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裴總出差路過德安杯,想著裴聲在這附近比賽,於是特地過來看了一眼。
誰知道裴聲見麵就給他作了個大的。
“你拿著當年的事去質問安嶼明了?”裴總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裴聲,“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現在這事還沒查出證據,你覺得安嶼明他能承認嗎?”
裴聲手裡握著溫知意之前給他的那枚硬幣,靜靜出神。
安嶼明和裴聲的恩怨,要從三年前說起。
三年前青海拉力賽,正式開賽之前,裴聲和安嶼明曾私下比過一場。
那次比賽,裴聲隻是過去湊數的。他的誌向不在國內,想要征服的一直都是歐洲賽場。
畢竟國內的賽車環境不如那些歐洲國家,發展的限製也更多。
不過為了和安嶼明組隊,裴聲還是去了。
這一去不要緊,裴聲險些沒能回來。
正常的拉力賽在比賽之前都會讓車手和領航員去探上幾次路,也就是常說的勘路。
一條拉力賽道少則幾千,多則上萬個拐彎,沒人能憑記憶記下來,所以才需要領航員繪製路書,在比賽時報給車手,確保他們能安全、準確的駕駛。
然而第二次勘路時,裴聲的領航員因為高原肺水腫所以退賽了。
裴聲原本也想退賽,但在退賽之前,安嶼明找上了他,說想和他提前在這片賽道上比一次。
安嶼明說:“馬上你就要去征戰WRC了,不如咱倆現在比一次,省的以後沒機會了。”
裴聲雖然不明白安嶼明這樣做的意義,卻還是在沒有領航員的情況下答應了。
在平均海拔4200米的沙漠戈壁,裴聲隻身一人踏入了那片無人之境。
裴聲記得,那是個陰雨天,灰蒙的天氣和還算磅礴的大雨擋在他玻璃前,極端的天氣環境之下,路麵可見度幾乎為零。
況且裴聲當時還沒有領航員的指引。
出意外是早晚的事。
他當時年輕氣盛,加上在車手學院的時候自己救總壓安嶼明一頭,所以沒想那麼多。
結果到了比試,裴聲的通訊器不僅失去了信號,連車子也在連環過彎的時候因為刹車不及時撞上了山體。
因為賽車的安全性能良好,所以裴聲沒受什麼很嚴重的傷,但卻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他一個人在孤寂無助中度過了人生最漫長的十七個小時。甚至救援隊趕到的時候,他正狼狽的躲在車裡,蜷縮成一團不敢動。
裴聲至今記得安嶼明看到他獲救時的眼神,是那樣的冷漠,又帶著得一絲償所願的痛快。
好像盼這一天盼了很久一般。
所以裴聲才會懷疑,那次私下比試是安嶼明故意提的。
而他的車,也在後來被證實刹車出了問題。
裴聲回國進RM,借喬錚的口找溫知意做他的領航員,都是有目的的。
他一邊讓裴總幫他調查當年的事,一邊借著裴總的方便招回了安嶼明。
隻不過裴聲做事向來沉得住氣,不然也不會憋了三年才回來。
裴總原本也這麼覺得,結果他前天剛把安嶼明可能對車動過手腳的事告訴裴聲,裴聲今天就拿著去威脅安嶼明了。
“我隻是想詐他一下,看看他的反應。”裴聲說。
裴總嗤笑:“那你詐的怎麼樣?詐成了嗎?”
雖然安嶼明沒承認,但裴聲想著安嶼明今天的狀態,心裡已然有了猜測。
“這件事和他脫不了關係,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一定知道。”裴聲篤定。
裴總:“你下一步想怎麼做?”
裴聲: “等比完賽再說,凡是還是講證據的好,等把證據甩到他麵前,他不認也得認了。”
裴聲對安眠藥,到底還是狠不下心的。
裴總唉聲歎氣,默默心疼溫知意。
從業四年,找的車手沒一個時省油的燈。
“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有什麼計劃,想要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裴總說,“但你必須保證溫知意的安全。”
裴聲是個不要命的,溫知意也是。
萬一哪天裴聲想不開走極端,他怕溫知意也跟著。
裴聲打保票:“你放心,我沒有要利用他的心思。我找溫知意做領航員,是真的想和他進WRC。”
三年前就想了。
裴總自己沒有孩子,所以裴聲這個侄子格外看重。
他記得這孩子幾年前還不是這樣的,現在卻變得成天心事重重的。
裴總歎了口氣。
一轉眼,陪在他身邊的兩個孩子都長大了,也都背負起了各自沉重的責任。
歲月可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德安杯比賽當天,一切準備就緒,裴聲將車開到了發車點的位置。
德安杯比賽為期三天,車手們將在總路程38公裡的比賽路段進行六個賽段的比拚。
與其說是傳統的短道賽,其實它更像一場濃縮的WRC。
德安杯挑戰賽的六個賽段包涵了砂石,柏油等路麵,不僅豐富了比賽的看點,還增加了挑戰性。
不過這點挑戰敵意溫知意來說不算什麼。
為了保證比賽的公平性,裴聲手下這輛高爾夫4和其他人的車無甚區彆,甚至配置都是一模一樣的。簡直和隔壁統歸組有的一拚。
“所以為什麼不直接參加統歸組的比賽呢?”裴聲不明所以。
溫知意:“譚爺比賽之前和主辦方談了,沒談妥。”
“這種事情怎麼會談不妥?”統歸組的車統一由主辦方提供,這也是德安杯的比賽性質之一——宣傳汽車品牌的。
三屆環塔拉力賽的冠軍領航員來做這個宣傳,主辦方按理說不會不答應。
溫知意扯扯嘴角:“因為譚爺找主辦方要廣告費,主辦方沒答應。”
裴聲:“……”
“譚爺真是,一個稱職的好經理啊。”
“資本家本質罷了。”溫知意習慣性的區敲他的頭盔,“還有三十秒發車了,注意力集中。”
最後十秒,溫知意盯著計時器給裴聲讀秒。
“10。”
“9。”
“8。”
……
“2。”
“1。”
“出發。”
駕駛位的裴聲鬆開手刹,車子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發車點。
“30米右4接左3。”進入賽道,溫知意迅速的報出路書,“50米U型彎,注意控製好刹車。”
賽車經過重組,性能已經大不如從前了,甚至連拉力賽車手最習慣用的斯堪的納維亞鐘擺都很難實現。
斯堪的納維亞鐘擺是拉力賽中車手常用的漂移過彎方式,利用重心轉移的方式獲得更多的通過角度,從而完成過彎。
不過這種過彎方式大多基於輪胎抓地力不足的情況下才能呈現出來。
“聽說長春站的地圖是雪地,我們下次去那吧。”裴聲完成了一個漂亮的甩尾,“這裡不太好發揮。”
“左4緊接右2,出彎100米加速。”溫知意變了變語氣,“好啊,我回去和副經理說一說。”
兩分五十三秒,裴聲和溫知意穿過了終點線。
二人意猶未儘的下車,走到終點處的收車台簽字。
“怎麼樣,現在成績在第幾?”溫知意問副經理。
副經理:“兩分五十三是現在最好的成績,還有四台車沒出發,不過前三名是穩的。”
溫知意稍微放心了一點。
“對了,譚爺說這邊結束了讓你去環塔看看。”副經理說。
環塔拉力賽是中國除CRC之外最高級彆的拉力賽,他的全程為中國環塔國際拉力賽。
其含金量不言而喻。
今年的環塔拉力賽在阿克蘇電影小鎮舉辦,總賽程約為4300公裡,共擁有三個賽區,包括一個超級賽段和九個正式賽段,賽段總長2250餘公裡。
其中沙漠占比接近70%,這也是環塔拉力賽曆史上沙漠占比最高的一屆比賽。
溫知意放下頭盔:“去環塔做什麼?裴聲今年又參加不了。”
環塔拉力賽在2011年升級為了國際賽事。裴聲還沒拿到國際賽照,所以沒資格參加環塔拉力賽。
“譚爺的意思是讓你帶裴聲去看看,反正這邊的比賽也沒幾天了,就當是過去玩一趟了。”副經理說。
溫知意想了想,反正車隊後山裴聲已經跑的差不多了,也該換個訓練場地了。
距離阿克蘇幾百公裡外就是昆侖山脈,那個地方用來和裴聲訓練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溫哥,”不一會,裴聲從公示欄走過來,“我拿了第一,還甩開第二名十多秒。”
溫知意看著遠處跑來等表揚的小狗,十分給麵子的揉了揉他的頭:“不錯,等比賽結束帶你去新疆玩。”
裴聲沒多想,隻是問:“我們兩個嗎?”
“呃……應該吧。”溫知意陷入沉思。
等裴聲走了,溫知意轉身對副經理說:“後天讓托馬斯把053送到阿克蘇,讓他在那等我們。”
“托馬斯去阿克蘇了,昨天晚上的航班,這會估計已經下飛機了。”副經理說。
溫知意:“那就讓基地的人把車和修車工具,以及改裝需要的設備零件送來,我給他改。”
拉力賽和F1不一樣。
F1方程式賽車再比賽中發生故障或換胎等問題,都是將車開到維修站,由維修師進行維修或更換。
但拉力賽不是,拉力賽賽車在離開我維修站後,途中出現問題隻能依靠車手自己和領航員。
所以車手和領航員必須掌握各種修車技能。
甚至在拉力賽中可以看到車手一邊開車,領航員一邊修方向盤的經典場麵。
溫知意因為身體原因,加上安嶼明開車幾乎從未出現事故,所以很久不動手了,隻是偶爾參與技術組的討論會。
副經理:“你能行嗎?”
“你就請好吧。”溫知意說。
副經理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好像前不久從誰嘴裡聽到過。