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冷酷地當做沒看見,其實他怎麼可能看不見後麵眼巴巴的林蟋蟀?
他現在的心態有點奇怪,一方麵,生理心理都控製不住地靠近林蟋蟀,和世界上另一個自己的觸碰,是他曾經最美的夢。
另一方麵,理智又告訴他,林蟋蟀是個剛化形的妖怪,和話本子裡沒見過世麵的千金小姐一樣,不能趁人家懵懵懂懂的時候去占人家便宜。
林白頭一次麵對著自己的臉生出了懊惱的情緒。
林蟋蟀聞著空氣裡變苦的味道,嘗了一口,五官皺在了一起。
他不敢跟著林白了。
林白也更安靜地收拾好了衛生,躺床上閉目養神。
林蟋蟀猶豫著,有什麼話想說,最後,還是隔著門口,坐回了自己的沙發。
林白把被子一蓋,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抓了抓頭發,準備去給自己煮個牛奶。
打開房門,一個熱乎乎的生物倒在了自己腳邊。
果然是林蟋蟀。
林白好笑又無語問道:“你不呆在沙發上,跑我門口乾嘛?”
林蟋蟀囁嚅著說:“我...”
他覺得好丟臉,他想進去找林白,但是他又不敢敲門。
林白這時突然注意到林蟋蟀好像在往身後藏著什麼,他皺眉撥開林蟋蟀試圖阻攔的手,黑暗裡藏著的,竟然是林蟋蟀若隱若現的下半身。
林白嚇了一跳,趕忙摟住林蟋蟀的肩膀,也不敢隨便亂碰,吃驚地問道:“你要消失了?”
林白一瞬間想了很多,最最重點的不是剛才的糾結,而是他的上班替身計劃還沒有開啟啊!
林蟋蟀老老實實搖頭,不好意思地說:“不是要消失了,是我太餓了,保持不了人型了。”
林白看著自己的臉露出憨厚的笑,覺得自己現在傻得像個二棒槌。
牙疼地吸了一口氣,很耐心地問道:“你不是說你不吃東西嗎?”
林蟋蟀直勾勾盯著林白的眼睛說:“我吃你的味道。”
林白驚了,發出一聲氣音,“哈?”
林蟋蟀好像反應過來這樣說很有歧義,解釋道:“就是,我是靠你的情緒活著的,我今天沒吃飽,所以就要變回去了。”
林白的表情有些複雜,“所以,今天我一回來你抱我,還有看電視的時候,都是你餓了想吃飯?”
林蟋蟀老實點頭,卻看到對麵的林白露出了個冷笑。
林白覺得自己把自己耍了。
他還在這邊滿懷歉意地檢討自己不能把林蟋蟀不當人看,林蟋蟀倒是很坦誠地先把自己當成飯堂了是吧。
林白心裡一下子舒服多了,這樣之後他再利用林蟋蟀就沒什麼負擔了。
林蟋蟀感受空氣裡的情緒有點發酸,雖然不好吃,但聊勝於無,還是努力吃了兩口。
林白看著眼前的人影重新凝聚成實體,還伸手捏了兩下,確定不會隨便和螢火蟲一樣分開了,才“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又被碰上了一鼻子灰的林蟋蟀努力回想自己的言行。
默默坐到沙發上數著今天說過的話。
林白這下睡踏實了。
半夜,一股極為香甜的味道從林白的臥室傳了出來。
沙發上的林蟋蟀梗著腦袋不知道怎麼辦。
那味道甜蜜得十分純粹,像麵包房剛烤出來的瑪芬蛋糕,奶油和黃油的香味裹挾著讓人食指大動。
林蟋蟀有點坐不住了。
他透過臥室裡鬨鐘的反光麵看到林白睡得很熟,於是,悄悄擰開了房門的把手。
他就吸一點,真的一點。
黑暗裡床上隆起的鼓包似乎特彆有誘惑力,林蟋蟀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大聲,他連忙捂住了嘴。
再靠近一點點。
黑暗的夜幕平等地籠罩這半邊地球的每一個角落。
直到第一束陽光灑向大地。
今天是周六,但可惡的生物鐘還是讓林白按時睜開了眼。
他抱著懷裡舒服的等身發熱玩偶蹭了蹭,準備繼續睡個回籠覺。
但潛意識的不對勁喚醒了他。
等身...發熱...抱枕?
林白不妙地睜開眼,果然,林蟋蟀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林白醒了還露出一個傻笑。
林白心裡咆哮了一萬句這是什麼情況,但他沒有忽略林蟋蟀的笑裡有一抹心虛。
稍微聯想一下,就知道是林蟋蟀沒耐住自己跑上了床。
林白心安理得地抱著林蟋蟀躺在暖和的被窩裡,雙手抱得更緊。
林白貼住林蟋蟀的背部,雙手繞到腹部把人扣在自己懷裡,身體的空缺被填滿了。
林白心想,我這麼好抱,前兩天乾嘛去了。暴殄天物啊。
能切實感受到的溫度和體溫,不再是隔著鏡子的冰冷,此時此刻,林白才真實感覺到,林蟋蟀是隻為林白而生的。
他隻屬於林白一個人。
在心裡的暗示之下,以及早上日常的生理反應,林白悄悄地變大了。
在封閉被窩的加持下,似乎一切羞恥心都會降到最低。
林百心想,他都是我的倒影了我還避個什麼嫌。
這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林蟋蟀確實甘之如飴,空氣裡的情緒暖暖的像是要溢出來。
他大口吞食,甜蜜的情緒從喉嚨滑下去直到肚子,飽腹感和生存的需要被滿足了。
林蟋蟀覺得自己暈乎乎的,一股前所未有的睡意卷席了他,他的眼皮逐漸闔上了。
林白看著把自己哄睡的林蟋蟀,心裡生出一股難得的滿足和安寧。
他悄悄地下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等到林蟋蟀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林蟋蟀把自己的手翻來覆去地看,還是不敢相信他真的睡著了。
人的需求,他...也會有嗎?
林蟋蟀楞楞地走出去,看到係著圍裙在廚房忙活的林白。
林白正在試驗做蒸戚風蛋糕。
林白有空的時候很喜歡烘焙,感受手下蛋糕的出現,就像完成了一個藝術品一樣滿足。
隻可惜,做了自己卻不想吃。
也沒有關係好的朋友或者同事可以解決,林白隻好每次當成早餐,匆匆就著牛奶解決。
他把蛋黃蛋清分開,蛋黃加澱粉、玉米油、牛奶攪拌,蛋清打發成蛋白霜。
蛋白霜分三次加入糖,邊加邊打,林白斷斷續續停下來好幾次,觀察蛋白霜的硬度。
確定自己打到合適的狀態了,他把蛋白霜和麵糊混合,倒進模具,蓋上保鮮膜。
放到之前燒開的蒸鍋上,開始計時。
一直到這一步,林白才舒了一口氣。
雖然家裡有烤箱,但林白嫌棄烤出來的蛋糕火氣太旺,於是試著蒸蛋糕。
可是家裡沒有合適的蒸鍋,林白反反複複試鍋燒水的瓦數和時長,希望這一次不要一開鍋就迅速癟下去了。
林蟋蟀乖乖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他知道林白做事的時候不喜歡被人看著,越看會越亂。
林白走出廚房門,隨手把門拉上。
笑著對林蟋蟀說:“來吧林蟋蟀,我來教你念書。”
林蟋蟀抬頭問:“我為什麼要念書?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林蟋蟀覺得自己每天都能看到林白,吸吸林白的情緒,吃的飽飽的,就已經足夠了。
林白心裡惦記著交替上班的事,麵上卻不顯,拿出早就編好的一套說辭:“你知道的,我現在吃飯都是要花錢的,但是我要是生病了,就沒辦法上班了。”
“沒辦法上班,就沒有錢,就更沒辦法治病,一不小心我就死了。”
林白頓了頓,看著林蟋蟀被他的話嚇到的樣子,還是繼續說著。
“所以,在我生病的時候,林蟋蟀你就要代替我去上班。這樣我才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懂了嗎?”
林蟋蟀雖然沒聽明白,可是他已經把“上班”和“林白不會死”這件事畫上了等號,於是,堅定了自己要上班的決心。
林白滿意地點頭,林蟋蟀這麼好騙,甚是欣慰。
“滴滴滴...”鬨鐘倒計時響了,林白趕忙跑到廚房把蒸鍋蓋子揭開。
用厚厚的毛巾裹著手把蛋糕拿下來,倒扣在金屬架子上,林白耐心地等著結果。
待到翻過來看到形狀□□的蛋糕時,林白眼前一亮。
組織氣泡也很好,彈性也很好,林白美滋滋捏著撕成的蛋糕條喂到林蟋蟀嘴裡,林蟋蟀乖乖張嘴。
他不能消化這些食物的營養,但是也對他沒有害處就是了。
林白越看林蟋蟀安靜的側臉越滿意,上天怎麼賜給他這樣一個獨一無二的寶貝呢!
林白伸手捏捏林蟋蟀的側臉,柔軟的手感讓他嘿嘿笑了起來。
林蟋蟀不知道林白一臉猥瑣地笑什麼,但是他感受到了空氣裡現在是巧克力的濃鬱快樂,林白現在很開心。
所以他的嘴角也彎彎笑起來。
飯後時間,林白拿出小學的課本開始教起林蟋蟀。
從拚音學起,林白看著前兩天從海魚上淘的二手書,再看看身邊這個“巨嬰”。
真是一場浩大的工程啊!
但是想一想,之後就不用看見老板黃世仁那副醜惡的資本家嘴臉,林白覺得自己又行了。
“a,o,e...”
果然,林蟋蟀不僅繼承了我的美貌,還完美繼承了自己的學習天賦。
林白驕傲地想。他是他們鎮子最會學習的孩子。
上小學的時候,他走到哪裡,都會有家長比著他對自己孩子說:“你看看人家林白。”
那時候,做好功課,就能拿到“100”分的目標,就會被所有的大人誇獎。
現在,昏天黑地地忙,也忙不出個結果。
再想下去,林白前半生的快樂就要成笑話了。
林白匆匆收回自己的思緒,準備檢查林蟋蟀的學習成果。
猛一偏頭,正好和林蟋蟀轉過來的嘴唇撞上,兩人的嘴唇輕輕擦過,愣得兩個人都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