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第6章

這已經不是合格的社交距離了。

第一次放任討厭的家夥挨她這麼近,桃見彌彌卻毫無察覺。

她語氣彆扭又好奇:“...你在說什麼?”

完全沒聽清楚嘛。

可幸村看起來好像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也沒有解答她的疑惑。

麵容端麗的少年很快就若無其事地放開她的手腕,拉開了距離。

因為身後傳來了真田弦一郎的腳步聲。

彌彌:!

立即正襟危坐,做乖巧狀。

可頂著竹馬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桃見彌彌還是頭皮發麻。

三勺鹽的威力好像很大,至少真田弦一郎現在的表情很難看。

...都怪幸村!

她心虛又委屈地去拉真田的手。

對付真田弦一郎,撒嬌其實意外的很管用。

但這次居然被拒絕了!

真田移開手,輕輕看了她一眼。

但看著彌彌寫滿委屈的圓圓臉蛋,他嘴巴動了半天,剛要說什麼,身側的幸村突然遞來一杯溫熱的白開水,“還好嗎?”

真田弦一郎不自然地接過好友的慰問。

不,他一點也不好。

...這兩個家夥什麼時候能消停點,他才會好!

至於桃見彌彌,她也覺得超奇怪!

和幸村莫名其妙的彆扭就像壓根沒存在過似的...等她慢半拍反應過來,這種距離感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完全消失了。

為什麼?

彌彌一頭霧水。

但對方的示好笨蛋是看得懂的。

她彆扭地沒有接受幸村的門票,還堅持將襯衫的賠禮塞給了他。

傲嬌地撇開臉,漂亮的金發蓬蓬地在路燈下跳躍,吸引人去流連:

“哼,我不喜歡欠彆人的!”

尤其是幸村的。

就、就算他今天對她道歉示好,可要讓她在幸村精市麵前自動矮一截,下輩子都不行。

幸村隻是用那種慣常的表情哦了一聲,好像沒放在心上。

可等彌彌轉身想溜的一瞬間,手腕卻再次被身後的男生出其不意地扣住。

女孩子的手柔軟細膩。

就連觸覺都在漸漸發燙。

幸村精市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在她驚慌茫然的表情下,他將演唱會門票折好,輕輕塞進她的和服袖口。

男生的語調聽起來慢悠悠又輕描淡寫。

“可我想讓你欠。”

可惜桃見彌彌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她圓圓的臉上寫滿委屈:“....你、你乾什麼呀!老是拉著我...”

大概是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讓她走,如同洋娃娃般的長長眼睫在動個不停,臉頰酡紅地東張西望,似乎是想找真田。

可惜,這會真田弦一郎應該還在

真田公館裡聽訓。

她被真田弦一郎看護的太緊了。

那家夥大概對出現在青梅身邊的任何男孩都異常敏感。

有真田威名在外,就算桃見彌彌放學獨自回家,男生們也都不敢輕易上前冒犯,隻敢遠遠跟著她的背影。

除了竹馬,根本沒有同齡男孩可以這樣親近觸碰她,所以會一時對這種陌生的侵入感到慌亂。

耀武揚威的麵具後麵,隻是一隻強撐著氣勢的柔軟小貓而已。

幸村鬆開手,含著一點笑。

“沒什麼,下次見,桃見。”

才不要和他下次見呢!

還有——

彌彌好在意:“不許你喊我的名字!討厭...”

她莊嚴捍衛著名字的主權,激動地在原地蹦了幾下。

彆人都可以叫,幸村就是不可以!

“誒,為什麼,桃見。”明知故問式的疑惑。

“不準叫!”撇嘴委屈。

“桃見,桃見,桃見。”懶洋洋又平靜的聲調。

“!!啊啊啊,不許叫!嗚....”

就這樣和幸村在原地進行了三分鐘“你不讓我叫名字我就偏要叫”的神奇遊戲,正是難以分出高下的焦急時刻,院子裡突然傳來媽媽疑惑的聲音。

“彌寶?在外麵玩嗎,布丁做好了哦——”

哼!桃見彌彌氣呼呼地推了一下幸村,也不管他是不是在笑,她都忿忿地跑回了家。

果然還是很討厭!

可媽媽居然還說:“要不要請幸村來一起吃布丁呢?”

彌彌頓時警鈴大作。

她急切地放下正在揮舞的勺子,伸出短短的手臂企圖圍住盤子,一整個護食的動作,“不要不要——”

爸爸被逗笑,伸手扯了扯她的圓臉蛋,“小饞貓,那孩子的祖父好歹和你的祖父曾是同僚哦,怎麼也不友好一點。”

彌彌翻白眼。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爸爸說起這種事了。

也是認識幸村後,彌彌才知道,自己的爺爺和幸村的爺爺居然曾是多年好友。

就連媽媽似乎也認識幸村家旁支的女孩,關係好到連偶爾的重要節日都會走動。

但這完全綁架不了桃見彌彌。

小孩子總有小孩子的道理:“哦,你們大人互相認識,我和他的關係就一定得好嗎...強扭的瓜又不甜!”

而且爺爺常年人在國外,都多久沒有回來了。

說不定早就沒有聯絡了。

看著一臉理所當然開始揮舞勺子呼哧呼哧吃布丁的女兒,桃見明山無言以對。

他瞥一眼樓下幸村精市的背影,回想起曾經看過的那場網球比賽,一時感慨萬千:“那孩子絕非池中物。”

感慨完畢,再回頭看一眼自家的。

算了,啊...真的,超可愛。

老父親的心悄悄化掉了。

誰知

道,隔天爺爺就打來了越洋電話。

“馬上暑假了,彌彌想學點什麼?”

最可怕的事終於來了。

美味的小蛋糕都難以下咽,彌彌氣鼓鼓,“我什麼都不想學!”

周圍的小學生都在拚命卷,隻有她還在負隅頑抗,她一定要堅持到底!

可惜四個家長直接無視了這句話,他們開始了熱烈的討論,麵無表情的桃見彌彌仿佛一個局外人。

“爸爸,爺爺為什麼馬上要回國了?”

在去見繪畫老師的路上,桃見明山沉吟:“當然是看彌寶。”

爸爸騙小孩。

彌彌腹誹。

明明這兩年暑假都是她去國外看爺爺奶奶的!

“據我所知,多半是回來看那位幸村先生。”拗不過女兒的好奇心,桃見明山無奈,“那位老先生去年就病危過,一直養在東京莊園,最近情況很不好,連帶著那位老夫人也鬱鬱寡歡,大概撐不了多久了。”

否則父親不會急匆匆地做回國決定。

最近的廣告界也受其影響,波動不小。

啊...?

桃見彌彌呆了呆。

小孩的世界不會有這種苦澀遙遠的事,死亡實在是一個奇怪又陌生的話題。

她攥緊爸爸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就牛頭不對馬嘴地問:“那,那幸村呢?”

“幸村?幸村還是好好的哦,昨天弦一郎生日宴你不是看見了嗎。”

...不是的。

彌彌抿抿嘴唇。

她不是這個意思。

因為彌彌喜歡祖父祖母。

所以無法接受他們任何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不再對她笑。

隻要一想到這件事,她就會難過地抹眼淚。

那麼...這幾年祖父都瀕臨病危死亡的幸村呢。

正是因為幸村精市看起來完美到連情緒都毫無縫隙,這才奇怪吧。

...他也會難過麼?

爸爸蹲下來抱著沮喪又疑惑的彌彌,笑了笑,

“那孩子啊,當然會難過。他的家庭情況...嗯,有點複雜。”

彌彌好奇地追問:“什麼什麼?”

爸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什麼都沒有。”

“但是寶貝,千萬不要去草率地定義一個人哦。一旦對他注入過於強烈偏頗的個人情感,你會很難看清他原本的樣子,這樣啊,其實很不公平呢。”

彌彌腦袋暈暈。

好深奧,完全聽不懂。

不、不對,她昨天是不是還罵了幸村超級討厭來著...

頭上的蝴蝶結一抖。

這種奇怪彆扭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彌彌來到東京,見到了繪畫老師。

那是個精神矍鑠的老爺爺。

他好像在日本很厲害,這幾年總共就隻收了一個學生。

正暗自祈禱不要收她,結果彌彌就被留

下了。

但最糟糕的莫過於老爺爺喊出了他另一個學生的名字。

“精市,你帶妹妹去玩一會。()”

男孩從隔壁畫室走出來,陽光打在他藍紫色微微蜷曲的頭發上,顯得高貴又美麗。

他牽起傻呆呆的桃見彌彌,友好地向客人問好,隨後走向畫室。

他待人接物永遠都如此,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完美的無可挑剔啊。()”

身後又有人開始這樣讚歎起他。

幸村微哂。

直到進來以後,手裡牽著的家夥才慢吞吞反應過來。

...真遲鈍。

他想。

說不清楚是羞憤還是生氣,總之,她氣鼓鼓地甩開了他的手,臉紅紅地後退了幾步,語氣嬌縱,“...不要你碰我!”

“可是已經碰了個夠哦。”

就像一個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桃見彌彌嘴巴生氣地張了張。

幸村還在等她回罵點什麼。

結果她彆彆扭扭了好半天,居然硬生生憋回去了。

嗯?

...真稀奇。

她看起來可不像會忍耐的家夥。

所以再試一試看好了。

果然,看見畫架上的畫,她就震驚了,手指糾結地攪在一起,抱著一絲僥幸問:“...這個,這個應該不是你畫的吧?”

“是我畫的哦。”

啪嘰,她手裡的畫筆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幸村瞅了一眼。

有點想笑。

不傷害桃見彌彌脆弱心臟的自覺性,這種東西他完全沒有。

果然,她依舊不死心,氣鼓鼓地指著另一幅看起來更難的畫作,信誓旦旦,“這個、這個肯定不是你的!”

“也是我畫的哦。”

在她不可置信又酸溜溜的表情下,幸村精市微笑,給予最後一擊。

“這裡的全部,都是我畫的。”

...謝謝,崩潰了。

雖然幸村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常,但彌彌依舊被深深刺痛了。

果然,能和弦一郎成為朋友的絕對不是一般人吧?

明明都是小學生,為什麼啊為什麼。

彌彌要捂住嘴才能不哭出聲。

她是怎麼想不開要去和這種人作對的。

至於幸村。

幸村等了半天,看這家夥明明都氣的快蹦起來了,居然還是連一句討厭鬼都沒有罵出來。

全部都彆彆扭扭硬生生忍了下去,間隙還會偷瞄他一眼,目光奇怪。

他心頭略微稀奇。

但一直氣鼓鼓的也不行,雖然很可愛。

還是得哄一下。

“來玩吧?你也可以畫哦,很有意思的。”

拋出了友好的信號。

她半信半疑地走過來,雖然依舊彆扭,但其實聽的很認真。

在他的

() 描述下熟悉了調色,她開始對著畫紙高高興興地塗抹,雖然畫的亂七八糟,但看起來完全忘了剛才和他的彆扭。

真是心大。

氣氛在慢慢和緩。

即使對幸村觀感複雜,彌彌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家夥。

講東西的時候也認真仔細,又莫名很聰明。

至少他輸出的內容恰好就介於彌彌能聽懂的區間,不會晦澀深奧,又不顯得敷衍。

連這種尺度都能牢牢把握的家夥,真可怕啊...彌彌抖了抖。

這種人,做什麼事都會成功的吧?

幸村輕輕講述:“色相,就是色彩的相貌,比如...()”

我知道我知道!比如我最喜歡的粉色!囍()_[(()”

看一眼身側飛快搶答的女孩,幸村慢悠悠露出一個笑容。

“是的。很聰明。”

得到了誇獎,她頓時得意地仰起臉,又有點彆扭,“...不需要你誇!我本來就很聰明...”

“可我就是覺得你聰明哦。”

直球對傲嬌其實還是很有用的。

這家夥臉紅了紅。

“哦...”

大人們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玩了一會畫紙,彌彌就喪失了耐心,她開始在畫室裡踱步,好奇地看起那些名作。

“《相合傘》?”

雖然看不懂,但也能感覺到這幅畫作異常精美。

仔細看了一遍介紹,彌彌還是有些不懂。

“相合傘..就是愛情傘麼?”

難怪。

班裡的男生經常在黑板上畫相合傘,傘下會寫著某個男同學和女同學的名字。

這種幼稚的惡作劇總會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沒有人敢寫她的名字。

有一次,有個男生膽大地寫了她和另一個男生的名字用來調笑,很快他就倒黴了。

不僅被其他男生群攻,真田弦一郎還狠狠地記了那兩個男生的過,相合傘也被真田親手擦掉,從那以後,班級裡再也不會有人做這種惡作劇。

“姑且可以這麼說。”幸村的聲音從沙發上傳過來,

“共撐一傘在從前是很親密的行為,這是浮世繪的畫作.....你很喜歡嗎?”

“嗯!我覺得這幅畫很漂亮呀。”

沙發上又傳來幸村的輕笑,聽起來有些奇怪,“是麼。”

彌彌沒有在意。

畫中的黑衣男子和白衣女子共持一傘,如同烏鴉與白鷺,雨夜的氛圍莫名淒迷。

“不過,”幸村突然又笑了,隻是這個笑容卻並不顯得多麼愉悅,“關於這幅畫,還有一種說法。”

不知道何時,幸村就來到了她身後。

少年神色如常地注視著這幅畫作,卻莫名有些哂然,“你想聽聽看嗎。”

彌彌好奇:“什麼呀?”

幸村微微一笑。

“這是一對

() 感情極其要好的青梅竹馬,少時相愛,年老亦不曾改。”

彌彌的爸爸媽媽也是青梅竹馬呢!還有弦一郎!

她頓時就有些感興趣,“然後呢然後呢。”

看著畫作,幸村輕輕一笑,明明表情和煦,聲音緩慢輕柔,可他說出的話卻無端讓人遍體生涼。

“他們愛到旁若無人,愛的隻看得見彼此,忽視了身邊所有的人,日複一日,甚至在一方生命的最後,也要拋下俗世的一切,親人、家庭、事業,哪怕家族會毀於一旦,都要毅然決然去雙雙殉情,淒美赴死,世人歌頌這樣的哀歌。”

幸村垂眸。

無端有些哂然。

外界都說幸村家容易出情種,祖父是,父親也是,無論家族因此出了多少岔子,他們都初心不改,實在是難得。

但幸村卻不以為然。

父母恩愛或許是對孩子最好的養料。

可如果愛的過了頭,就會適得其反。

作為幸村家最優秀的長子後代,他確實被所有人偏愛器重。

可有著這樣永遠隻看得見彼此、永遠選擇忽視孩子的父母,長年累月,親子間早已有了一層不輕不重的隔閡,看得見,摸不到,讓人苦澀又悵然。

祖父病危,祖母也差點活不下去,一心尋死,作為冷靜睿智的子孫,幸村精市不讚同、卻無法阻止這種行為。

明明打算漠然置之,但又本能地感到愴痛。

總之進退兩難,隻能焦灼微笑。

他早已習慣。

揭開幸福優越的外皮,就會輕易露出千瘡百孔、奇異古怪的內裡。

這些東西,甜蜜又輕盈的桃見彌彌是永遠都不需要去懂的。

幸村略微停頓,他語調漫不經心,還帶著點譏誚:

“正是因為世人歌頌這樣難得一見的愛情,才有了現在這幅傳世之作,很漂亮對嗎?”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故事。

明明在說著很漂亮的話,幸村的表情卻不是這樣的。

彌彌看不懂。

大概是覺得詭異又奇怪,陡然的,注視著畫作上的一黑一白的男女,彌彌莫名覺得有些害怕,又有點難過。

“那...那他們的孩子呢?”

身旁的幸村聲音輕輕開口:“也許已經死了哦。”

被幸村故意嚇了一跳,彌彌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她慢吞吞地張嘴,企圖裝作很懂的樣子:“...哦,聽起來是好偉大的愛情...”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彌彌疑惑地扭頭。

可幸村精市早已經神色如常地回到沙發上,他信手翻起書籍,沒有任何異常。

彌彌疑惑:“你剛剛笑什麼?”

總覺得自從提起這幅畫,幸村就很奇怪。

幸村翻著書頁,從容不迫地開口:“你說呢。”

書頁停留的一角,正是對愛情歌頌的詩詞。

注視著這詩詞,幸村卻緩緩又傲慢地開口:“偉大麼...()”

緩緩又從容不迫地滲出壓迫感,少年微笑:愛情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又不幸的事了。你說對嗎。?[(()”

先不說幸村怎麼又開始陰晴不定...而且突然說起這種深奧的問題,小學生怎麼會懂啊!她才沒有這個意思呢!

他不喜歡這幅畫就不喜歡嘛,乾嘛陰陽怪氣的...

討厭...

正要氣鼓鼓地和幸村好好分辨一下,爸爸突然走了進來,神情有些凝重。

幸村靜靜站起來,仿佛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似的,對桃見明山點頭,“您好。”

彌彌一頭霧水。

還沒反應過來,她和幸村就已經被帶去了不遠處的療養莊園。

在這裡,彌彌看見了許久未見的爺爺。

還有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爺爺。

聽媽媽說,似乎是幸村爺爺又病危了。

而隨著幸村父親的回國,體弱的幸村母親也隨之病倒,但總歸不是什麼大事,可這裡已經變得一團亂。

“精市的父親已經回國,現在可以不用讓精市做決定了...”

“你在說什麼?本身就不該讓孩子做決定!”

“老夫人已經決心要安樂死,跟隨幸村先生而去,我勸過了可她不聽...”

“至於遺囑的事...”

他們仿佛不是在討論兩個生命的消逝,而是在精確地計算著每一分利益。

那麼...幸村在想什麼呢?

這會的他在掛念著祖父祖母麼。

彌彌茫然地對上了幸村精市的臉。

明明是這場觸目驚心話題中心的主人公,幸村就站在走廊邊,神情自若,漠然冷淡的就像是一個旁觀者。

他顯然已十分習慣。

少年表情自然,沒有任何奇怪的馬腳,白淨的襯衫係著領帶,看起來規整又鬆散。

大概是由於個人習慣,他穿襯衫總會鬆一粒扣子,既賞心悅目,又不會死板無趣,明明已經這樣了,可幸村精市依舊不允許自己汗流浹背、手足無措,一切講究得挑剔。

.....正是因為,太過完美精致了。

所以才更像幅假麵皮。

門開了,醫生匆匆忙忙出來,又匆匆忙忙進去,彌彌下意識緊張地摸住身旁幸村的手。

他愣了一下,很快反牽了回來。

明明是他主導著這次牽手,可也就是這個時候,彌彌才能感覺到,男孩的手其實有些細微的顫抖。

所以...有一種人就是這樣。

越是情緒不穩,反而越是表現得冷淡漠然,不願意讓人去觸碰到他的內裡。

“無聊的話,你先去下麵玩會吧。”

保持著該有的教養和風度,幸村這樣對她說。

隨後才輕輕放開了她。

明明他是在不高興,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 明明幸村的語氣也還是很正常,可彌彌就是有些難過,又不知道這難過從何而來。()

非要安樂死的話,就隨母親去吧。如果精市的母親這次有什麼意外,我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裡麵輕輕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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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說的什麼話!混賬...這種話...”

“精市還在外麵!”

“早就說過了,這種話不要讓孩子聽見!”

幸村疲倦地垂眸。

他伸出手,準備推門進去。

突然,耳朵就被人從後麵輕輕又猶豫地捂住了。

這些嘈雜喧鬨的聲音一下子離他而去。

...幸村略略睜大眼睛。

他看著地上交疊在一起的影子。

能看見桃見彌彌正在艱難地踮著腳,吃力地捂住他的耳朵。

內心的海浪翻湧起來。

這是一雙漂亮小巧的手,從前總是會氣鼓鼓地甩開他推遠他。

小少年從容不迫地擠出微笑,帶著股壓迫感。

“.....你在做什麼。”

彌彌抿唇,表情有點退縮。

她有點被幸村的語氣嚇到...他越是這樣明知故問,彌彌越是微妙的難過。

但還是堅持用手捂住幸村的耳朵,不讓他去聽,也、也莫名不想讓幸村走進去。

外人尚且覺得無措,身處其中的幸村又是什麼心情呢。

女孩垂下毛茸茸的腦袋,好像非常沮喪難過:“.....剛剛那個相合傘,你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我,我也不想喜歡了。”

“你彆不開心...”

幸村輕輕閉眼。

疲倦譏誚的情緒如同潮水,席卷而來又徐徐褪去。

在桃見彌彌的手撐不住即將要離開之際,他終於肯轉身,麵無表情地一把拉過身後的女孩。

再將她緊緊抱進了懷裡。

不留一絲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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