilith的計謀。”

“也就是說……Sara?你和Sara在合作?”Irene說到這自己感覺有點離譜了,“她怎麼會聽得進一個惡魔的話?”

“一般惡魔的話她自然是聽不進去的,可如果這個惡魔握有幫她和審判庭度過這場名譽危機的決定性證據的話。”Alastor側身把手置於胸口,一副自我介紹的姿態,“那麼她不想聽也得聽了,畢竟誰也不想掛上莫須有的汙名,不是麼?”

“莫須有的汙名?”Irene皺著眉頭,覺著他這話說得好笑,“她是沒同意大清洗,沒試圖把大戰的罪責推到Charlie頭上,還是沒有和Lilith合作逼死無辜的惡魔?”

“其實,Sara的視角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清晰,她是被Lilith蒙騙,真的相信被天使武器殺死是惡魔上天堂的必經之路的,她真的以為大清洗是正當的。”Alastor嘴上在為Sara說話,行為上卻充滿了諷刺,隻見他把話筒權杖立在地上,隻用指尖與話筒上麵的尖尖接觸,隨著指尖的操控,那話筒權杖一下倒向左邊,一下倒向右邊。

“對地獄和底層都沒有足夠的認知,她的信念是毫無基礎的空中樓閣,隻能任由知情者操控。”Irene一下就讀懂了Alastor的動作,她諷刺道,“她錯誤的決定已經造成了二十萬無辜之人死於大清洗了,非但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還轉頭踏入另一個說客的圈套,有這樣的天使首席真是人類的悲哀。”

“哦Irene,總得有個人當權的,不是Sara,就是Lilith。啊當然啦,現在還有第三個人選,看起來最合適的人選。”Alastor手冒綠光,掌心漂浮起一個小王冠,“以一己之力粉碎算計人命的Lilith的奪權計劃,揭露地獄現狀審判庭不公及大清洗不正當性,我們親愛的為民請命的Irene。她為了友人為了揭露陰謀甘願付出生命,卻連上帝都不忍收走她純澈的靈魂。”

“你連造勢的由頭都是現成的,隻要把牌打對,再進審判庭磨煉幾年,到時民心所向,不管最上頭的是誰都得給你讓位。”他笑著,嘴咧得極大,“你不是說羊不該遵守牧羊人的規則嗎?那就讓羊來製定羊的規則。而你——我親愛的Irene——你是唯一一個有資格的羊。”

Irene遲疑地看著Alastor掌心的王冠,她的臉頰鼻頭和帽簷都被綠光映亮,看起來萬分詭異。她咽了咽口水,艱難道:“可我並不想當權稱王,我隻是在地獄裡販個毒就忙得不行厭煩不已了,這條路不適合我。”

“但你的天賦簡直是為此而生,你觀人入微揣測人心的本事,你對時局清晰的認知,你極強的政治敏銳度,以及最重要的,你始終如一的澄澈的心。”Alastor又往前了幾步,直把那冒著綠光的王冠懟上了玻璃缸的外壁,懟到Irene的眼前,“你不用畏懼這些艱難險阻,我會幫你的,你的朋友們手下們都會幫你的,更彆提那些早已被你的勇氣魅力折服的天使惡魔們了。”

“到時候,你希望這天堂地獄是什麼樣,你就能把它改造成什麼樣。”

Irene看著陡然湊近的王冠往後退了退,歎了口氣:“聽著,權勢金錢和極強的影響力,這聽著是很誘人沒錯。可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些。”她搖頭道,“華國曆史上那麼多個皇帝,哪個不是孤家寡人,一旦登上至高點,就會麵對層出不窮的陰謀算計,詭譎人心。我怕就怕此刻我手中為數不多的真情友誼都會如流沙逝於掌心,終於也都沒有了。你也好我的朋友手下也罷,現在我占了個被輕視未被認真對待的便宜,都護得如此辛苦。等到我真的登上那個位置,你們怕是十不存一了。”

“不說彆人就說你好了,Alastor,你能保證我們走上這條路後,你絕不會賭上自己的安危護我或者達成彆的你想做到的事嗎?”Irene不再看著王冠,而是看向Alastor的臉,她偏了偏頭,“隻怕事情真的來臨的時候,你彆無選擇。我不想讓自己和自己看重的人陷入這等境地。”

“好吧,意料之中的回答。”Alastor被拒絕也沒很大的反應,隻是聳聳肩然後把捧著王冠的左手收了收平放在身側,另一隻手舉到同樣的高度湊近Irene,那手冒紫光,掌心漂浮起一個小枕頭,“那麼你是想選另一條路嘍?在這次事件後藏起來避過風頭,然後回到你原本的生活接著當你毫無影響力的小市民,安穩度日並祈禱天使上層永遠想不起你這麼個差點顛覆了他們的人來,被動地看著他們頒布一項項浮在空中不切實際的規則,然後給他們錯誤決策害死的人們記錄下一份存在過的資料?”

“非常Irene風格的道路,也是你過去一直在做的事情——逃避。”Alastor嘲諷地挑了挑眉,臉上映著不詳的紫光。他也收了收右手,讓一左一右的兩個象征不同選擇的物件在他身體左右對稱地浮沉著。

Irene鎖著眉頭看著那個映著紫光的漂浮枕頭,又看了看另一邊映著綠光的漂浮王冠。

Alastor看著Irene猶豫的神色,咧開了嘴,他的背景同時變得極黑並布滿了特殊符號,嘴角出現綠色縫線,額頭出現紅色叉叉,眼睛也變成了調頻旋鈕。在收音機嘈雜的噪音中,他笑道。

“那麼你的選擇是什麼呢?Ire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