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竹馬的問題也太奇怪了。
桃見彌彌狐疑地看一眼真田弦一郎。
她當然不會去看幸村的比賽啊!
以前不會現在就更不會了!
彌彌鼓起嘴,絞著手指,氣呼呼地回憶起下午的球賽。
今天下午那個幸村連贏十三場,居然一口氣都不喘的,還能在結束後平心靜氣地聽她吵了半天架...
對小學雞來說這也太可怕了!
更不用提幸村本人在網球俱樂部的聲望。
不僅被那麼多人圍觀崇拜,看起來超級超級受歡迎,而且,大家竊竊私語討論的內容,竟然都是在猜測幸村幾分鐘內就可以結束一局??
他們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幸村會輸的可能性。
一旁踮著腳偷聽的桃見彌彌都快氣死了!
不僅如此,現場還有粉絲給他拉橫幅,眼尖的桃見彌彌甚至看見了自己學校的女孩子!
簡直兩眼一黑。
四周全是幸村的無腦粉,她這個對家差點待不下去。
但為了和幸村吵架,她忍受著身心的摧殘,還是堅持到了最後。
還好她吵贏了!
好不容易被幸村誠懇體貼的道歉給哄的心花怒放、得意忘形,一回到家,竹馬居然還要提幸村的網球?
這無疑是在彌彌的雷區蹦躂。
滿臉狐疑地盯著真田,桃見彌彌委屈地撇撇嘴。
隨後她又開始了每天一遍的質問:
“你最近是不是更喜歡他了!”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拿了那個什麼冠軍的幸村,身上的光環更重了。
而真田弦一郎,最欣賞強者。
每一次,真田提起幸村,眸中都交織著複雜又充滿熱血戰意的情緒,是朋友,也是勁敵。
聽奈美她們說,這種關係和感情就是少年漫裡最牽動人心的羈絆,是要纏纏綿綿一輩子的!
桃見彌彌大驚失色又氣鼓鼓。
那怎麼可以!
小學六年難道還不夠他們兩個造作嗎!
想到這裡,頓時委委屈屈地揪住真田弦一郎的袖子,急切地問:
“你以後不會還要和幸村一起上中學上大學吧?”
真田弦一郎不太懂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如實回答:
“以我和幸村的成績,不出意外的話都會去立海大。”
並不是刻意的選擇。
東京有些遠,關西就更不可能,立海大簡直完美符合他與幸村稱霸全國的要求。
真田弦一郎向來說一不二,連圓滑的敷衍都不會去做。
對上彌彌柔軟的藍眼睛,他放輕語氣,“你要和我一起嗎,還是說...”
回英國呢?
這個可能性讓真田弦一郎有些不愉快,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桃見彌彌瞪圓了眼睛。
在竹馬期待的目光下,她氣不過地宣告,“我才不去呢!”
總之,幸村在哪她就避開哪,一山哪能容二虎,立海大什麼的她才不稀罕!
到時候讓真田弦一郎一個人想她想到偷偷哭去吧!彌彌無形的尾巴又得意地翹了翹。
係統弱弱穿插:“孩子你驕傲個啥啊以你現在的成績根本考不上立海大啊笨蛋寶寶...”
彌彌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但還是強撐著氣勢,不如說係統的話讓她更惱羞成怒了。
“你去和幸村相親相愛吧,我要和你絕交五分鐘...不...十分鐘!”
真田的額頭掛滿了黑線。
氣呼呼的手臂也很快就被他從後麵拉住。
他握過劍的手掌灼熱,語氣無奈,又有點啼笑皆非的意味:“就為這個又生氣嗎,轉過來看著我。”
“不聽不聽不聽不聽!弦一郎笨蛋笨蛋笨蛋!”
不管真田弦一郎說什麼,她都捂著耳朵,左哼哼右哼哼。
...這個家夥。
接下來對她仔仔細細解釋了擇校原因。
並不是因為幸村。
也好好講了道理。
類似於“就算他和幸村現在不認識,以後大概率也會在立海大相遇”,本意是為了解釋他們選擇立海的必然性,可聽到這個分析,她似乎更生氣了。
“可惡...這就是你們少年漫命中注定的羈絆嗎...!討厭...”
真田弦一郎:......
她在罵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索性閉嘴好了。
平心而論,校風嚴謹曆史悠久的立海不太適合她,但如果要讓她一個人去彆的地方...
真田弦一郎不放心,也不願意放手。
暫時先順其自然吧。
過一段時間就是少年大會,真田比誰都清楚自己會輸給幸村。
宛如宿命般,自從遇見幸村,真田弦一郎不得不屈居第二,從順風順水的勝利者變成一個有風度的輸家。
內心正直的少年不會產生怨恨嫉妒的情緒,隻會不斷地鞭策自己。
況且...她會偏袒自己的。
這種不公平、不講道理、沒有技巧隻有感情的偏向,沒有人會不喜歡。
看著她氣鼓鼓的圓臉蛋。
鬼使神差的,真田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如果是我的比賽,你會想看嗎。”
猶豫了幾秒,她果然慢吞吞點了點腦袋。
心臟某個地方一下子就變得很軟。
再冷硬的結構恐怕也會莫名其妙塌陷掉。
又很快開始後悔問她。
因為隨之而來,某種奇怪的、令他束手無策的陌生感覺已經蔓延至全身。
出於本能反應,在理性恢複之前,手裡的劍就已經落地。
被他輕輕抱在懷裡的桃見彌彌還在疑惑地扭
來扭去,語氣彆扭,“...十分鐘好像沒有這麼快吧..?”
她腦袋上的花苞頭柔軟地擦過真田弦一郎的唇角。
看著地上的劍,真田弦一郎突然想起祖父說過的話。
一個劍士若心甘情願丟掉了自己的劍...
是大忌呢,弦一郎。
等無儘夏的花瓣層層落了一地,神奈川少年大會也快來了。
暑假的第一個周末,桃見彌彌苦大仇深地被媽媽帶去了植物園。
總之都怪幸村!
如果不是他在南湘南的盆栽大賽裡大出風頭,她們神奈川第一小學的老師又怎麼會跟風布置什麼觀摩植物的作業!
氣鼓鼓地一邊走一邊記錄,等回神的時候,伸出去碰植物的手指突然被人捏住。
下意識就以為是趕來的真田弦一郎。
嘿嘿,代寫的人來了!
剛準備笑眯眯地扭頭,卻對上了一張異常俊俏的陌生麵孔。
彌彌難得茫然。
不是真田,是不認識的人。
不過這時,許久沒有動靜的係統突然激動地尖叫:“啊啊啊啊啊——是白石藏之介!!我推啊啊啊終於上線了!!”
聽不懂,但八成又是個網球王子。
對方很快就若無其事地放下了她的手,語氣隱約關切,“你的手沒碰到它吧?”
彌彌低頭看了看手指,又疑惑地回看對方,“應該沒有?”
有著丁子茶色頭發的小少年一開口就是濃鬱的關西腔,還帶著隱約的笑意:
“這株植物最好不要隨便碰,看起來很漂亮,但是它有毒哦。”
對上這雙湖藍色眼睛,白石藏之介突然頓了頓,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
“我已經觀察你好久了...咳,不是!我是說,我已經觀察它好久了,對,剛才喊你半天你好像沒聽見,所以才冒昧製止你的,抱歉抱歉——”
雖然說著抱歉,他的眼神卻沒有從桃見彌彌身上移開。
聽到有毒,她下意識嫌棄地後退了幾步,朝他身側緊張地靠了靠,圓圓的臉漸漸寫滿了後怕。
猶豫了一會,才彆扭地對他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
白石藏之介輕輕笑了笑。
隨後,她掏出包裡的漂亮小本子,又拿出漂亮的筆,開始苦大仇深地做著記錄。
看起來像是學校布置的作業...
白石藏之介收回視線。
不過為什麼一邊做記錄,嘴裡還在一邊嘀嘀咕咕罵著什麼討厭鬼...幸村什麼的...?
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這個字,還有那個字,都寫錯了。”
看了一會,白石藏之介還是忍不住提醒。
隨後得到了“可是我真的不會寫”的直白回答。
他忍住笑,主動伸手接過本子,幫忙寫好了生僻字。
隨後一筆一
劃地教給她。
“這樣(),你看(),根本不難嘛。”
這家夥其實完全沒看,就飛快又捧場地點點頭,“嗯嗯嗯!我學會了!”
都不知道是該說敷衍還是認真。
但完全不會覺得討厭。
甚至莫名其妙就幫著她把剩下的記錄給寫完了。
這也太可怕了吧!
“謝謝你,你真好,我們再去那邊吧,嘿嘿嘿!”
不過是幫忙寫了個東西而已,她就突然卸下了防備,主動拉起了他的袖子,扯著他朝另一株植物走了過去。
“...好。”
也完全無法拒絕,救命。
她拉著他走了幾步,在下一個花盆麵前停下,隨後就用眼巴巴的表情期待地看著他。
白石藏之介:......
啊...
懂了。
為什麼突然一下子變得這麼友好親近,原來是把他當成了免費勞動力。
突然有點想笑。
看穿一切的白石藏之介還是幫她繼續寫植物記錄。
畢竟聯係方式還沒要到手呢。
“為什麼這個花不能多澆水呀?”她捧著本子,睫毛眨啊眨。
“因為...”
“你怎麼跑這來了。”
真田弦一郎的聲音插了進來。
顯然,這個陌生男孩讓真田很是警惕。
多虧了幸村提醒,不然他都找不到她。
他看了一眼白石藏之介,大概是覺得這種長得很好看的家夥都不是什麼好人,就冷冷地拉著青梅離開。
看著桃見彌彌金燦燦的小腦袋離自己越來越遠。
白石藏之介:......
不是...他辛辛苦苦寫了那麼多記錄,連名字都還沒問到?
真田弦一郎是參加完少年大會趕過來的。
比賽結果沒有任何懸念。
南湘南的幸村精市是總冠軍,神奈川第一小學的真田弦一郎次之。
雖然真田本人沒什麼反應。
但看到竹馬因為輸了比賽開始自覺地抄家規靜心反省,彌彌還是忍不住生氣。
都怪那個幸村。
他簡直是萬惡之源!
可偏偏放暑假的最近,她總是遇見他!
真田家、畫室、網球場、藝術展、遊樂園、東京的舞蹈老師家、甚至是神奈川第一小學。
每一次偶遇,幸村都會主動前來問好、交談。
對桃見彌彌的警惕和彆扭,他視若無睹,表現的十分體貼遷就。
因為記恨著那天說的升學,再加上幸村贏了真田,每次見到對方,桃見彌彌就氣鼓鼓地背過臉。
可奇怪的是,她越是態度冷淡,偶遇的次數就越來越頻繁。
已經到了實在無法忽視的地步。
某一天,再次在書店遇見,彌彌實在忍不住了。
() 她彆扭地跑到幸村麵前質問。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避開你呀!”
大概已經慢慢反應過來,這些偶遇是他故意為之,直白又脆生生的語氣,居然真的在為這種事煩惱擔心,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去撫平她蹙起的眉心。
視線逡巡著彌彌的臉蛋,幸村一點也不臉紅心跳,反而一臉溫和無辜地直視她:
“我也不知道呢,不然你先好好地理我一下?”
話語直白,可蘊含的意義深長。
大有一股“你要是一直不理我,那目前這種頻繁偶遇的狀況可能就會一直持續下去吧”的架勢。
明明幸村沒有再說任何多餘的話。
但被他溫然深邃的眼睛盯視,桃見彌彌無端地臉紅了。
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桃見彌彌一個人紅著臉又跑回去了。
...就很奇怪!
硬生生在家裡悶了兩天才出門,可沒想到,周末去參觀的植物展,主辦方居然還是幸村家!
桃見彌彌很崩潰。
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
像那天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幸村依舊如常地問好。
彌彌生氣地背過臉,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
耳朵還有點紅紅。
雖然對幸村視而不見好像很不禮貌,但桃見彌彌全憑心情做事。
不過就算是這種任性行為,在大人眼裡也超級可愛。
周圍一圈成年人都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媽媽摸了摸她的腦袋,忍笑嗔怪。
“對幸村要有禮貌哦寶寶。”
“沒有關係。”
麵前的少年輕笑。
桃見彌彌立刻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有什麼了不起的,誰讓他說話了..?
幸村似乎把視線放在了她身上,雖然就那麼一秒,稍作停留,又很快移開。
可她卻下意識抖了抖。
很奇怪。
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
一如既往的,幸村沒有對她的敵視予以理睬。
一向進退得宜的他在大人麵前也十分有一套,幾句話就能把桃見夫人哄得眉開眼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拉近了距離。
旁觀的桃見彌彌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又氣鼓鼓地捏緊小手絹。
他為什麼在這種事上也這麼有天賦!
這可是她的媽媽!
“不知道幸村君的園藝老師是誰?”
沒等幸村回答,就立刻有人諂媚地接話,“這個的話,據我所知當然是幸村夫人...”
旁聽的彌彌撇了撇嘴。
但一聽見幸村母親,她又彆扭地豎起耳朵一臉好奇。
幸村似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家母在園藝上確實頗有心得,但也隻是略懂皮毛,用來打發時間罷了,比不過各位術業有專攻。”
馬屁沒有
拍對,氣氛有些微妙,但很快就有人出來打圓場。
“畢竟幸村君在園藝上的天賦完全不需要任何專業性的老師去指導...”
一群虛偽可怕的成年人!
桃見彌彌實在待不下去了。
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突然被小小的陌生女孩攔住。
女孩拿著一朵玫瑰花,眼睛亮晶晶的,努力塞進彌彌手心,“姐姐,給你。”
已經處理過莖刺的花朵品質不俗,不是普通花店就能買到的玫瑰。
第一次收到玫瑰花誒!
美滋滋地接過,雖然表情滿是小得意,但還是疑惑,“是什麼活動嗎?雖然我是超級漂亮沒錯啦...”
小女孩搖頭跑掉了,“什麼都沒有!”
沒想到,接下來居然一路都是莫名其妙給她遞玫瑰花的人。
展廳的女擁、穿著工作服的工作人員、魁梧的保鏢、慈祥的清潔工老爺爺、甚至還有剛才見過麵的一臉嚴肅的館長...?
從他們手裡接過的玫瑰花已經是圓圓的一大束。
桃見彌彌腦袋暈乎乎。
超級漂亮、超級的漂亮...可惡!
再怎麼笨蛋也該意識到這是哪個家夥的傑作了!
討厭的幸村!彌彌慢吞吞臉紅了。
以、以為這樣就能討好她嗎...氣鼓鼓在原地糾結了半天,又紅著臉跑去了兒童休息區。
一臉悲傷地摸著花,想忍痛把它存進箱子裡,眼不見為淨算了!
沒想到,這群小二世祖居然也在討論幸村。
“渡邊,你剛才差點就把那盆花打破了!”有人不滿地抱怨,一副後怕的表情。
被叫做渡邊的家夥滿不在乎,“有什麼關係嘛,不過就是一盆花...”
“什麼叫不過就是!”其他人有些不滿,出於骨子裡對幸村的怵意,都開始指責渡邊,
“東區的那盆花是幸村君自己的作品吧?碰壞了你來賠?”
雖然很貴,但賠倒是小事,主要是他們都不想惹幸村。
骨子裡的修養不至於讓幸村因為一盆花草就生氣。
不管發生了什麼,他依舊會是那副溫和從容的姿態。
但事後大家會發現,在不知不覺間,這些冒犯過幸村的家夥還是會被他或疏遠或報複。
這種遠比當場發作要來的可怕。
渡邊撇嘴,“有什麼了不起的...”
平時根本沒人敢這樣冒犯幸村。
大概是剛來神奈川沒多久,並沒有接觸過幸村,隻覺得他看起來很溫和,渡邊的膽子才漸漸大了起來,
“網球打得過初中生很了不起嗎?我看壓根是那個初中生沒多少水平吧?換成我的話...”
在其他人詭異又不敢苟同的表情下,渡邊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壓低聲音,
“還有,聽說西區那盆被看守的花是幸村夫人最喜歡的?但就算幸村親手把它捧到
那個夫人麵前,她真的會多看一眼嗎...”
畢竟,幸村家子女親緣淡薄的傳聞不是什麼秘密,就連初涉社交圈的渡邊都有所耳聞。
可得意洋洋的話音未落,腦袋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帶著氣鼓鼓的情緒。
誰打他!?
對上身後氣鼓鼓的女孩,素來脾氣暴躁的渡邊卻下意識降低了嗓門,“你乾嘛?我好像沒惹你吧...”
除了幸村,這個流光溢彩的女孩幾乎是全場的焦點。
誰靠近她身邊,都會不由自主放輕語氣。
明明自己最討厭幸村的網球。
但聽到彆人質疑貶低幸村,桃見彌彌又忍不住氣鼓鼓。
這個男生一隻手就能把她拎起來,有點怕怕的,但彌彌還是氣鼓鼓地反駁:“不要說的好像幸村怕誰一樣!他敢和初中生打球,你敢嗎?他會養花...你、你根本不會吧?”
幸村還有什麼優點來著?桃見彌彌開始絞儘腦汁。
等瞥見渡邊呆呆的、沒有反駁的臉,她無形的尾巴又立馬得意地翹了起來。
小皮鞋後跟開始一下一下得意地瞪著地板,“哼,你肯定連弦一郎都打不過,有什麼好得意的!”
隻不過這個渡邊為什麼臉紅了?桃見彌彌疑惑地鼓起臉,小嘴一張,忍不住還想再爭辯。
可下一秒,她才看見早就摔在地上的玫瑰花。
桃見彌彌花容失色地尖叫,表情悲痛。
“我的花花..!”
於是事情朝著另一個奇怪的方向開始發展。
男孩們開始七手八腳地幫她撿玫瑰花,畫風突變,誰都忘了原本他們還在聚眾說幸村的壞話。
桃見彌彌在一旁生氣地叉腰指揮,“花瓣我也要,一片都不能丟下!”
就是這個時候,身側突然響起幸村溫和的嗓音,讓其他人如夢初醒。
“在這裡乾什麼。”
看起來是在問所有人,其實隻是在問某個人而已。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吧!簡直可怕,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又聽去了多少?男生們一時之間不敢說話,都在覷看幸村的臉色,
還是很溫和,完全看不出來端倪。
不...與其說是溫和,倒不如說幸村完全在無視他們。
因為,幸村就是這種人。
悠然愜意地站在頂端俯瞰其他人,高高在上、漫不經心,又裹著一層薄膜,看起來溫和有教養,其實骨子裡恐怕看誰都是狗吧?
幸村掃了一眼地上的玫瑰花。
摔的好像比想象中還要慘一點。
餘光這才分出一點給了出言不遜的渡邊。
有點模糊的印象,似乎是新建電器廠的兒子,幸村當然不在意這個家夥對自己的冒犯,因為此刻的心情不錯,他不打算對渡邊做什麼。
隻是,從剛剛起,這個渡邊的視線就一直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真讓人惱火。
這才對渡邊露出一個堪稱溫和的笑容,還帶著一點疑惑。
“你在看什麼?”
明明聽起來很隨和,卻是輕慢凝重的警告,不管他們聽得懂還是聽不懂,都讓人壓力倍增。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神奇的清場能力。
等回過神的時候,原地居然隻剩下桃見彌彌和幸村了。
她的花還沒撿好呢,一群半途而廢的大笨蛋!
彌彌頓時不高興地看著幸村,一不小心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你不是正在聽他們吹噓你嗎?”
在成年人裡遊刃有餘的幸村乾嘛跑這邊來打擾他們玩撿花遊戲?這種幼稚的兒童頻道根本就不適合他。
幸村停頓了數秒,慢條斯理又言簡意賅,“來找你。”
隨後又有意無意地補充:“他們的吹噓有什麼好聽的?遠不如某人對我的吹噓。”
隻是想來看一眼她在做什麼。
想看看她喜不喜歡這些玫瑰花而已。
倒是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出。
同齡人在背後的嫉妒與擠兌,這種程度幸村司空見慣,他完全不會放在眼裡。
...可這個家夥。
明明最討厭他的網球了,不是嗎。
就因為他拿了冠軍,讓真田拿了亞軍,隻是這種小事,甚至都可以一連半個月對他不理不睬。
讓人感到惱火又無奈。
可就在剛剛,桃見彌彌卻又一反常態,迫不及待、絞儘腦汁地想要證明他很強,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如此笨拙又得意洋洋地維護著他。
內心深處湧出奇異又甜美的隱觸。
明明一邊推開他,又一邊讓人輕易地動搖。
...她最可惡了。
結果她臉紅紅的,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好幾步,“呸呸呸,誰吹噓你了!”
“嗯嗯嗯,那我聽錯了?”
她笨拙地狡辯:“本來就是你聽錯了!”
索性蹲下來撿剩下的花瓣。
她趾高氣昂地拎著裙擺,圍著他轉來轉去地指揮,“哼...彆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了!哎呀,你彆走,還有茶幾下麵的呢...”
等花瓣撿好,放進盒子裡,彌彌摸了摸。
一抬頭,幸村的手已經適時伸到她麵前。
他的手心試探著向上攤開,撿過花瓣的手指也香香的,像誘導小貓上鉤一樣。
語氣溫柔的簡直不像那個討厭的幸村。
“喜歡什麼品種的花,我帶你去看。”
被蠱惑著下意識就把手伸了出去。
但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來不及收回,幸村就已經收攏手心,牽好了她,完全不給後悔的機會。
這才慢吞吞反應過來,等一下,看花為什麼要手牽手啊!
可還來不及生氣地甩開幸村,身後就傳來一道和煦溫柔的聲音。
“這孩子就是桃見的女兒吧。”
桃見彌彌還沒反應過來,身側的幸村就已經不疾不徐地轉身回答:“是的。()”
身後不知何時就來了一幫烏泱泱的大人。
他們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和幸村。
下意識想抽回手,但幸村捏的更緊。
這群人裡,有剛剛給自己遞玫瑰花的館長,有學校裡眼熟的老師,還有幾個彌彌曾在電視機裡才能看到的官員。
而為首的男人長相出眾,表情和煦,正一臉含笑地看著自己...對,是那種奇怪的姨母笑。
彌彌疑惑地回視。
身側的幸村牽著她,依舊沉著圓穩到可怕:我要帶她去A區看花,父親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明明他嘴裡喊著父親,卻莫名其妙給人一種“我說什麼都算”的氣勢。
真是個可怕的家夥...和他一比自己就像玩泥巴的三歲寶寶,桃見彌彌腦袋上的蝴蝶結抖了抖。
直到那群大人從身邊依次走過,彌彌才從呆滯裡回神。
“你爸爸長得也好漂亮啊。”
幸村牽著她,唇角彎了彎。
“也?”
被他敏銳地抓住話語漏洞,桃見彌彌紅著臉撇嘴。
“我才不要和你牽手...討厭的家夥!”
卻得到了“場館人多,不牽容易走散”的唬人恐嚇。
隻好半信半疑地繼續牽手手。
“不過你媽媽呢?”
不經意的一問,反應過來卻有點彆扭。
偷瞄一眼幸村,他還是表情如常。
幸村腳步未停,回答的很詳細:“母親下午已經過來了,但剛才為什麼沒有和父親一起去休息室,我也很疑惑。”
事實上幸村確實也在想這個問題。
幸村美枝不去休息室,還能在哪裡?
彌彌安靜地聽著。
明明想甩開幸村的手,但鬼使神差地,又停下了動作。
扭捏半天,裙擺還是朝著幸村這邊湊近,親昵地貼住他光潔的小腿。
桃見彌彌一無所知,語氣還在慢吞吞試探:“我是說,你剛剛有聽到,就是...渡邊後麵說的話嗎..”
就是有關幸村母親什麼的...
因為知道她這樣小心翼翼的原因,內心深處開始泛出甜蜜奇異的感覺。
幸村安靜半晌,輕輕露出一個笑容。
正吞吞吐吐地組織措辭,可話還沒說完,幸村突然轉身。
骨骼發育比她快的少年微微彎身、抱住了她小小軟軟的身子。
他的腦袋埋在她肩膀那,像是在悶悶地發笑,“...還說你不在意我。”
這才明白幸村剛才流露出的失落完全是裝的。
“你這個大騙子!”
“男生都是臭家夥!...嗚!”
被氣呼呼地推開了,才抱了不到一分鐘。
於是,稍微露出一點安靜順從的表情,睫毛垂
() 下來,“討厭我?”
看到他這種表情,她果然又猶豫起來。
不等幸村試探著去牽她,彌彌突然率先抓住他的手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急切地問幸村:“那盆花,那盆花在哪裡?”
心知肚明她問的是哪一盆,幸村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怎麼。”
隨後,就被她拉著跑去了西區。
儘管不知道她要乾什麼,幸村也始終氣定神閒,“是要看那盆花嗎?不用急...”
西區已經被清場,一路走來隻有兩個人交疊的腳步聲。
桃見彌彌抿著嘴,反常地不說話。
她也不知道她要來乾什麼...隻是看著幸村安靜微笑的側臉,無端難過的同時,心間冒出一種莫名的直覺。
原本含笑徑直要走進去的幸村,突然被身側的桃見彌彌一把拉住。
他一頓,第一反應是去檢查她的手有沒有扭傷,隨後才循著彌彌亮晶晶的視線看向不遠處。
少年一愣。
隨後很快反應過來,牽著她躲在了拐角。
借著牆壁的遮擋,在他悉心種植的那盆花麵前,不知何時就站立了一個女人。
她繞著那盆花左右欣賞,始終舍不得離開,手指一寸寸撫過,溫柔含笑,不知道陷入了什麼回憶,傳聞中的幸村夫人就連流著淚的樣子也是極其美麗的。
原來母親竟然是在這裡。
看著幸村美枝的背影,幸村微微出神。
他唇角的弧度繃緊,又漸漸放鬆。
身側的女孩在努力屏息,呼出的氣息打在他脖頸上。
半晌她還是扭來扭去,憋不住想說話,“...你媽媽也好漂亮啊。”
輕輕捂住她的嘴巴,幸村垂眸看了她半天。
金發都跑亂了,臉蛋也紅紅的,眼睛很亮。
喉嚨動了動。
“...嗯,很漂亮。”
視線重新看向母親。
凝視著幸村美枝的背影,幸村微笑著,略微出神。
早在很久以前就明白,自然是愛的,怎麼會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隻是相較於母親的角色,幸村美枝更偏向戀愛中的少女罷了。
同樣的,父親亦是如此。
和正常家庭相比,幸村的角色有些顛倒,他反而更像那個會去縱容母親胡鬨任性的家長。
父母的放縱與失態都毫無保留地獻給了他們彼此,但,這好像是第一次看見。
原來像個小女孩一樣的母親其實也會躲起來,提前偷看他為她精心準備的禮物。
在四下無人處才會為他落下的眼淚。
內心茫然無措的同時,從幼年起就交織在耳邊的流言與真相,又有了一個模糊又清晰的剪影。
幸村久久沒有回神。
沒過一會,剛剛打過照麵的幸村父親果然匆匆趕來。
他握住幸村母親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試了試,“怎麼還是
這麼冰。”
“不要大驚小怪,”幸村美枝露出溫柔的笑容,“你看精市的花,比去年有進步呢,這兩個月他又長高了一點,也不知道我給他的禮物他喜不喜歡,畢竟他最擅長在我麵前裝小大人了...”
常年在國外養病,幸村美枝已經很少看到開的這麼好的扶桑了。
這是兒子的心意。
“我們精市真的好優秀。”
聽妻子絮叨完長子,幸村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柔情,話語裡意味深長:“嗯,因為這是我們的兒子,是你和我的。”
幸村美枝紅了臉,靠在丈夫懷裡,輕輕歎氣:“笨蛋一樣。”
早在兩個大人抱在一起時,彌彌就自覺地用手捂住眼睛不看。
身側的幸村久久沒有說話。
隨後他就被氣鼓鼓地推了一下,“...你居然偷看..!”
對上幸村的表情,彌彌又彆扭地住嘴了。
耳邊是女孩溫熱甜美的吐息。
桃見彌彌猶豫又期待地看著幸村,語氣裡帶著笨拙的安慰:
“...你看。”
那個渡邊才是胡說八道的大笨蛋呢!
“如果你親手捧給她,她會更高興的,因為她看起來,明明就很喜歡很喜歡那盆花,對不對?”
“...對。”
幸村輕輕將視線移回來,長久地注視著眼前的女孩。
他閉上眼睛,輕笑的聲音低低的:
“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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