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南雲久違的回到了公寓。

不出意外的，他的信箱裡堆積了各式各樣的信件，他都一一取出抱著回到家裡的客廳上打算分類再根據心情拆閱。

當南雲在一堆信件裡麵發現有你的來信時，他愣了好一會才拆開你的信件，信封裡躺著一張空白的明信片。

他想起你發給他的最後一條短信。

「南雲，我給你寄了一封信，替我好好保管著。」

好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你都這樣說了那就替你好好保管著吧，不然感覺以你的性格很有可能會去他夢裡無聲盯著他看，盯到他心不安。

南雲這樣想著又重新把明信片塞回信封仔細折好放進他的衣兜內貼身放著，再把其他無用信件都直接送進垃圾桶裡，做完這一係列事情後他才任由自己陷在沙發裡麵試圖放空自己。

然而越放空越失敗。

他不停的回想，不受控製是回想起所有有關你的一切，回想起你跟他設想退休之後的生活。

你說你想找個沒人知道的孤僻小鎮一個人待著最後死去，南雲問你不覺得這樣的活法太孤獨了。

你沉默好一會又問南雲要不一起吧，那就不太孤獨了，兩個人一起死。

「好啊，不過我們好像是在設想退休生活不是死法吧？」

「但人總得死的吧。」

是啊，人總得死的。

隻是南雲沒有想到在他二十七歲的人生裡，他會接連失去摯友與愛人。

或許還算不上愛人。

他的愛都還未能說出口，你便已長眠於黃土之下。

死於一個雨天，死在一個他認為你根本不可能失手的任務裡。

02.

你參與了南雲的一半人生，從他有記憶起你就已經存在，小時候的你還願意順從長輩的意願喊他一聲哥哥，再大一些不管怎麼說你都隻願喊他南雲而不是哥哥。

因為他們家世代都是間諜，所以偽裝對他而言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技能，有時候他的偽裝連父母都看不破卻偏偏能被你看破。

可你從來都不會安慰他，每次都隻會坐在他身邊像隻倉鼠一樣不停吃東西，導致他經常覺得你的口袋就像是哆啦A夢的百寶袋什麼都會有。

你的情緒穩定到不像個小孩，印象裡南雲就見你哭過一次，在你得知你父母死訊的時候，死於意外車禍什麼話都沒來得及留下。

那是南雲第一次看見你掉眼淚，但也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種默默無聲的掉眼淚，他也突然明白為什麼在他感到不快樂的時候你永遠隻是陪伴而不出聲，因為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好。

他思索許久，學著他無聊時刻和母親一起看的晨間劇中的男主那樣輕輕抱住你。

這是一個克製而又溫柔的擁抱。

你好不容易止住些許的眼淚又因此泛濫成災，都把他的衣服打濕了。

“我不想洗衣服。”

“我給你洗。”

“你給我洗衣服不就是扔進洗衣機裡?”

“總比某人會試著把鞋子也扔進洗衣機來得好吧。”

南雲瞬間閉嘴。

雖然最終你還是給南雲手洗了被你哭濕的衣服。

然而也是他陪你度過了你人生最難熬時刻。

你本來應該是要放棄之前所有學的一切放棄去JCC就讀轉而和大部分人一樣按部就班的上普通的高中，做走入人群中就會被淹沒找不到的一個普通人，不要再走父母的後路。

隻是南雲說他要去，他還問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你看著他的眼睛，又感受著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聲，你不自在的挪開視線落在遠處樹梢葉片上。

你把所有的顧慮都拋在腦後，你隻聽自己對他說，好，我和你一起去。

其實有那麼一點點後悔，已經年近三十歲的南雲會這樣想 ，他總會想如果那時候他沒有問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去，你的人生會不會因此而改變。

然而世間沒有如果兩字，發生便是已經發生了。

他決定從諜報活動科轉入暗殺科那天，你想想也跟著他一起轉了過去從而結識阪本太郎和赤尾莉昂。

赤尾莉昂初見你時，她的視線在你和南雲之間流連一番突然叼了煙抽上沒頭沒尾來一句她明白了，南雲問她明白了什麼，她隻是笑著不說話讓他自己去悟。

而阪本太郎在和你互換姓名之後就沒再把視線放在你身上。

隻不過你和他們都關係淡淡，沒過多交集，也不怎麼願意同南雲一起和他們一起玩，更多時候是一個人在學院練習生活。

南雲對此發出不滿：“你不在我很寂寞的~”

你瞥他一眼，你說你是沒有看出半分，明明前兩天才又和阪本在佐藤田老師課上大打一架被暴力製裁才收手。

“就是因為寂寞啊。”

說著說著他跟沒骨頭似的把所有重量壓在你身上，也得虧這些日子的課程訓練你身體機能有所加強，不然換做平時你早就倒下。

你嫌棄南雲是不是又變胖了，南雲說他隻是又長高了。

好吧，反正你的身高是沒再動過半分，跟南雲赤尾阪本他們站在一起就是小孩誤入大人國。

“為什麼不來找我了?”

除非是課程必須需要有搭檔時候，你才會主動去找上南雲。

你隨便找了個借口糊弄過去，南雲自然也聽出你的逃避意味，可他也沒有戳破而是順著你意思轉移話題。

至於為什麼你不去找南雲了，原因也挺簡單，因為你意識到他們三人在一起時候，你挺多餘的。

你沒有天賦，也不是天才，需要拚儘全力才能追上他們。

南雲也不可能一生隻有你一個朋友，他的眼裡也不可能始終隻有你。

你陪南雲度過很多年，但你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能難過到這種地步，那是他得知赤尾莉昂死訊以及親眼到她的屍身之後。

那天你剛出完任務回來連身上被沾染血跡的衣物都沒來得及換，南雲便推門而進。

“你受傷了?”

“敵人的血。”

南雲抓著你看好一會確定你說的是真的才問他能不能抱你一會。

他情緒不佳，從他進來那刻你就察覺到。

所以你同意了。

南雲抱住了你，他緊緊地抱住你，力度都大到你感到些許疼痛。

你伸手拍拍他的背什麼都沒有問，倒是他自己用最平靜的語氣闡述赤尾莉昂死訊。

如果是真的那麼平靜就好了，明明悲傷到身體都在發顫。

你不合時宜的想。

你死的時候南雲也會這樣為你感到難過嗎？但你沒有問，你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你在嗎？”南雲沒頭沒尾的這樣問你。

你卻鬼使神差明白他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你身邊。

你死亡後，南雲其實是為你哭了的。

當他見到你的屍身時先是不可置信，他以為這是誰的易容偽裝，然而當他在鎖骨處看到和他同款的刺青時他才確定。

他確定你是真的死了。

很難形容那時候的感觸，那是和得知赤尾莉昂死訊完全不同的感觸。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一滴淚先一步從他眼眶脫出落下。

但也隻落了這一滴淚。

因為他記得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麼，太陽照常升起，生活也照樣會繼續，不要因為誰的離去而停下步伐。

他為你舉辦了葬禮，為你請了師傅誦經，最後按照你從前的願望埋到父母身邊。

每年祭日他都會來送上一束花看望。

03.

生活在繼續。

ORDERD的工作量也不低，他不是在出差路上就是在殺人的路上，忙到他都很少會想起你。

受傷也是家常便飯，被敵人用長刀劃出的傷口在汩汩往外流血都浸透了他的外套，他想著回去之後再處理吧，一時半會也死不掉的。

但突然想起衣兜裡麵還放著你之前寄給他的明信片。

南雲連忙給自己做了個簡單的止血急忙翻找出來，果然已經被他的血浸透。

要是你還在肯定又一言不發的盯著他看了。

南雲小心翼翼的拆開被沾染滿血的信封並祈禱明信片本身沒有受到汙染。

壞消息，還是被染上了血。

但染上血的地方隱約出現了黑色字跡。

南雲一愣，他想起讀諜報活動科時曾教授過的傳達暗號方法，於是他又抹了點血上去。

不再是隱約的黑色字跡而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體以及由你書寫的兩行話。

「南雲，原諒我是個膽小鬼。」

「但是我愛你。」

南雲突然笑了。

原來不是他的單相思啊。

04.

「Don't leave me on that day.

Don't leave me in that season.

Don't leave me by your side.」

——

看起來的他殺，實際上是有預謀的自殺。

用這種方式寫表白其實就是不打算讓南雲知道，隻是誤打誤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