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鳥焉,其狀如鶴,一足,赤文青質而白喙,名曰畢方,其鳴自叫也,見則其邑有訛火”——《山海經·西山經》
畢方乃幾千萬年所令人傾慕的神獸,羽翼火紅倒是與它那“火神”的名號十分相稱。它在這子時酒樓也很長時間了。幾萬年前的一場大火讓它遇見了青梧,也幸虧是遇見了青梧。
靈界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相伴而活的。這裡靈氣盈滿,乃修行聖地。
“莫大公子,吾此番叨擾了,這是主人傳於你的信件。”畢方的速度極快,不過一個時辰便飛到了靈界之地。回去再有一個時辰,應該可以在早飯前回去。
“有勞畢方大人了,天色不早還請大人稍作休息!”
莫烜輕輕取過信封,言道。
“不必了,吾還要回去同主人複命,就此告辭!”其實畢方很不喜這位莫公子,為了同青梧有所交情,耍儘了手段。他要的可不是什麼情分,他要的是權利與地位。
莫烜自知沒法留住畢方,便也沒說什麼。看著手中的信件陷入了沉思。
“莫大公子親啟,今日莫二公子來本君酒樓吃茶,本應儘這地主之誼。未曾想公子竟在此酒樓與人爭吵,實屬懊悔,本君特請畢方送信,便不再叨擾莫大公子了。
青梧書”
莫烜看這隻有幾行的信件,眼睛微微睜大,眉頭不由自主的皺緊,指尖抖動不停,似乎是極其隱忍著心中的怒火。
這封信的真實意思很簡單,就是點明了不想再與他莫家有什麼交情了。
“來人!把二公子給我叫過來!”
子時酒樓內。
黎存河小心翼翼的打量白生,應當是鼓足了勇氣,才同白生道出緣由。
原來,黎家以前有一寶貝,是他家世世代代祖傳的。後來由於家庭越發貧困,不得已將那寶貝買了出去。如今應當是流落到了莫家,他才總跟著那莫二公子,想著哪天去看看。
“我母親生前最後的遺憾便是沒守住那寶貝,其實拿東西也並不貴重。隻是對於我們家來說意義非凡。”
“我就想求娘娘交換一些錢財,我把那東西拿回來,同母親一起下葬,也好圓了她老人家的心願。”白生就在一旁默默聽著他的故事,有所觸動。確實這世間窮苦人家眾多,單單這一點他由自內心的敬佩這位公子。
明明受人誣陷卻依舊想為母親完成心願,這種純良之心確實難能可貴。
“公子圓母之願,確實是難得的孝心之人。”
“不過,本店宗旨是為交換,因果輪回。想問公子拿什麼交換呢?”
鈴鐺的聲音再度響起,上一秒還未見到人,那知這下一秒人便出現在兩人眼前。擁有這種功力,或許真的能為自己找回失去的記憶。白生想道。
“我們鮫人的護心魚鱗乃治病救人之良藥,對提升修為也頗有益處,存河願獻出這身上的護心鱗,求娘娘完成我的心願。”
黎存河這一次的聲音與之前不同,他很洪亮,也很堅定。
早聽聞,鮫人一族因其身鱗片有利修煉遭各界人的掠奪,幾經滅魂。因眾人的一己私利而導致他們不得不過上心驚膽戰的日子,也真是可憐,可悲。
“好,本君應了你這個心願。”
“用黃金千兩,換你這護心鱗,如何?”
“這……多謝娘娘成全!!”
黎存河實在沒想到,可以換這麼多錢,這錢不僅可以將寶物換回,他這後半輩子倒是沒什麼可愁了。
“拿了錢便走吧!”青梧手臂一揮,麵前出現了許多金銀珠寶,黃金所散發出的光著實奪目。黎存河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黃金。
“你也不必謝我,我不過是這因果交換的商人罷了,你的護心鱗值著黃金千兩。”
青梧坐在床榻之上,用手輕輕扶住頭的樣子確實有夠慵懶的,好似她當真不屑這護心鱗的價值一般。
黎存河用著感激的眼神望著前方的青梧,也同樣謝過站在他身邊的白生。便收起錢財走出了房間。
黎存河前腳剛走,青梧的目光便移到了白生的身上。青梧放下手,拿起旁邊的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動作輕柔,大家閨秀的模樣配上她那傾國傾城的臉倒是引人心動連連。
“到你這,生魂了。”
她這見了一麵便知自己是個生魂,倒是令白生十分差異。
雖說自己是生魂,但平常與普通鬼魂沒有什麼差彆。聽那忘川老伯說過,隻有那神祇或者修為接近神祇的生靈才可習得這觀靈之法,這女人莫不是修為這般高。
“不必看本君,這觀靈之法乃我一名故人教予的,本君隻得這皮毛罷了。”
這女子說話半信半疑,能一眼便知曉白生為生魂,那可不是學得皮毛的結果。莫不是堂堂青梧娘娘是謙虛的主。
“娘娘慧眼,在下確實是一生魂,在這忘川地界已經遊蕩數百年了。”
“但一直苦於鬼界無所記錄,一直無法回魂人間。”
“你想讓我,幫你回魂?”青梧的語速不緊不慢,在這其中竟然聽出了一些詫異的感覺,大抵是疑惑於白生的要求吧。
“不是,就算娘娘如今幫我回魂,那些親人過了幾百年早就不在了。”
“我就隻是想懇求娘娘幫我恢複生前記憶。”
“讓我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白生在這裡遊蕩百年,沒有記憶,不知前路,無所歸途。這次是他唯一的機會了。他曾經為了想起過往,險些掉進那忘川河水之中,要不是船夫老伯,他怕是早就把自己作到魂飛魄散了。
“恢複記憶?這並不難,那你拿什麼與我交換呢。”青梧娘娘多半是沒有想到他是這個願望,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我的身上沒有什麼東西”
“但懇求娘娘看在這是我唯一的願望的……”
“夠了!”
要說剛才的聲音是慵懶的,那麼現在青梧的語氣中竟顯怒氣。甚至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來我酒樓,隻做交易,我是個商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難不成,你想破我的規矩。”
白生輕輕的抬起頭來,想在青梧的臉上看出她是真的生氣,還是不生氣。顯然是看不出來的。
青梧的表情淡然。不冷不熱的語氣讓人感到冰冷和不適。或許白生是真的感到害怕了,手指不停的發抖。
“對不起,娘娘我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
“哼,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一陣雷聲從屋外傳來,響徹在白生的耳朵裡,也在青梧的耳朵裡。明明幾個時辰前還是晴空萬裡,可以看到星辰的夜晚。不過屋內的兩個人倒是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雷聲所打擾。
“來我的酒樓打工還債,怎麼樣?”
“像下麵的小廝那般?”話音剛落,就看見青梧從榻上站了起來,慢慢的向自己的身前走來。
她要乾什麼?
白生滿臉疑惑以及由心底散發的恐懼感。
“不是,我想讓你當我的貼身家奴。”
隨著青梧站定在自己麵前,蹲在前方,迫使兩人直視。
她那極具魅惑又帶著空靈的聲音響在耳邊。以及伴隨著的是她因為動作而想起的鈴鐺聲。
不知道是鈴鐺聲更刺耳,還是那句“貼身家奴”更刺耳。他的耳朵明顯的感覺到了青梧的呼吸,她甚至在離開耳畔的時候輕呼了一下。
雖然白生沒有生前的記憶,但他知道肯定沒有經曆過這些。被一個女子這般調戲。
“怎麼樣,這種機會可不是誰都有的,你要是表現好的話……”她的手指撫摸在白生的臉上,輕輕碰上,微涼。
“我可以幫你恢複記憶。”
還沒等白生反應過來,她便站了起來,以一種俯視一切的態度望著他。仿佛剛才的調戲沒有發生過一樣。猶豫幾息的白生似乎在偷偷掃視,是否這位子時酒樓的老板在玩弄自己。
無論如何,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一個“好”字似乎用儘了白生的勇氣一樣,說我便滿臉通紅,泄氣了一般。
“很好,那就……沐浴更衣,在我房間等我。”
外麵的雷電,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屋內的光也更加明亮了。這不禁讓白生懷疑,子時酒樓內外的變化是與主人的情緒息息相關的。
吩咐好白生的行動之後,正欲離開的青梧打開了房門。
嘎吱的木門作響,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暗紅色的人影一晃而過。速度很快,幾乎隻能·看見影子。約莫是個人形。
“畢方,趴牆角偷聽跑的到挺快!”
“滾回來!”
現在白生才真正看清楚,這個剛剛在門口鬼鬼祟祟的人。暗紅色的長發隻用發冠盤起,倒是有種男兒般的發蕩不羈。
再仔細看看,才能發現,這女子的瞳色是金黃的,應當是個異獸。那身上的衣服還似羽毛點綴。因為被大部分擋住的緣故,白生無法看清全貌。
但他剛剛是真真切切聽見了一句。畢方!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她就是傳說中的火神——畢方神鳥。
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間神秘的酒樓裡看見。
這更讓人疑惑這裡的主人的身份了。不過現在並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啊!誰能來救救我,難不成我在這呆了幾百年,這一遭,便要失身了嗎!
白生思索萬千的目光通過木窗向外望去。
或許他還在思考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吧,這一切都在按著不可逆轉的方向前進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