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楸周日起了個大早，認認真真畫了個妝，但到了塗睫毛膏那一步，手一抖把睫毛膏塗到了眼影上，心裡懊惱地叫了聲，隻得用卸妝巾擦了重新畫眼影，為避免重蹈覆轍，最後索性放棄了刷睫毛。到了挑衣服，又是一個難題，試了好幾條連衣裙，猶豫不決許久，最終還是決定穿刷閔孝陵卡買的那件連衣裙，外麵再套一件風衣。

整理完一看，已經是快九點了。閔孝陵昨晚說十點會過來接她，吳媽媽敲了好幾次門催她出去吃早飯。

張楸吃了半碗吳媽媽煮的粥，想到家附近的一條馬路旁就有一家花店，想著等閔孝陵來之前先把花買了。吳媽媽見她急著出門，不免問道：“今天是這麼早就要出去嗎？”

“吳媽媽，我隻是去買點東西，很快回來。”

吳媽媽無奈，不知道她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搖搖頭收拾餐桌，把碗洗了，又把剩下的粥盛起來放好。張楸昨天就跟她說今天中午不在家吃飯，吳媽媽也不想獨自折騰，想著早上多煮些粥，中午也可以吃。

在廚房忙活完，吳媽媽又習慣性要去幫張楸收拾房間。一進她房門，著實被裡麵的陣仗給嚇到。

床上鋪滿了衣服，感覺整個衣櫃的衣服都在這裡了，吳媽媽咕噥了聲：“長這麼大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毛躁，跟小姐一點都不像。”

隨即又歎息一聲，開始幫張楸整理衣服。

收拾到一半，聽到張楸回來的聲音，吳媽媽出去一看，隻見張楸抱著兩大束玫瑰站在客廳裡，臉從兩束玫瑰中探出來，笑意盈盈地問她：“吳媽媽，花好看嗎？”

“小小姐是要送朋友花嗎？”

“是啊，要送給好看的朋友好看的花。”張楸隻跟吳媽媽說她今天有事要出去，並沒有說要去閔孝陵家。

吳媽媽隻當她要送給閔孝陵，嘀咕道：“你們年輕人我也不是很懂，哪有人形容男人是好看的，還有要送男人花。”

張楸笑眯眯道：“可他就是很好看呀。”

吳媽媽搖頭，“不懂你們，但你今天怎麼回事，衣服攤得到處都是？”

張楸吐吐舌頭，“辛苦吳媽媽了。”

十點差十分的時候，張楸收到閔孝陵的信息說他還有五分鐘到。張楸穿上外套，抱起兩束花，踩著高跟鞋“咚咚咚”往下走，走到一半，又想起狗狗零食沒拿，又趕回去拿。吳媽媽不免在身後關照道：”走慢點！”

張楸剛下樓，閔孝陵的車就出現在拐彎處。

張楸手裡的兩大束花太過矚目，閔孝陵下車接過花就不忘調侃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這裡賣花的。”

張楸皺皺鼻子，“你這個提議不錯，我以後周末可以再這裡擺攤賣花，路過的人都可以買幾支帶去清江邊拍照。”

閔孝陵笑著拍了拍她頭頂。

張楸趕緊捂住自己的頭，“我好不容易吹好的劉海，不要搞破壞。”

兩人笑笑鬨鬨上車離開，在陽台看著他們的吳媽媽不禁自言自語道：“女大不中留。”

閔孝陵他們住在市區的一個彆墅區，靠近張楸請顰姐吃飯的那帶，沿路有不少曆史建築。

張楸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天晚上你也在這附近吃飯。”

閔孝陵開車進了小區。這一片彆墅區並不是新開發的，若是論房屋的年齡，和張楸他們小區的年紀也差不多。不過不同的是，這一片環境優雅，樹木林立，一幢幢小洋房不僅不顯得陳舊，反而又一種時間沉澱的典雅。

閔孝陵把車開進車庫，原本要把兩束花都拿在自己手裡，但張楸堅持自己要拿一束。

閔孝陵問道：“你打算怎麼送？”

“紅色的送給閔姐，黃色的送給你媽媽。”張楸說道，又忐忑道：”這樣真的好嗎？都沒有給你買爸爸買什麼？”

“放心，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而且我爸爸已經過世了。”

“哦，不好意思。”張楸低頭看花，“其實我爸爸也已經過世了，恩，之前也跟你說過。所以其實我們都已經沒有爸爸了。”

閔孝陵低下頭來觀察她的神色，“所以，現在是在安慰我？”

張楸頓時覺得自作多情了一番，沒好氣道：“我在陳述一個事實。”

閔孝陵大笑著拉著她的手往屋裡走。

“你怎麼會想到買黃玫瑰？”

“本來我想買粉色和紅色，但是買花時忽然就想到了《純真年代》，所以決定買黃色。”

“那黃色應該送給我姐，她是《純真年代》的粉絲。”

閔孝珍聽到動靜抱著“慕斯”來開門，見張楸把著一大束黃玫瑰，驚呼了一聲，“好漂亮，是送給我的嗎？”

閔孝陵伸出右手碰了碰張楸的胳膊，張楸趕忙答道：“閔姐，送給你的。”

閔孝珍放下“慕斯”，心情愉悅地接過張楸手中的花。

“慕斯”有些怕生，第一次見張楸，忍不住吠了幾聲，被閔孝珍嗬斥兩聲，垂下耳朵轉身進屋。

張楸這才記起狗狗零食還在閔孝陵的車裡，低聲問閔孝陵東西忘了怎麼辦，閔孝陵扶著她往裡走，在她耳邊囑咐道：“先進去，一會兒我再折回去拿。”

進了屋，閔孝珍讓薛姨媽找花瓶放花，閔母正坐著和閔老爺子在聊天，見閔孝陵帶著張楸進來，笑意盈盈道：“孝陵，你先帶著楸楸坐一會兒，王忱來了我們就開飯。”

張楸有些緊張，花已經給了閔孝珍，空空的雙手更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閔孝陵把手裡的紅玫瑰遞給張楸，跟閔母說：“媽，這是楸送你的花。”

張楸恭恭敬敬地遞上了玫瑰。

閔母笑著接過花，“謝謝楸楸。”

張楸紅著臉“恩“了聲，閔孝陵扶著她坐下，又低頭在她耳邊說：“不要緊張，我在這裡。”

張楸定了定神，點點頭，又跟著閔孝陵和閔老爺子打了個招呼。

閔孝陵輕輕跟她說：“我爺爺喜歡三國。”

張楸原本也打算輕聲和閔孝陵說話，但因為之前一直有些緊張，壓著嗓子，一開口卻比平時說話都大了幾分，“我喜歡趙子龍。”

這倒讓閔老爺子來了興致，“哦，你喜歡趙子龍？”

張楸看了眼閔孝陵，閔孝陵眼裡滿是鼓勵，於是張楸和閔老爺子聊起了三國。慢慢地，張楸說話的音調，語速都恢複了正常，一開始的緊張也慢慢褪去，周圍人都能感受到氣氛正漸漸融洽起來。一直在一旁看著的閔孝珍不禁在心裡對閔孝陵豎起了大拇指。

薛姨媽把切好的水果整盤整盤地端上來，見張楸和閔老爺子一來一往聊天，也顯得十分高興。悄悄跟閔孝珍說道：“沒想到孝陵找了個讀書人回來。”

閔孝珍好笑道：“薛姨媽，王忱第一次來你也是這麼說，沒想到珍珍找了個讀書人回來。”

薛姨媽解釋道：“能說三國的，在我眼裡都是讀書人，王忱是，楸楸也是，說明你們眼光都好。”

閔老爺子遇到能和他探討三國的人實屬開心，但也並不“戀戰”，聊了一會兒就對張楸說：“你第一次來，讓孝陵帶著你轉轉。這裡雖然地方不大，熟悉熟悉也好。”

閔孝陵從善如流，帶著張楸上樓。進了閔孝陵的房間，張楸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閔孝陵遞給張楸一瓶水，問道：“有這麼緊張？”

張楸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咕咚咕咚”地喝掉半瓶，而後感慨：“我的內心沒有你那麼強大。”

“我也很緊張，但我們不能兩個人都表現得很緊張。”

“你有緊張嗎？”

閔孝陵認真道：“當然。”

張楸努了努嘴，開始打量他房間。整個房間是冷色調的，天花板上的燈也是簡約的款式，倒是床頭的水晶燈顯得很特彆。

閔孝陵拉上窗簾，給張楸展示了下這盞燈亮起來的模樣。張楸看著床頭櫃上顯現出來的花紋貝連珠貫，不禁感歎道：“真漂亮，但這不像是你會買的東西。”

閔孝陵關上燈，重新拉開窗簾，“這是我姐買了又不要的。”

張楸點頭，“怪不得。不過和你這個房間也很搭，是同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

“有點冷冷清清。”

“是嗎？”

“是啊，你看看你這邊，房間看起來空蕩蕩的。”

“那你的房間是挨挨擠擠的？”

“當然。”

“那你喜歡空空蕩蕩的還是挨挨擠擠的？”

張楸看了看閔孝陵，眨眨眼睛問：“你要我說實話嗎？”

“所以還是喜歡挨挨擠擠的？”

張楸解釋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小一些的地方，然後周圍要鋪滿我喜歡的東西，比如我的書我的玩偶，這樣我才會有很安全的感覺。”

閔孝陵反問道：“你是有過很不安全的感覺嗎？”

張楸撥了撥自己劉海，“這個事情有點複雜。”

閔孝陵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張楸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正要開口，卻聽見門外有狗叫聲，隨即又有狗爪子撓門的聲音。

張楸推了推閔孝陵，懊惱道：“我們好像一直忘了它，零食也沒有給它拿出來，也沒和它一起玩，一開始是因為它才要來的，要不和它先玩一會兒？”

閔孝陵滿心滿臉拒絕，“不要放它進我房間來。”

“為什麼？”

“我的房間會遍布它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