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命中注定,山神賜緣(1 / 1)

洛水沉香 三月桃花水 4146 字 10個月前

長廊儘頭下去是一道縱寬六七米的山澗,水清見底,春汛之後此時已經水流潺潺。

洛溪踏上木製的橋,欄杆上還有濕潤的水汽。

“慢點走。”

陸際遠在她身後說。

對麵的山不比這邊,青苔遍生,叢林繁茂,從前的木棧道已經被植被侵蝕連不成片,再往前走就沒路了。

洛溪於是停在橋中央,依著欄杆伸出了胳膊。

瑩瑩波光在皮膚上作畫,有江南美人圖的韻味。

陸際遠沒再上前,凝視女生背影的視線隱在墨鏡後,雙手克製地插進了兜裡。

氣氛剛剛好。

“你怎麼,”他等了一會兒試探開口,“去參加尋香之旅了?”

憑他現在和洛溪的相處模式,被無視和皮笑肉不笑也就是有沒有外人在場的問題,兩人獨處聊天,還是工作的話題更好。

“朋友推薦的。”

“那你這幾年一直還在做調香師?”陸際遠明明知道,但裝成了一無所知的樣子。

“嗯。”洛溪應得敷衍。

“那過段時間去錄第一期,要不要一起走?”

兩個問題之後,陸際遠終於說到了重點。

“不了,”洛溪雙手攀著欄杆,緩緩下蹲,直接坐在了橋上,“也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也可以一起走。”

“是嗎?”洛溪回頭看他,神色若有所思,接著一笑,“也對。”

陸際遠被她笑得頓了一下,不知道她話裡話外是什麼意思。

“說起來,”洛溪不等他琢磨,主動說,“我倒是也有問題想問你。”

陸際遠一聽,立刻向她走近兩步。

“你為什麼去尋香之旅?”

中藥基地負責人,事務繁雜還有學術任務,陸際遠其實不必來參加。

“項目合作,”陸際遠直言,“各處中藥基地近幾年都不太景氣,為了拓寬業務麵,也為了提高全民中藥普及度,就推我做代表了。”

解釋合情合理,論起推廣,沒有誰比陸際遠更合適。

洛溪點點頭。

陸際遠心裡卻明白,他說的是實話,卻不完全是實話。文化/部有這方麵的合作項目是真,他被推薦也是事實,不過最終他能簽下本季合約很大程度是因為附加項裡有一條——“項目合作方有多一個推薦名額”。

陸際遠從上一季便在計劃,確認洛溪這一季會參加他才去的。

“還有一個問題,”洛溪又說,“或者是要求。”

“要求?”陸際遠心頭一跳。

“是,我不想讓彆人知道我們倆……認識,”洛溪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前任”這個說法,“錄製期間,請麻煩和我保持距離。”

陸際遠敏銳地抓住了關鍵信息,試圖鑽空子:“隻是錄製期間?”

“私下也一樣,最好是陌生人。”洛溪說,態度不容辯駁,“這麼多年沒見,本來也和陌生人無異。相信憑陸醫師一貫秉性,做到這一點應該不難。”

洛溪起身,往來路走去,留陸際遠在原地。

在她快要走到橋頭的時候,聽見身後人小聲地說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不難?”

“你說什麼?”

洛溪轉頭,緊接著卻聽陸際遠忽然喊道:“小心!”

她低頭,猝不及防一陣刺痛傳來,洛溪順勢跌倒在地。

“洛溪!”陸際遠衝過去,卻沒有扶她,而是摘下墨鏡奔向橋頭看了一會兒,他目光所及的溪麵泛起長長的漣漪,乍看像水痕。

“怎麼樣?”

看清之後陸際遠才不慌不忙、輕輕掀開她的裙擺,有一個很小的傷口。

“是蛇嗎?”洛溪聲音剛高上去又猛降下來,“看清了嗎?”

“嗯,我先帶你去處理下。”陸際遠一手繞過她肩膀,小臂托住洛溪膝彎把她抱了起來。

“陸際遠你等等等等……”洛溪語無倫次,小聲且焦急,“不是應該先用清水處理下嗎?有沒有帶子?快紮一下啊。”

陸際遠一語不發,步伐穩健地快速穿過小橋,步入長廊。

“陸際遠!”洛溪急了。

“在呢。”

“你聽沒聽到我說話?”

“聽到了,”陸際遠終於憋不住了,臉頰的酒窩是出賣他的罪魁禍首。

“你還笑?!”

“我沒有。”

“我都看見你酒窩了。”

陸際遠的酒窩是少年感開關,不輕易現身,唯恐破壞了他的高嶺之草形象。

但他在洛溪麵前是沒有人設包袱的,畢竟第一次見麵他就對人挺凶的。

陸際遠:“是不是和從前一樣?”

“我都被蛇咬了你還有功夫開玩笑?”洛溪感覺腳踝處已經出現疼痛和腫脹感。

完了完了,陸際遠一定是報複她不給好臉色,故意要拖延病情。

“你放我下來,”洛溪決定自救,“我要自己走。”

“彆動。”陸際遠把人往上抱得更緊了。

“我要死了你就是幫凶,”被蛇咬後不能劇烈運動,洛溪隻能壓下激動的情緒小聲說話,“陸際遠你有沒有點常識?”

“我有啊,”陸際遠停步,低下頭看她,呼吸可聞,“我看過了,無毒蛇。”

“你確定?”

洛溪說話時的溫熱氣息從脖頸到側臉順延而上,陸際遠呼吸卡住一瞬,身體的記憶在刹那間被喚醒。

他低下頭,嘴唇堪堪停在洛溪額頭上方,隔著空氣偷了一個春天氣息的吻。

“我不會舍得你死的,放心。”

他們從長廊回來,一路如去時般靜悄悄。

陸際遠抱著洛溪進了小屋,懷裡的人問:“這是哈爾的移動城堡?”

“什麼?”陸際遠以為自己聽錯了。

洛溪眨眼遮掩過去:“沒什麼。”

陸際遠思忖片刻,笑了。

他帶著人直接上了二樓,洛溪以為會見到Vickey,結果陸際遠的房間乾乾淨淨,空無一人,連床單都整齊無褶。

“Vickey不在這兒嗎?”

陸際遠把她放在床上,去外麵找醫藥箱,回來時反問道:“為什麼她要在這兒?”

“你不是說她去睡午覺了?”洛溪看著他動作熟練地打開藥箱,不禁問,“山裡蛇很多嗎?”

“還行,”陸際遠先回答了她第二個問題,補充道,“她有她睡午覺的地方,這兒是我的房間。”

言下之意,他的私人領域,外人是不會帶進來的。

洛溪故意裝聽不懂,略過了這個問題:“你確定你看清蛇的樣子了?”

“確定,翠青蛇,雖然長得像竹葉青但沒有毒。”

陸際遠脫掉她的鞋子,先看到了後麵的卡通創口貼:“你這兒是怎麼了,昨天的鞋子磨腳嗎?”

“新鞋子都這樣。”洛溪說,“不是說無毒蛇都很膽小麼?”

“你當時踩到它了,它可能以為你是敵人吧。”

陸際遠幫她仔細消了毒,手下一邊動作,邊在她的腳踝上輕輕吹氣,芒果氣息清新甘甜。

他又替洛溪換了新的創口貼,妥帖周到,雖然洛溪沒有拜托他。

處理好傷口,陸際遠拎著藥箱站起身,意有所指地勸告:“新鞋子都磨腳,與其受罪,穿穿舊鞋子也不錯,至少不會弄傷腳。”

他表情坦蕩,但嘴角有壓不下的弧度。

說話時眉梢下彎——這是陸際遠慣用的求和伎倆,每一次吵架他都用這種表情,和洛溪擺事實、講道理,實在不行就耍無賴。

洛溪聽出他話裡有話,但已經不想吃他這一套了。

“磨合磨合就好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新的?你確定?”陸際遠低垂的眉梢陡然上揚,周身氣場都變了。

洛溪學他挑眉,反問道:“怎麼陸醫師從不買新鞋子嗎?”

陸際遠好像被她這話問住了,臉色沉下來,半晌後把提著醫藥箱的手背到了身後,緩緩聲明道:“我戀舊。”

洛溪看他靠近,默默縮回腳,往後仰了仰。

陸際遠卻靠得更近,追問道:“洛老師不戀舊嗎?”

“從不。”洛溪仰起脖子,扣在身後的手攥成了拳。

這裡是陸際遠的地盤,自己又受了傷,要是這廝非要和她過不去,她就揍他。

大不了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吃虧也不能讓姓陸的好過。

陸際遠被她的戒備逗樂,偏頭笑了一聲:“行,洛老師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吾輩楷模。”

他修長的指敲在箱蓋上,一下一下,像什麼危險的倒計時。

果然洛溪聽到他說:

“說起來,我這裡對洛老師來說也是新地方,你又在基地受了傷,”陸際遠停頓了下,繼而狡黠地微笑,“那洛老師就請在這兒修養幾天,也順便讓我好好賠罪吧。”

說完他就要走,一驚之下洛溪爬起來,不管不顧地跳下了床。

陸際遠仿佛腦後長了眼睛,轉身巧之又巧一把將她撈進了懷裡。

還趁機揉了下洛溪的頭。

陸際遠笑得一臉禽獸:“怪不得洛老師剛剛在情人橋邊跟我說要做陌生人,原來是在暗示我重新認識。”

“誰說我要和……等等,你說那橋叫什麼?”

“情人橋,”陸際遠繼續摟著他,軟玉溫香舍不得放手,“傳說青年男子隻要抱著心儀女子從橋上走一趟,就能求得山神保佑,白頭到老。”

洛溪感覺自己被騙了。

“可我那是……”

“蛇不是我放的,踩倒是你踩的,”陸際遠的手從發頂滑到她的發尾,語調繾綣,“看來是命中注定,山神賜緣了。”

洛溪冷著臉,定定地注視著他,想從對方言語之外的地方找到些蛛絲馬跡——如果說之前的幾次巧合都是她無端猜測,那現在陸際遠就是把她的胡思亂想坐實了。

原來他真的想和我……不,不是。

陸際遠的行為動線裡怎麼會有“複合”二字?

他不是那種人。

洛溪一把推開了陸際遠。

她光腳踩在地板上,涼意從腳底躥升,直達沸騰的大腦。

“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