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身打扮物業居然沒有攔你？”洛溪打開門，掃過陸際遠全身。

黑色毛衣配丹寧色牛仔褲，帆布鞋。舒適休閒且正常。

但為什麼進了樓道還要一副狗仔打扮？

“為什麼攔我？”陸際遠進了門，左右環顧了下，“有拖鞋嗎？”

“沒有你的。”洛溪不想管這個不速之客，趿著鞋去中島台倒水。

卻聽他說道：“還好我自帶了。”

哈？

女生倒水的動作一頓。

這才看見他身後兩個巨大的購物袋。

“你來乾嘛？上門做推銷嗎？”

陸際遠從袋子裡拿出新買的拖鞋，無視她的冷言冷語。

洛溪的新家，不錯，第一次來就覺得氣場很合。

老張叔說過，住的地方要合人的氣場，才會住得舒心。

陸際遠自行觀察後首先鎖定了料理區，徑自往冰箱走去。

“我說你在彆人家能不能有個外人的樣子？”

洛溪睡袍垂下，伶仃的細白腳踝在空空蕩蕩的裙擺下招搖，亦步亦趨跟著男人的腳步移動。

陸際遠覷著她：“我是代表節目組來送溫暖的，你有沒有點良心？”

問出聲的同時他矮身緩緩湊近，洛溪習慣了他這一套愣是沒動。姓陸的卻得寸進尺，直到離她鼻尖不過一厘米的距離才停下。

“你怎麼不對眼？”陸際遠問。

洛溪抬起杯子隔開兩人的距離。

然後把倒給他的水喝掉了。

本來霎時貼近她還有點心猿意馬，被他這麼一問，再荒唐的紈絝也要出家念佛去。

他是故意的還是純有病？

洛溪看著他一件一件把東西往冰箱裡送，蔬菜、醬料、水果，麵麵俱到，很快就把空蕩蕩的內部填滿，不禁問道：“你買這麼多東西乾嘛？我不在家做飯。”

“我看出來了。那你平時都吃什麼？”陸際遠問。

“隨便對付一口，公司食堂或者去同事家蹭飯。”

他們組有一個很熱心的姐姐，做菜色香味均是一絕，總是幫同事帶飯帶菜。

雖然工作上幫不上什麼忙，但大家都把她當吉祥物供著。

“那這幾天你感冒也吃外賣？”

“不然呢？”洛溪感冒初愈，鼻音還很重。

“我可以來給你做一日三餐。”

女生露出了“你腦子壞掉了吧”的表情。

“你快點好對我也有好處，不然下一期還要接著照顧你。”

好。

真好。

你大爺的。

洛溪陰惻惻彎了下眼睛，薄唇微啟：“下一期和誰搭檔還不一定呢，到時候我一定第一個剔除你。”

陸際遠將這段厥詞自動翻譯成“謝謝你來”，頗為受用地揉了揉洛溪的發頂。

“知道了。你先呆著吧，早餐交給我。”

他帶上玻璃推拉門，洛溪走了出去，滿世界尋找手機。

然後對著大神的聊天窗口便是一頓轟炸。

“你去過陸際遠的基地了嗎？你的調研這麼快就完成了嗎？”

“他怎麼這麼閒啊……大周末的我想睡個懶覺都不行。”

“大神，你要不來把他領走吧，彆讓他出來禍害人了……”

她劈裡啪啦打字，發著發著卻聽到了接連不斷的提示音。

洛溪原地轉了一圈，發現是陸際遠放在玄關的手機在響。

誰大清早這麼急著找他？

洛溪自認她沒有窺探他人隱私的意思——這麼多消息肯定有事，萬一誤事確實也不好。

她走過去屏幕還亮著，折疊了很多條未讀，但沒有提示具體發信人。

她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幾乎同時，陸際遠從油煙機的聲音中探出了頭：“洛溪，家裡有圍裙嗎？”

女生沒有絲毫猶豫把手機藏到了身後。

“就這個。”

“沒彆的了？”一言難儘的粉綠配色讓陸際遠的臉色也變得一言難儘。

“上次不知道買什麼送的贈品，”洛溪把圍裙團一團塞到他懷裡，“說了我不做飯的，你要不要，不要就幫我扔了。”

有總比沒有強，陸際遠忍氣吞聲地轉了過去。

“幫我係一下。”

吃人的還是嘴軟。

洛溪的手配合地從他身側穿過，拎起桃粉色的帶子順到陸際遠後腰，指節微動，打了個挺翹的蝴蝶結。

映著黑色的毛衣格外俏皮可愛。

洛溪憋著壞在他後腰拍了一下，柔軟的毛衣塌進去一片，鬆鬆垮垮地掛在男人勁瘦的腰間。

陸際遠轉身，毛衣下擺重力垂落，又擋住了。

“看看，漂亮嗎？”洛溪未解鎖，隻點開相機功能用他手機拍了張照片，遞了過去。

“你係的都好看。”陸際遠學聰明了，收起逗弄的心思，直截了當地誇獎道。

“油嘴滑舌。”洛溪擺擺手，“看下你的微信吧，剛才響了好多聲。”

她斜眼撇著陸際遠解鎖手機，沒來由地語氣略酸：“要是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不會餓死的，你放心吧。”

餘光裡陸際遠點開了信息，偷偷摸摸地把手機屏幕往自己身前藏了一下，還順手靜了音。

洛溪：“？！”

“你不用藏，我沒看。”她不滿地瞧過去。

“你看也沒事，是工作群消息，忘記免打擾了。”陸際遠麵色如常，及時把手機揣進了兜裡。

還好沒有通知顯示消息詳情。

他心虛地攥了攥手心。

“好吧。”

洛溪家的廚房是半開放式的，靠外側的櫃子邊預留了轉角的吧台，實木的桌麵旁放了把椅子，有時等待咖啡萃取的時間裡，洛溪會坐在這兒發會兒呆。

她坐了下來，撐著下巴看陸際遠忙活，百無聊賴的像隻陪伴主人等待投喂的小貓咪。

“你之前認識Vickey嗎？”陸際遠把洗淨的蔬菜放到沸騰的鍋中煮，又另起了一口鍋燉雞胸肉。

“不認識，她不是剛畢業嗎？”

“那天她跟我說了一些你在學校的事，我以為你認識她，”陸際遠蓋好蓋子，靠在料理台上，“她說你們是校友。”

“確實是校友。”

試錄製那天進行自我介紹，那時洛溪就知道了。

“但不是一屆，而且我當時是邊工作邊讀書的狀態，同學裡熟悉的人也不多。”

“但她好像對你挺熟悉的。”陸際遠走過來，雙手分開撐在吧台上，“你前天被臨時叫走那麼長時間，到底乾什麼去了？”

他昨天已經拜托朋友去查Vickey的來曆背景，但還有關鍵點沒有搞清楚。

Vickey在這件事裡到做了什麼，又做了多少，他還是要問問洛溪來得更快。

“沒什麼事。”

廚房的油煙機聲裡，咕嘟咕嘟冒泡的蔬菜透過兩層鍋蓋在翻滾。

“連我也不能告訴？”陸際遠側身擋住她的視線，逼得洛溪正視他。

“你知道了也幫不上忙。”洛溪打算離開這兒，卻被陸際遠抓住了手。

男人的指尖戳著她的手心，一下下輕點慢觸，似乎在示好挽留。

“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

溫度傳遞，如有針撓。

洛溪妥協了。

她確實也想找人商量一下，因為——

“林老的香水出了問題，檢測出了劣質香料和溶劑添加，好在劑量很小才沒出什麼大問題。”

洛溪現在提起這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製配用的香精都是節目組專門采購的，香料的使用也合規合則，過程中她和Vickey分彆盯著，不該出現這種惡性的問題。

“初步檢測結果是？”

“意外。”洛溪抽回手，把睡袍外滑落的披肩拎到肩膀。

“所以你是去配合調查？”

“嗯，節目組問我有沒有在過程中發現什麼異常。”

“你說？”

“沒有。”

山裡環境特殊，無法保證所有器皿絕對清潔無菌，這一點也在導演組的考慮範圍之內。

洛溪是香水的主要製配人，她說沒什麼問題節目組自然也就不再多調查，略過了對Vickey 的詢問。

“他們沒有為難我，就是例行公事而已。主要是陪同等化驗結果時間長了點。”洛溪主動解釋。

她現在知道了陳晨導演和陸際遠是朋友，不想讓他誤會節目組故意刁難。

“那你當時真的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鍋開了。

陸際遠回到料理台前，取出雞胸肉放在盤中撕碎成條絮狀。

“非要說的話，有一個地方不太自然。”

洛溪上半身越過吧台，男人側麵削過一般薄，但挽高袖子的手臂卻有漂亮的鍛煉線條。

他低頭處理食材，一綹不聽話的額發垂下來，陰影落到線條凹陷的鼻窩處。

陸際遠喉結滾了一下，轉過臉問：“嗯？”

洛溪有些難以啟齒。畢竟她之前才和對方微弱抗議過自己對他和異性距離把握的不滿。

現在提難免有刻意之嫌。

“也沒什麼。”洛溪有點不想說，列到舌尖的字眼又整整齊齊排隊回家。

“你一說，我一聽。”

大概是陸際遠此刻身上的親昵感太重，洛溪的防備也在不知不覺間卸了下去。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像一塊柔軟的毯子般趴在了吧台上，聲音壓在布料裡傳來，有不真實的粗糲感。

“就是，中途我去給方銘他們幫了個忙，回來時發現本來要加的香料Vickey已經幫我加好了。”

一個很小的環節變化，材料是對的，換了個人而已。

況且她最後一天去找林老了解了下情況，老人也不是一噴完香水就立刻暈倒的。

至於香水的味道已經無法求證了。檢測出問題後它已被作為證據封存，移交給了專門的機構。

陸際遠手下動作停了一瞬，沒有發表意見。接著叫洛溪過來幫他用料理棒把蔬菜打碎。

洛溪第一次用這個，握住機器，還沒下去便湯汁四濺。

“啊。”她匆忙閉眼。

陸際遠先趕緊拿過機器關掉，隨後低下頭查看她的情況：“進眼睛了嗎？”

他沒有用紙，而是直接拿手拭去她臉上星星點點的痕跡。

“說話。”

“沒有。”洛溪睜開眼，眼尾有些紅。

“我看看。”陸際遠捧起她的臉，呼吸相聞間兩人視線短暫相接。

一下子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