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6,接左4,出彎一百米,注意道路兩邊的植物。”
飛沙漫天的沙漠,狂風挾著砂石在裴聲眼前飛舞。
這種情況下,沒有領航員幾乎寸步難行。
沙漠和其他賽道不同,他不像山路有絕對正確的道路。所以一旦GPS出現問題,車手很可能在沙漠中迷路。
溫知意這幾天似乎遇到了煩心事,不管是訓練還是平時,總是皺著眉頭。
尤其是,譚爺在的時候。
“再開一圈就回來吧,晚上有個采訪,你倆去露個臉。”譚爺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
裴聲回應一聲,準備掉頭返回。
“我讓你掉頭了?”溫知意臉更臭了,“繼續走你的。”
裴聲似是明白了什麼,聽溫知意的一腳油門走遠了。
“拜拜譚爺,晚上見。”裴聲語氣雀躍,有種乾了壞事之後的得意。
溫知意感到意外的看了裴聲一眼,表情緩和了一些。
為了躲下午的采訪,溫知意和裴聲在外訓練了一天都沒回去。
餓了就讓隨行的直升機給他們扔吃的,汽油不夠了就去補給站加。
夜幕低垂之時,二人就坐在車前麵看星星。
沙漠晝夜溫差大,穿著賽車服卻不覺得多冷。
“裴聲,”晚風撩起溫知意的頭發,模糊了他的視線,“你想參加采訪嗎?”
裴聲迎著風咬了一口壓縮餅乾,搖了搖頭:“不想。”
溫知意看著地處燈火通明的營地,眼神裡映出點點火光。
裴聲咽下嘴裡口感不佳的餅乾,附身去看溫知意,“溫哥,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問。”溫知意依舊盯著營地看。
“你這幾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裴聲問,“我看你總板著臉,眉毛也總皺著。”
溫知意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臉:“有嗎?”
“有。”裴聲借機坐近了些,“溫哥如果遇到什麼煩心事可以和我說,我認識好多心理醫生,最會安慰人了。”
溫知意笑了笑:“我的臉已經難看到需要看心理醫生了?”
裴聲:“不是讓你看心理醫生,是讓你看我。”
溫知意抓了一把額前的碎發,然後順手攬過裴聲的脖子,將對方的臉與自己的貼近。
“會臉紅的小狗,看了確實蠻讓人開心的。”
裴聲看著近在眼前的臉,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他依稀記得,溫知意最早出現在國內新聞時,最讓人們感到反差就是他那張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睛的臉。
那個時候溫知意16歲,剛拿到F4方程式的年度總冠軍,他在媒體的鏡頭下笑的張揚肆意,帶著未退的青澀,清俊的臉龐好像熱血番的少年男主,是少年意氣,也是天之驕子。
那年,裴聲11歲。
在電視上看到溫知意的時候,他連方程式賽車是什麼都不清楚,就和家裡人說自己要學賽車。
家裡人沒把他的話當真,隻當他三分鐘熱度,過去這個勁就放棄了。
知道裴聲報名了英國車隊的汽車學院,裴家人才意識到裴聲是要來真的。
意識到情況不對的裴家人立馬把裴聲從英國綁了回來,並和他約定隻有拿到卡丁車比賽的冠軍才同意讓他繼續開賽車。
結果意外的,裴聲在比賽裡碰到了低穀期的溫知意。
他看著溫知意,心中又驚又喜。
溫知意在那時已然名聲在外,單反接觸賽車的沒人不知道這個來自中國的天才車手。
故事最後,裴聲沒能拿到冠軍,被家裡人按頭讀了兩年書後,轉身回了汽車學院。
再回到汽車學院的時候,裴聲放棄了一直堅持的方程式賽車,選擇了拉力賽。
因為——
方程式賽車太貴了,家裡停了他的卡,他的私房錢根本不足以支撐方程式賽車的開支。
無奈之下,裴聲選擇了相對可以負擔起的拉力賽。
十分巧合的是,哪怕換了項目,他和溫知意還是遇到了。
命運將他們緊扣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麼,終會相交。
“在想什麼?”溫知意微涼的氣息撒在裴聲臉上。
裴聲回過神,結巴了一下:“沒,沒什麼。溫哥你真好看。”
嘶,這話似乎有點不對勁,溫知意不會把自己當變態吧?
“巧了,我也這麼覺得。”溫知意顯然沒想那麼多。
裴聲暗暗鬆了口氣,同時又覺得不甘心。
溫知意怎麼就不能想多點,發現自己那點見不得光的小九九呢?
“天不早了,咱們回去吧。”溫知意起身。
令人心動的談話結束在一望無際的夜空下,裴聲覺得有些遺憾,但卻不得不結束。
再聊下去,他就該在溫知意麵前露餡了。
回去的時候,溫知意心情明顯好多了,看著裴聲的眼神也多了些許笑意。
裴聲沉溺在那笑意裡,覺得無比珍貴。
安嶼明前幾天為了給裴聲圓謊所以來了環塔。
他似乎從外麵剛回來,身上帶著幾分寒氣。
裴聲看到安嶼明,在溫知意發現他之前擋在了溫知意前麵。
溫知意低頭看手機,猝不及防的撞在了裴聲背上。
“暗算我?”溫知意抬頭。
裴聲:“沒有,我突然想到房間裡沐浴露不夠了,得去和前台說一聲。”
溫知意“哦”了一聲:“我去吧,你練一天了,先回去歇著。”
裴聲目的達到,點點頭走了。
溫知意在裴聲走後,撥通了許楠的電話。
“喂,你拿到譚爺的房卡了嗎?裴聲的車我檢查過了,發動機和懸掛能拿來直接使。我去譚爺房間偷P房鑰匙,你去找托馬斯,就說溫知意讓你來幫忙改車。”
此時的裴小狗還不知道自己的賽車不保,還假惺惺假惺惺的和安嶼明打招呼。
譚爺不讓隊裡給許楠改車,溫知意就自己上。
不給許楠發動機和懸掛,溫知意就拆自己車手的發動機和懸掛。
總之一句話,這個冠軍RM必須拿一個。
裴小狗從安嶼明房間出來,想著溫知意晚飯沒吃多少,思索著要不要去給他打包一份手抓飯。不成想,他剛走過譚爺的房間,就看見開門裝進他懷裡的溫知意。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二人都愣住了。
“哎呦,真是麻煩您了,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把房卡弄丟了,還麻煩您陪我跑一趟。”
譚爺的聲音從電梯拐角響起,聽聲音馬上就要走過來了。溫知意最先反應過來,拉過裴聲一起進屋躲在了房間的櫃子裡。
“溫……”裴聲剛出聲,嘴邊就迎來了一隻溫熱的手。
溫知意做出“噓”的手勢,示意他小聲點。
裴聲點了點頭,把溫知意的手從自己嘴上拿下來,並順帶握住。
“我們為什麼要躲在這裡。”裴聲問。
是啊,為什麼要躲?明明可以找借口說他們是來找譚爺的就可以了。
溫知意不想承認,其實是自己做賊心虛。
“大人的事小孩彆問。”溫知意擺起大人的架子。
然而他隻比裴聲大五歲而已。
聽話如裴小狗,雖然心裡質疑溫知意的話,卻還是乖乖不再過問。
溫知意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想推開一點門縫看看外麵的情況,結果發現自己一隻手正被裴聲抓著。
“你抓我手乾嘛?”溫知意問。
裴聲:“我害怕,要抓著溫哥的手才能安心。”
溫知意想說他怎麼和錢飛昂一個德行,卻被突然的開門聲打斷了。
譚爺進門,和前台的工作人員道謝,並保證自己一定儘快找到房卡。
溫知意悄悄推開一點衣櫃的門,頭過那點縫隙觀察著外麵。
衣櫃的空間不大,有衣服在的情況就更小了。
昏暗狹小的空間裡,溫知意身上那點沐浴露混合洗發水的味道幾近張狂的縈繞在裴聲鼻間。
明明他和溫知意用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都是一樣的,裴聲卻覺得溫知意身上的更好聞。
“溫哥,”裴聲盯著眼前白皙的脖頸,眼神變得深邃幽暗,“你熱嗎?”
溫知意小聲回他:“還好,譚爺再不走我就該冒冷汗了。”
裴聲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沙啞:“看來溫哥的心理素質也不怎麼樣。”
“某隻小狗心跳的和小狗似的,居然還嘲笑我。”這種時候,溫知意還不忘和人打嘴仗。
裴聲:“我心跳快是因為……”
因為你在我旁邊,還離靠這麼近。
溫知意沒聽到裴聲掙紮的聲音,隻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譚爺好像準備洗澡了,咱們有機會出去了。”
裴聲聞言將頭墊在溫知意頭上,就這樣和他一起觀察外麵的情況。
溫知意有些不服氣這個姿勢,奈何身高比人挨一截,隻能生吃個啞巴虧。
譚爺如溫知意所說,正在脫衣服。
裴聲見這一幕,抬手捂住了溫知意的眼睛。
溫知意疑惑的轉過頭,鼻尖蹭過裴聲下巴,“你乾什麼?”
“非禮勿視。”裴聲說。
溫知意:“都是男的,怕什麼?”
“我也是男的,溫哥怎麼不看我?”裴聲說的認真。
認真到溫知意以為自己聽錯了。
裴聲反應過來自己這話說的有點曖昧,心虛的撇過臉,“我是開玩笑的。”
溫知意眼波流轉,像是想到什麼,“我覺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