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達進入閔氏兩個月左右,就成功說服了公司某位“資深”高層和公司談成協議,並在宣布辭職的第二天就正式離職。這是一個連閔孝珍都覺得頭疼的人物,她不免對徐曉達青睞有加。中秋節前,公司管理層組織聚會,許叔特意在吃飯前一天找閔孝陵叮囑:“大小姐最近在一些會上明著偏幫徐曉達,明天大家又都在,要不你還是提醒大小姐注意一下。”
閔孝陵正忙著簽文件,回道:“放心,她有分寸。”
許叔坐在閔孝陵辦公桌前,歎了口氣。
閔孝陵簽完文件,叫來王姐拿出去,才又說:“許叔,我知道你心裡會有不忍心,但你也知道不得不如此。”
許叔是個老煙槍,辦公樓裡不允許抽煙,可他總喜歡嘴裡叼著一根煙,有次還被新來的保潔阿姨指著批評。此時他又掏出煙叼在嘴裡,靠在椅子裡沉默了一會兒,說:“孝陵,我也算是看著你們長大。如今,是你們當家作主,做得不錯,比我們那代人有出息。但我最近時不時總也會想起當年我們這群老人一起奮鬥的樣子。”
“許叔,你覺得你現在滿足嗎?“閔孝陵突然問。
許叔想了會兒,輕笑道:“好像也沒有什麼不滿足。”
閔孝陵點頭,“那如果現在是你離開公司,你會覺得離開了就會改變你現在覺得沒什麼不滿足的狀態嗎?”
許叔看了眼閔孝陵,若有所思地品味了一番他說的這句話,笑道:“孝陵,你現在正當年。”
閔孝陵同意,“確實,就如二三十年前的你們。但再過二三十年,我希望我體麵退場。如果不是必要,也不會找來徐曉達幫他們體麵退場。”
許叔被他說的一震,拿下剛叼在嘴裡的煙,指著閔孝陵說:“你呀,也就是嘴上偶爾吃點虧,心裡狂著呢。”
許叔當年是閔父的得力助手,帶著眾人一路把企業做大,每個人都曾為自己能做成此番事業而感到純粹的驕傲自豪,但日子一久,尤其是在閔父過世後,繼承公司的又是兩位年輕的繼承人,很多人難免也犯上了倚老賣老的架子,且在公司拉幫結派搞政治鬥爭,甚至利用項目之便為自己謀取利益。閔家姐弟一開始還需要靠著閔老爺子撐著,多年經營,如今已然大權在握,要把公司革新一番。姐弟兩還在醞釀這個計劃的時候,閔孝陵就把許叔叫到家裡把這件事說開了。許叔坐在他書房裡抽了半包煙,才啞著嗓子說:“行啊。”
中秋前的高層聚會,氣氛還算融洽。閔孝珍一改公事上公事公辦的作風,在飯桌上說起閔父敘舊情。許叔也被她的情緒帶動,說了不少以前的趣事。閔父當年因長得模樣好看,去和客戶談生意的時候被客戶看中,客戶熱情地想把女兒介紹給他,閔父幾番婉拒後,一天卻被位港風十足的美人堵在公司門外,見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雖然你長得是不錯,但我又不是醜八怪,你每次都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是什麼意思?”原來這一位就是客戶的女兒,也就是現在的閔母。
說完這段,有人問道:“老許,所以你是不是借鑒了這個事才想著要把侄女介紹給孝陵?”
許叔笑著看了閔孝陵一眼,答道:“就是孝陵沒有讓我侄女堵住。”
閔孝陵舉起酒杯,“怪我走得太快,這杯酒算是辜負許叔心意的道歉。”
見此,眾人也跟著起哄,讓閔孝陵和許叔一起乾了這一杯。倒是今晚也在同一桌吃飯的徐曉達,沉默地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許叔這一晚酒杯沒有放下過,一桌人他幾乎一一敬過來,喝得麵紅耳赤。到最後閔孝陵把他扶上車,讓劉叔送他回去,他還推搡著閔孝陵喊著他沒醉,要接著喝。
閔孝珍走在他們身後,對閔孝陵說:“許叔今天是真的高興。”
喝醉的許叔聽到了閔孝珍的話,激動地應和道:“孝珍,你說的對,今天我很高興。”
自閔孝珍入駐公司以來,許叔再也不像之前一樣叫閔孝珍的名字,而總是恭恭敬敬叫她“大小姐”,如今他這麼一叫,閔孝珍不由想起小時候,許叔去美國出差,買回來一個金發碧眼的芭比娃娃送給閔孝珍,誇她:“我們孝珍長得和芭比娃娃一樣美。”
劉叔送許叔回去,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離開,徐曉達今晚沒喝酒,自動提議送閔孝陵和閔孝珍回家,閔孝珍同意了。
閔孝珍坐進車裡打開車窗。洛清市的初秋,晚風襲來已經有一些涼意,閔孝珍把長發擱到耳後,輕聲問道:“孝陵,爸爸會怪我們嗎?”
閔孝陵正在發信息,手機的光照在他臉上,帶著點冷的光照在他五官立體的臉上,莫名地讓他看起來比平時冷酷,鳳眼一轉,他冷靜回道:“姐,現在不是你感慨的時候。”
開車的徐曉達沒看到他的表情,聽到他說這句話,來了個急刹車,原來差點闖了紅燈。
國慶前期閔孝陵本是想帶張楸去英國,但臨時公司有急事,閔孝陵不得不去北京一周,於是不得不取消英國行。國慶當天,閔孝陵在北京還沒回來,打電話跟張楸說明天一早就回,三號兩人可以一起自駕去千島湖玩兩天。張楸應著,但閔孝陵明顯能感覺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是不是有事。”
張楸一邊跟他語音一邊在聊微信,“閔姐約我今天打網球,她說來接我,我正把我家地址給她。”
怪不得,閔孝陵了然,“那我回來再說,你們好好打球。”
“等一等,等一等。”張楸叫住他,“閔姐打球是不是很厲害?”
閔孝陵輕笑,跟她說道:“你好好想想我一直怎麼教你的,拿出所有力氣應該可以勉強跟她打個平手。”
“閔姐這麼厲害?“張楸輕呼。
閔孝陵清了清喉嚨,又加了句:“儘力就好。”
張楸對閔孝陵深信不疑,果然是拿出了閔孝陵教她的所有本事來和閔孝珍打球。幾個月來,張楸幾乎周周被閔孝陵“押”著打網球,他要求高,教起人來也嚴肅認真,張楸往往不敢偷懶,所以如今打起來也算是象模像樣,本以為自己不要輸得太難看就好,結果沒到半小時,閔孝珍卻直呼不行了,要休息了。張楸見她似乎真的累到了,又想起閔孝陵的暗示,有些猶豫地問道:“閔姐,你平時運動嗎?多久打一次網球?”
閔孝珍半喘著氣說:“我上次運動應該還是今年春的時候吧。和王忱出去玩,他早上要早起晨跑,非要拉上我。”
張楸拿著球拍拍了拍自己的頭,心裡對閔孝陵瞪了瞪眼。小動作落到閔孝珍眼裡,閔孝珍腦子一轉,就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是不是孝陵跟你說我打球很厲害?”
張楸點頭,有點撒嬌般地抱怨說:“他有時候太壞了。”
閔孝珍對這句話太有認同感,索性也不打球了,拿著球拍和張楸說了好些閔孝陵的“光輝事跡”。
“我上大學的時候他還在上高中。有次有個追求我的男生,因為我不理他,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他是我弟,竟然跑去高中找他,問他我喜歡什麼,他怎麼追我才好。你知道他回答人家什麼嗎?”
“什麼?”
閔孝珍學閔孝陵挑眉的樣子和語氣,“他說,我姐喜歡什麼我不知道。但你既然這麼問,那我能肯定的是,她不喜歡你。”
張楸被閔孝珍學閔孝陵的挑眉和語氣笑到。
“我拒絕過那麼多男生,沒有一次象他說的這麼難聽。“閔孝珍收起閔孝陵的語氣,又朝張楸眨眨眼,笑眯眯問:“欸,反正他也不在,以前有沒有有意思的男生追你?”
張楸笑道:“我們讀書的時候,我姐一直比我優秀,我經常幫男生給我姐遞情書。”
閔孝珍好奇道:“你還有個姐姐?”
“是啊,不過現在我們分開了,好幾年沒有見到她了。“說到此,張楸語氣和情緒也低落起來。
閔孝珍向來是察言觀色的高手,見狀不再繼續聊這個話題,而是摟著張楸自拍,“我們一起紀念一下我今年的第二次運動。”
兩人頭挨著頭微笑的照片被閔孝珍發到了朋友圈,並配上了文字:今年的第二次運動,有小美女相陪。
有人在下麵問照片裡的小美女是誰。閔孝珍回道:我們是大喬和小喬。問的這個人恰好也是閔孝陵的微信好友,閔孝陵晚上看到姐姐的這條朋友圈,又看到她的回複,忍不住回她:姐,沒文化多讀書。
閔孝珍立馬把他的回複截圖發給張楸,又發了一堆白眼,一切儘在不言中。
張楸笑著打開閔孝珍朋友圈,又在閔孝陵的回複下補充道:小喬不好嗎?我覺得周公瑾是很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